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云梦峰红线破字谜
青渊矶浩自杏坛台归来的当天下午,果然就有庆忌兽陆续给他送了信来,到了第二天,因为司卫监的通缉文书上的有他的名字和画像,信件量突增到了上千封,有表达内心崇拜仰慕之情的,有想拜师学艺的,有谴责其行为破坏司法体系动摇局面稳定的,也有些是告状的,直呼青渊矶浩为青天大老爷,求其为他们做主伸冤之言,加上少量的音信,弄得天门山整个云梦峰都乱哄哄的,好在平日里正源会的内部联络都是送信给红线的,倒也不至于造成很大的困扰,况且也不全是没用的信件,倒也有些言之有据且让人义愤填膺的事情,青渊矶浩让红线记录了下来以备日后查实,且象征性的回了几封信,第三天的时候,龙山朔月从山下买了三个木盆回来,将青渊矶浩的替身布偶放在最大的盆中间,那些庆忌兽送了信来,就会全部集中在盆里面,红线挨个的看,有用的放一个盆里,没用的放另一个盆里。
“我的那个观音菩萨啊,好在庆忌兽送信不用非给甘草丸吃,要不,得买多少!”龙山朔月歇了一会儿,阴郁的天气,右肋下因为人类曾经为了获取胆汁而留下的伤疤让他很不得劲,他原打算不帮着弄了,可又不忍心红线自己忙碌,说着话,就又过来帮忙。
“主人,又有一封刚才那样的信,内容一模一样!”红线念着纸条上的内容:“小猴子在武夷山黄岗峰,欲知详情,枯泉村摇钱树下,问卦天机神算,知名不具,七月十九未时。”
“嗯!”青渊矶浩应声,放下手里的毛笔,说道:“你俩都歇会儿吧,剩下的就先让它在那吧!”
“您已经拿定主意了吗?”红线说着话站起身来,掏出手绢擦着手,回到自己的石桌后面去。
“是的!”青渊矶浩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是个圈套呢?”龙山朔月说话站起身来,走到青渊矶浩石桌的前面,坐下来。
“红线,你觉得呢?”青渊矶浩问。
红线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圈套吧!”
“为什么呀?”龙山朔月问。
“因为金瓯台的海捕文书,并没有任何的悬赏!”红线说道。
“你说的这个,我脑子绕不过来!”龙山朔月希望红线能说的更明白些。
“没有悬赏,就不会有利益,除了金瓯台辖属的各个卫队,不会再有别的势力参与进来,如果是个圈套,下圈套的也只能是金瓯台,金瓯台不会这样做,况且也没有意义!”红线缓缓说着,在身后的书架上翻腾书。
龙山朔月又想了会儿,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金瓯台不悬赏呢?怎么就又没有意义了呢?”
“因为他们拿主人没办法,连他们引以为傲的伏龙大阵都失败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招数了,即便悬赏了,知道主人在这里,也奈何不了主人,而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抓捕失败,只会丧失民众对他们的信心,于维持局面安定不利,况且悬赏会导致各方的势力参与进来,这样会乱上加乱,金瓯台现在第一位的是要稳定局面,所以才不会悬赏!”红线从书架上找到了《武夷山图志》,拿回石桌上翻阅着。
龙山朔月凑近青渊矶浩,看着他的脸说道:“就是说,我们的矶浩无人能敌喽!”
青渊矶浩往后退,和龙山朔月拉开距离,说道:“诸法尘劳于我妙觉,如风吹光,如刀断水,了不相触!”
龙山朔月虽不完全明白整句话,却清楚的知道如风吹光如到断水的意思,所以说道:“只要防御没问题,想怎么攻击都可以!”
青渊矶浩听龙山朔月说攻击这个字眼,触到了心里的痛处,便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主人,我记得整个武夷山区都没有一个叫枯泉村的地方呢,查着《武夷山图志》上也没有,旧地名,曾用地名也都没有!”红线疑问道。
青渊矶浩想了想,说道:“有可能是个字谜!”
“枯泉,泉水枯了,只剩下了个白字,那应该就是白村,或者白什么村!”红线将手指在旁边的桌面上比划着写完,嘴里念叨着自己的想法,又去地图上找与白字有关的村子,因为刚才查了一遍,这回很轻松的就查到了,恍然大悟一样的用手指在那图上点了点,说道:“有个白坎村,水坎火离,应该就是他了,紧挨着人类的桐木关很近,竟然是这样!”
“可是摇钱树是什么树?”龙山朔月问。
“有可能是榆树,也可能是当地对某种树的土叫法,或者是某种暗示!”红线说着,将目光望向青渊矶浩。
“会不会又是个字谜!”龙山朔月将手也比划着,可“摇”字只写了个提手,右半边的部分不太记得了,翻着眼睛翻了好几翻,也没想起来,干脆跳过去写钱字,虽然明明写对了,因为摇字的影响,越看越觉得钱字也不对,因为专心想这里,所以不自觉的就把手摸向因为阴天而发痒的肋下的伤疤,挠了两下。
“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太沾边儿,怎么说呢,就是很盲目,或者说很盲从,就是类似的感觉吧!”红线低着头叨叨着,说完,再度将目光望向青渊矶浩。
青渊矶浩只是面容冷峻的沉思着。
龙山朔月想不起来,而且伤疤越挠越痒,索性罢了手,也不再去想,将眼睛闭起来,抖一抖身体,置身事外一样的说:“太麻烦了,写封信都能藏个字谜,这心眼子多的,都能赶上马蜂窝了!”
“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太狠了?”青渊矶浩突然开口如此说道,声音中透着伤感。
“您说什么?”红线不太明白青渊矶浩的意思。
“其实每次施术惩戒的时候,我多少都有些不忍心!”青渊矶浩说。
龙山朔月突然睁开眼睛,愤愤的说道:“那些家伙全都是活该,一个个的没良心,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该有这样的报应,你要不忍心,我就替你做。”
“我记得您曾经开导我说,如果对这世界没有一点的恨,只能说对这世界没有一点的爱!”红线动情的说完,停了一停,又说道:“您爱这个世界太深了,所以才会恨的如此强烈!”
青渊矶浩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再度提起笔来,点了点墨,继续校正《韩非子古白对照图文本》。
龙山朔月因为青渊矶浩的瞬间平息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刚才说到蜂窝,他又想起了红线从桑都带回来的蜜浆酒,只可惜已经被他喝完了,也只好咂摸咂摸嘴,将眼睛闭起来,无限的回味着。
翌日中午,一顶红色小轿从林间的小路上拐上来,被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走在武夷山间村子里相通的石子路上,在树间寥寥的蝉鸣声中,悠悠的往白坎村去。
“铁锁儿?铁锁儿?”白坎村石板路的主干道上,一个老头儿推着满载着茶叶与纸包装罐的木独轮车回来,如同移动的平顶小山丘一般,停在自家茶叶店的门口,抬手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朝里面喊他的儿子。
店里匆匆跑出一个圆乎脸的近中年的男子,嘴里嚼着芋头糕,习惯性的鼓着左边腮帮子,问道:“这会子西头儿就过不去了吗?”
“过不去了,还得从北边绕,你去拿根绳子去,河口子大榆树底下那个高坡儿,我够呛能上去,你在前面拉绳子给我拽一把!”老头儿急急的说道。
“过不去就再等会儿吧,先吃了饭再说,也来的及!”圆乎脸的男子对老头儿说着,将车把上的绊绳从老头儿肩膀上卸下来。
“我这还寻思早点走怎么也能过去,谁知他家现在就又把道给堵了,这个缺德带冒烟儿的!”老头儿嘴里说着,将车推着,往墙边上靠了靠。
“吃,吃,吃,就知道吃,送货不着急,吃饭倒挺着急,万一送晚了,人家那头儿急用要了别家的货,不得干瞪眼吗?”一个马脸的娘儿们丧丧的说着话走出来,将手里的草绳扔给圆乎脸男子,眼睛狠狠的睉了一眼,转身回店里去了。
“这个鹃崽子娘儿们就这样,您甭理他!”圆乎脸男子说着,就要回店里去。
“屁能耐没有,好几口子守着这么个小破茶叶店,还不紧着生意,上个坡儿还得找个拉活的,能干得了什么,整天光惦记吃饭,就这点出息劲儿,瞅瞅人家过的那是什么日子,……”马脸的娘儿们听男子骂自己鹃崽子娘儿们,立时气急了眼,在屋里嚷嚷着,发闲话一样的咒骂着。
“哎!”老头儿心里很清楚儿媳妇的话更多针对的是自己,虽然心里气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复又将绊绳搭在肩上,推起车来。
“爸,爸!”圆乎脸的男子想要劝住老头儿,然而老头儿却只是推着车往前走,男子也只好跟在后面。
父子俩并没走出多远去,茶叶店里跑出一个孩子来,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样子,满身的粘米粉,也看不出是男孩儿女孩儿,嘴里哭喊着“爷爷,爷爷……”
圆乎脸的男子回头看见,呵斥道:“你又跟这儿添什么堵!”
“小豆儿,别跑,别跑!”老头儿怕他摔倒,赶紧停下车来,回身呼喊着。
圆乎脸男子往回赶几步,抓着那孩子的后脖颈子,像抓小鸡一样把孩子拎起来,对老头儿说道:“爸,我先把他弄回去,然后再去追您!”
“你别来了,我自己想法儿吧!”老头儿悻悻的将车推起来。
“你自己能想什么法儿?”圆乎脸男子问。
老头儿只是闷着头,推车往前走。
临近岔路口,老头儿回身看了一眼,并不见街道上儿子的踪影,不光知道自己儿媳妇又生了是非绊住了儿子的脚,也知道儿子本也是指望不上的糊涂蛋,想想河口子大榆树底下的高坡儿,虽说车上的茶叶和纸茶桶不太重只是体积有点大,若是努努力逞逞能或许也能拉上去,可是一旦失败就有侧翻损货的风险,也只能是绕点远儿去走村外那条大平道,老头儿继续推车往前走,就看见一顶红色的小轿颤颤悠悠的迎面过来,不只金色的轿顶上装饰着红布扎花,轿子的四角也垂着红色的丝绦,这分明是一顶迎亲的喜轿,老头儿看那轿夫面生,也想不起来村里有谁家要办喜事,猜测他们是外村过路的,可是西头儿堵路办丧事,不仅过不去,撞上了还晦气,老头儿倒也盼着轿子的这伙是硬茬儿,闹上一闹,也好消消自己心里的气,又觉得这想法儿幼稚可笑,如果指点他一下,既省了他们的功夫,也好让他们帮自己推下车,两全其美的事儿,老头儿想到这里,将车停下来,待那红色小轿行的更近了,便吆喝道:“嘿,嘿,小伙子们,如果要是穿村走,前面可过不去啊,办丧事正渡桥呢!”
轿夫抬着轿又往前行了几步,临到老头跟前停住,轿中传出一个男子很动听的声音道:“请问老先生,村子里可有个天机神算吗?”
老头儿既很纳闷轿子里怎么是个男的,又很为四个轿夫这样整齐的急停且不把轿杠放下肩膀感到诧异,关键是失了让他们帮忙推车的指望,抬手将脖子上的毛巾擦把额头上的汗,说着话又推起车来,道:“那你就继续往前走吧,天机神算正在办丧事!”
“您刚才说的渡桥,是什么意思呢?”轿中男子追问道。
“外乡的杜鹃鸟崽子传来的东西,你到那儿就看着了!”老头儿推着车往前走着,说完话,又吐口唾沫,咒骂道:“那一家子,缺德带冒烟儿的!”
“谢谢老先生!”轿中的男子道了谢,也不说什么,那四个轿夫就又抬着轿向前行去了。
老头本就觉得这顶迎亲的红轿子十分可疑,而且是越想越恐怖,虽然听着是个男的说话,然而只听其声不见其人也说不好男女,主要是刚才的四个轿夫的面无表情的古怪行止,动作整齐面容无情到不可思议,老头儿就想起来鬼娶亲都用纸人抬轿,害怕到后脊梁发冷,本来想着回头确认一下他们在太阳底下有没有影子,却又想起来这种情况只要不回头鬼魅就没有可乘之机,老头儿忍着害怕的心,推着小车一溜烟的往前奔去了。
红色小轿中的男子正是青渊矶浩,而老头儿口中的办丧事,让他猜测摇钱树或许就是丧事上,棺材前面有那纸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