第36章 檀木屋兄弟叙旧情
黄岗峰的燕雨崖,离着白坎村不过三四十里的路,这里出产的黄花菜品味独特,不仅气味上有一种近似松子的浓烈清香味儿,吃起来竟有能乱真牛肚丝的口感,单是干菜金黄鲜亮的色泽,别处的若不用硫磺熏制,绝不会有如此绝佳的卖相,正是由于这样的好颜色,也更为了与别处产地的相区别,这里的黄花菜被冠以金花菜的名号而享誉整个匿界,金花菜悠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禁肉运动时期,其核心产区仅在燕雨崖山腰向阳处一片不过几十亩地的地方,长久以来,一直都被彭越姓氏的一族短尾鸦雀精掌握在手里,传到彭越伯椿寿这一代的时候,后期因为族中子弟争抢掌控权发生了内乱,失势的彭越伯椿寿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失,眼见族中没有一个孝义的子孙可以托付,伤心绝望之时,将全部家业托付了同在香木社的社友清源仲文,清源仲文以肃清的手段收拾了局面,便以此事可见清源仲文的个人能力和清源帮在整片东南地区的势力规模。
虽然已是处暑的节气,烈日的正午却依旧有些暑热,燕雨崖清裕茶坊的当家总管剑门撵山耷拉着舌头,正躺在茶坊大屋正厅里的摇椅上睡午觉,突如其来的晴天大雨把他给下醒了,他赶紧从摇椅上起来,跑到厅前的屋檐底下,看见山前金花菜的晒房,劳工们正将一应晾晒的匾架物什抢回房里去,再看屋后的制茶房亦是如此,便安下心来,静静看着他们做完,才又躺回到摇椅上继续睡。因为雨水水气的润泽,整个茶坊大屋的空气中愈加弥散着檀香木馨甜入魄的奶香味,剑门撵山便沉浸在如此美妙的气味中迷迷糊糊的,正是将要睡着又没睡着之际,突然就感应到一丝陌生的气息以迅猛的势头侵袭进了茶坊的大屋之中,剑门撵山惊觉的从摇椅上起来,刚要收敛心神对那丝气息在大屋中的位置进行确定,那丝气息却突然消失了,消失的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剑门撵山满心的惊疑,他不得不现出了青川犬的真身,支楞耳朵抽着鼻子房前屋后的一顿闻查,除了清源仲文的房间,茶坊大屋被他查了一个遍,连灶火膛都没有放过,烧火做饭的哑姑娘被他狗嘴上的须子扎在脸上痒醒了,惹得她连比划带嚷嚷,咿咿呀呀的好一通抗议,剑门撵山一无所获的从灶房出来,目光犹疑的盯着大厅后面清源仲文房间的山榉木门,僵了得有喝下一大碗茶的时间,才终于放弃了进屋查看的念头,——或许是迷迷糊糊的梦中产生的错觉也说不定,况且屋内有大壁虎精通明七郎的守护——剑门撵山怀着如此的念头恢复了人身,依旧走去摇椅跟前,略思索片刻,想来这样的状态自己是睡不着了,再看那雨,正渐渐的停了,便决定将摇椅拖去屋檐底下去,也算是为了呼吸雨后更加清新的空气吧,而且又能看见前后的晒房,于是他伸手揽住摇椅背,正要拖起来,就感应到了清源仲文与太姥金阔的气息,如释重负一般的放开摇椅,急急的赶去迎接。
伴随着一阵大风,两匹红鬣羚脚纵金光从空中飞落下来,在正厅门口的台阶底下跳着脚的停住蹄子,清源帮的少帮主清源仲文与他的随从太姥金阔骗腿从鬣羚背上下来,一前一后的冲上台阶。
门口上挂着的布条掸子,原本是一件高规格的外衣,因为纺织的原料以及上面缝制的诸如夜明珠消凉珠九曲珠赤丹珠雮尘珠等等各色的珠子,避水避火消尘清凉夜明等等功用一应俱全,这件衣服原是一家名门望族类似传家宝的东西,如何也不肯出手的,清源仲文的老丈人不仅花了很大一笔钱,更是费了很大一番周折,才终于弄到手,给了清源仲文做新店铺开张的贺礼,原本这样的外衣也就是作为礼服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尤其出席宴会,衣服上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衬托着着衣服主人的荣耀非凡,清源仲文虽也认为太过厚重,因为自信常年锻炼的强健体魄,便也觉得不算什么,只是穿上了才知道,厚重和硬板倒是其次,主要是不方便,或站或坐,一律都是摆样子式的架着身子挺着,连口水都喝不了,还不等伸手碰到杯子,杯里的酒水就被避流走了,洒的满桌子都是,吃的更别提,多热的菜到了跟前,立马就给消凉了,一点热乎气都不带有,清源仲文对于衣服产生的如此约束感原本就不痛快,偏又赶上那次晚宴临近结束的时候,地面上照明的火炬因为衣服避火的功用导致反方向避让,火苗烧到了一个白孔雀精小男孩的素衣上,结果把那孩子的孔雀真身挺漂亮的白色尾羽给燎秃了毛,清源仲文默然离席,一把将外衣从身上拉下了下来,使劲的撕了两撕,扯下了一个袖管,才解了气的丢给太姥金阔让他处理掉,太姥金阔因这衣服布料厚实没舍得扔,随手丢在旧物柜子里,过了好几年,收拾的时候翻出来,惊喜于消尘的功能,整个柜子连同周围都没落一点灰,就寻思收拾屋子掸个尘土伍的,肯定会超级好用,于是给了剑门撵山,让他用剪子铰了布条扎掸子做拖布供日常打扫用。
“少主,您回来了!”剑门撵山问候着随手摘下布掸子,轻轻的朝着清源仲文身上扫去,水分因为布掸子的避水的功用从清源仲文的身上脱离开,湿漉漉的全身上下立时就干燥了。
“嗯!”清源仲文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腾开胳膊配合着剑门撵山,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满心的烦扰,问道:“没有什么事儿吧?”
“挺好的!”剑门撵山原想说刚才的事儿,看出清源仲文心情不畅,又觉得不很切实的事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扫干了清源仲文,便顺手又向太姥金阔扫去。
“我俩正赶上雨大的时候,还顶着个大太阳,晴着天下这样的雨,这什么破天儿!”太姥金阔抱怨着从剑门撵山手里接过布掸子来,朝着自身上下甩了两甩,湿透的全身立时也全干了。
清源仲文两脚跟互蹭着脱下鞋子,正要迈步往屋里走,突然就听见一阵呜哩哇啦的哑巴说话声从灶房里传出来。
“吧吧吧吧吧……”灶房的哑姑娘就感觉后脑勺的头发被扯了一下,手指头摸着头皮杀的疼,好像是被薅了几根头发去,又想起剑门撵山刚才的举动就觉得应该是被他薅了,立时急了眼,手舞足蹈的使劲比划着,拼命一样的架势从灶房出来,正看见清源仲文,赶紧噤了声,手也不摆霍了,惺惺的回去了。
“您又怎么人家了?”太姥金阔说着调侃的话,拿着掸子挂回去。
“没有啊,就是刚才……”剑门撵山俯身将清源仲文的鞋摆好,话正说到一半上,突然又感应到了刚才的陌生气息,凭着第一感觉,他猛的扭过头去,目光如箭一般射在清源仲文房间的山榉木门上,随即变了一张狗脸,龇着牙,发出一声高亢明亮的犬吠。
太姥金阔正专注心思将掸子把上的红线圈套进墙上的挂钩里去,被剑门撵山意外的这么一声狗叫吓了一跳。
剑门撵山全神贯注的对那陌生气息的探查着,说着心中感应到结果:“是只老虎!”
清源仲文面色凝重的抬眼朝着自己房间的屋门看去,就见那美丽花纹的山榉木门此刻正缓缓的打开来。
太姥金阔拍拍胸口,安抚了下悸动的小心脏,显出一副很惊奇的神情,随意脱下鞋子的同时,扭着头也紧盯着房门看,他原以为那门会全部的敞开来,却在开了一尺多些的缝隙之后就停下了,也看不出门后有什么,更像是门没关好虚掩着,被风吹开了一样。
“不对,不是老虎精!”剑门撵山突然改了口,转过头来对着清源仲文,眼睛里闪出确信的光芒,定定的说道:“是只猫,是只白猫!”
“白猫?”清源仲文听了这话,心头略是一沉,原本皱着的眉头又拧了一拧,翻着眼睛片刻的思索之后,兀自苦笑了笑,随即脸上换了一副释然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檀香美妙的奶香味,迈开步子向着自己房间走去,接着刚才的话,自娱自乐的样子开着玩笑,说着一句从人类那里看电视听来的广告词:“白猫,白猫,洗洁精!”
剑门撵山没听明白清源仲文的话,只是看他这样的状态,心里应该是有数儿的,这才恢复了人脸直起身来,自顾自的补充的说道:“头会儿就闯进来了,只是我不太确定就没说!”
“难道是矶浩哥哥来了吗?”太姥金阔说着,快赶两步,跟在清源仲文的身后。
清源仲文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保密问题,而且想把剑门撵山支开,又不好太明显,所以顺带着就连太姥金阔一起支,清源仲文猛然停住脚步,思索着转过身来,吩咐道:“那个,阿坤啊,你去前面的晒房盯着点,撵叔,您也去,后面的茶晒房,仔细盯着点,这个时候得特别注意,真要是阿浩来了,千万不能透出风去。”
太姥金阔不知所措的刹住脚,差点就撞上清源仲文。
清源仲文顿了一顿,又嘱咐道:“阿坤呢,顺便!想法去弄几条鲅鱼,让厨房烤好了送屋里来!”
太姥金阔听清源仲文这样说,略愣了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飞速的转身跃出厅门,连鞋都不穿了,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啪啪作响,向着前面黄花菜田里的晒房飞奔而去。
剑门撵山一时没想明白清源仲文话里的意思,惊讶之余,也猜他可能是想支开自己,然而依着他对清源仲文的了解,也并非是出于对自己的不信任,原本自己就是被老帮主清源齐云安排在这里的,夹在他们父子之间,自己的处境就很尴尬,清源仲文似乎更清楚这一点,所以这样的安排,或许是出于对自己有利因素的考虑。剑门撵山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出来的时候,也不忘记将太姥金阔的鞋摆正,又顺势回头看了一眼,清源仲文已经进了房间关上门,而灶房的哑姑娘正手把着灶房的门框,偷摸的探头往外瞄,原本他是因为喝凉水的事儿要盯太姥金阔的,却意外的撞上了剑门撵山的目光,哑姑娘狠狠的翻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过来,旋即又将头缩了回去。剑门撵山对于近几日她的鬼祟只觉得很奇怪,却也只有留心着,只是刚刚的白眼,翻的剑门撵山浑身都不自在,于是他又俯身去,现了青川犬的原形,使劲的抖了抖身体,略觉得舒服些了,才跑下台阶往茶晒房去了。
清源仲文的房间,占据了整个茶坊大屋近一半的面积,偌大的空间,满满当当的排列着若干个瘿椒木作的置物架,架上存放的除了少量的一些沉香料及其制品,其余的全部都是檀香料,而且是那种正经的迈索尔老山醇化超过百年的老料,这也就是整个茶坊大屋内外都弥散着一股馨甜奶香味的原因所在。房间进门口的东墙壁底下倒也留了一片略开阔的地方供日常的作息使用,一张大画案和一张茶桌横竖交错的放在那里,茶桌前后虽也都是置物架,却明显是另一种风格,规制也相对低矮秀雅些,架上除了堆放着各色包装的各种茶叶,琳琅满目的还有很多各种器型的紫砂壶以及零零碎碎的一些别的茶器,虽然看起来也像是收拾过,却因为繁多显得有些杂乱。隔着两方大水池子里生长着的几株茂盛的海芋,大画案更近东墙壁,案上除了一应的笔墨纸砚并几本图样,靠窗户的一头儿摆着十多个尺余高的木雕乐佣,打鼓俑吹箫俑弹琴俑等,全都是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型的,雕刻的十分生动逼真,看起来很是喜庆。
“二哥,您回来啦!”青渊矶浩正站在画案边上看那东墙壁上只雕了一半的木雕壁画,知道是清源仲文进来了,转过身来很郑重的躬身行礼。
“阿浩啊,还真是你!”清源仲文说着话走向茶桌,招呼青渊矶浩道:“跟你二哥还这么拘礼,快来,让二哥好好看看你!”
青渊矶浩站在原地,轻抿着小薄嘴唇,独眼朝头顶上的房梁看看,说道:“我不敢动,怕触发了七哥的阵法!”
清源仲文清楚青渊矶浩所指,哈哈一笑道:“凭你现在的法力,破了他的阵法,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吗?”
青渊矶浩仍旧轻抿着嘴唇,默而不语。
“七哥快下来吧,别绷着了,阿浩给你留面儿呢,你就赶紧就坡下驴吧!”清源仲文也抬头,朝着屋顶的房梁说道。
“还下什么驴,这臭小子一进屋,脚步就不偏不倚的踩在了法阵的阵眼上,我也就只剩下痛快儿认输的份儿了!”房梁檐儿底下的一只大壁虎说着人话,笨拙的扭动两下身子,显出灰暗斑点的躯体来,接着好像突然失去了对房梁的吸附力,自由落体一样的掉下地来,同一瞬间,大壁虎的身躯胀大数倍,身形变化成一个伟岸精壮的男子,身上仍是壁虎皮一样灰暗斑点的素衣,落在清源仲文和青渊矶浩之间,站在茶桌通向画案通道上的两个大方坛之间。
“七哥!”青渊矶浩仍旧很郑重的行礼。
“怎么还是这么瘦,是不是还吃那么一点儿,个子到是长高了些!”通明七郎走向青渊矶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臂膀,嘴里依旧说着:“怎么样,臭小子,过的还好吗?”
青渊矶浩自从进屋,他就发现了房梁上的通明七郎,他识破了通明七郎布下的束缚法阵,自然也知道通明七郎作为小猴子的看守,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而通明七郎隐匿不动,这才有了从进门之后的相峙,此刻的拥抱,青渊矶浩心中的一切顾虑瞬间便消解了,他展开双臂以拥抱回应通明七郎,回答道:“挺好的!”
“挺好就好,挺好就好!”清源仲文接着话茬儿,回身在旁边的置物柜上找茶叶。
一问一答间,彼此的拥抱间,满载着往昔岁月的点滴,已经时隔多年,往事如澎湃的激浪涌上心头,无论是清源仲文还是通明七郎,亦或是青渊矶浩,无不百感交集。
短暂的熊抱之后,通明七郎挎着青渊矶浩的膀子,拉他走去茶桌坐下,对清源仲文说道:“我说吧,用不了两天就得找来,怎么样,果不其然吧!”
“阿浩有出息,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我已经让阿坤去弄鲅鱼了,用不了很多时间,咱们再开上两大坛子的米酒,今天咱哥几个,好好的聚一聚!”清源仲文找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瓷罐,拿过来放在茶桌上,因为需要开水,他拿起桌角上的音叉在石茶盘上击了两击,然后便等待着坐下来,语气中透着万千的感慨,说道:“阿浩啊,二哥是真想你啊!”
“嗯!……”青渊矶浩闷闷的应了声,原本他要推辞吃鱼喝酒,而且心里惦记着小猴子的事儿,只是如今的气氛场合,又不好立时说出来,就想着先缓和一下,偏赶上这个时候房门开了。
灶房的哑姑娘尽管又多展了两双手出来,似乎仍旧不够用,她是用屁股顶开门转着身子进屋来的,在她最下面的一双手上搬着一个四方的竹茶炉,中间的一双手,一手提着装了热水的铁壶,一手拿着两块干净的茶巾,而最上面的两只手举过了肩头,一只手里端着各色果干蜜饯的多子果盘,另一手端着一个深层的点心盒子,她小心翼翼的走到茶桌近前,低着眉顺着眼的,依次将手里的各件物什摆放好之后,也不正向着谁,草草的道了一个万福,便讷讷的转身出去了。
四方的竹茶炉放在茶桌边底下的一张垫金砖的小方几上,竹条编织包裹着的风炉中燃着通红的炭火,烧着一把玄黑的铁壶,铁壶造型古朴闲趣,确有一番雅致的味道。
“义父他老人家还好吗?”青渊矶浩问。
清源仲文只是见那壶里的水还没有开,对那铁壶也没走心,他微微皱了皱眉,回答道:“身子骨还行,就是越老越糊涂!”
“这话怎么说?”青渊矶浩问道。
清源仲文略苦笑了笑,答道:“万洋山的南风族长南风茂,联合了几个山头的族长首领召开会谈,想着借你的事情,召开一个问责会,弹劾金瓯台的大监守云都苍岩下台,最后还弄了个什么联名状挨个签名,老爷子居然也跟着签了,哎,真是没法说!”
“一大早晨火急火燎的把你叫去就为了这事儿啊?”通明七郎插嘴道。
清源仲文略点了点头,对青渊矶浩说道:“其实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呢,云都苍岩下令召见他,估计是想问些关于你的事儿,可他又不愿意去,就想着让我替他去,就着这个会谈的事儿打一小报告,转移一下目标。这样一来呢,这边签字了也不得罪,那边还能有个回旋的余地,云都苍岩那头儿呢,既显着不威从,也能讨个巧。”
通明七郎发表他的看法:“我觉得没必要,别说会谈这种公开的了,就是密谈这种私底下的事儿,这边前脚一筹划,还没等着这么招呢,司卫监云都苍岩那头儿就差不多知道了,密部卫队的那些家伙可都是很厉害的!”
“是啊,要不我怎么说老爷子糊涂呢!”清源仲文看了一眼通明七郎,又把眼睛看向青渊矶浩,说道:“这种事儿闹不好很容易弄巧成拙,两头都不落好!”
青渊矶浩听说问题的根源在自己和云都苍岩这里,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很关切的问“都是以哪些罪名问责呢?”
“啰里啰嗦的有十好几条,其实主要的就是失职,嗔着他怎么还没把你抓起来,其实那些,什么渎职谋私跋扈专权的,都是凑数用的!”清源仲文嘴上如此说着,心里突然生起关于青渊矶浩悬赏的主意。
青渊矶浩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对这个大监守的印象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个叫南风茂的想要干什么!”
“具体我也不太真切,只记得南风茂的侄子应该是因为云都苍岩的坚持才被判了刑的,不过就算这样,事情的根儿应该不在这个事上,况且自从烛照运动的大清剿之后,他能保全一家老小就已经万幸了,才没有这样的胆子敢炸刺儿,我倒是想问你,”清源仲文说到这略停了一停,他将身体坐直,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略显严肃起来,继续说道:“那个杏坛台大成书院的事儿是怎么个事儿?”
“教书先生不该收受学生们的礼物!”青渊矶浩轻描淡写的说完,又问道:“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关联吗?”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倒是那个杏坛台的掌台石门云亭在玩命撺掇这个事,据说他是被你吓的够呛,跑了几回金瓯台求助,还参合了圣黄桷氏,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反正弄的很不痛快,对金瓯台和石门云亭特别的不满意,赶上那个依兰山的母蝎子精,叫什么依兰群超呐还是什么啊,就是被你烧了手的那个女先生,……”清源仲文对这个名字不太拿的准儿,他略顿一顿。
“依兰超群!”青渊矶浩插嘴更正道。
清源仲文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啊,依兰超群,他家老爷们儿高桥盛源也是在杏坛台供职,好像是石门云亭的副手,职位挺高的,这个高桥盛源的亲娘舅和南风茂是很过命的盟兄弟,就是透过这一层关系,几个乌合之众才搅和在了一起!”
青渊矶浩静心思虑着,问道:“听二哥的语气,他们这事是成不了的!”
“眼下看是成不了,不过,后面也难说!”清源仲文说完,因为想着泡茶,起身去查看那炉上铁壶里烧的水,也就在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把烧水的玄黑铁壶,掀开盖子闻了闻那水的味道,脸上流露出不快之意,转身回来,又拿起那音叉在石茶盘上击打了两击。
青渊矶浩与通明七郎都静静的听着,兀自沉思着。
灶房的哑姑娘因为灶房里头音叉的共振声,推开山榉木门赶进屋来,快步至茶桌近前。
清源仲文因为青渊矶浩在,也不好言行激烈,怕他误会,就只是指着那玄黑的铁壶,口气却也硬硬的,命令道:“用这个烧水不行,一股子水锈味儿,换以前用的那个铜壶或者砂壶来!”
哑姑娘呆了一呆,然后便转身出去了,片刻的功夫又回来,一手里提了个白砂的提梁壶,另一手提了个铜壶,让清源仲文选择。
清源仲文指了指那个铜壶,然后接着之前的话茬儿,又说道:“这个事儿啊,关键还是在你,你要是就此罢手销声匿迹,由头没了,他们自然也就哄扬不起来了!”
哑姑娘仍旧施展多手的本领,变出第三只手将那炉上的玄黑铁壶拿下去,拿着铜壶的手将铜壶换到炉上然后变消失,只见清源仲文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别的事儿,她便仍旧草草的道了个万福,转身推门出去了。
通明七郎摇了摇头,发表他的看法:“哄扬起来起不来,主要还得看民意,要是这个云都苍岩连这点儿子的事儿都摆不平,那就太窝囊了,趁早也别做什么大监守了吧!”
“话是这样说,只是政局事务暗流激涌,谁也说不好会生怎样的变数!”清源仲文话锋一转,道:“谁当这个大监守其实对咱家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我就觉得吧,这个云都苍岩干的还算挺正气的!”
青渊矶浩右眼盯上的石茶盘上角雕刻的一艘小船,冷冷的说道:“我承认,我的动机确实因为我的私心在里面,但我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两个哥哥知道我素来行事谨慎周密,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下手,凡被惩戒者都是罪有应得,没有丝毫的冤枉,下手轻重也是以不致命为度,也就是赶上下雨阴天的,痛痒些而已,只希望他们能谨记教训,不要再犯!”
“是,是,是,这一点上,二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只是想大概了解下你当下的想法,或者说二哥能有帮上什么忙的,你就尽管开口!”清源仲文知道青渊矶浩比较敏感,生怕他小心眼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说话便很小心翼翼,倒也不是怕他,就是有些心疼,尤其是看到他蒙着的右眼,想到下面空洞的眼窝,打心眼儿里的心疼他这个小兄弟。
“二哥帮我截住了往昔眼的小猴子,已经是帮了我的大忙了!”青渊矶浩抬起头,微微笑了笑。
“啊,对!”清源仲文说着,向通明七郎抬抬手示意着,说道:“快点吧,七哥,把那小猴子给阿浩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