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朋友
在周扬这次出现之前，在被警官教育“不要添乱”之后，我其实已经快要打消为姜婕破案的想法了。但周扬确实为我梳理出了一些新的思路，我看着手机短信里的到账信息，明白租车公司被我弟曾培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决定还是要继续对姜婕被害案的调查。
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自己“乱来”，坐在李警官的对面，我把和周扬一起查监控掌握到的信息全部反馈给了李警官，让我意外的是李警官听完我的陈述之后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是你们已经掌握了我说的这些情况了吗？”我忍不住问李警官。
李警官摇了摇头，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摇头不是在表示否定，当然也不是在肯定。他看了我好一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这却让我有些恼火，恼于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是在白费功夫。
“你刚才说……”李警官终于开腔，“和你一起去查监控的都有谁？”
“梁平，还有周扬。”我如实回答。
“周扬？”李警官对这个名字似乎不太熟悉。
“他老婆叫……”我努力在脑子中搜罗周扬老婆的信息，但却一无所获，“哎呀，我记不清了。不过他老婆失踪的事应该已经结案了，他老婆自己出现了，原来是想和周扬离婚才自己主动消失的。”
“这样啊。”李警官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东西，然后抬头又看向我，眼神和刚才一样，写满了很多我看不清的顾虑。
“李警官，你看要不要再去调取下监控，我是真的觉得那个时段出来的人都很可疑。”
“那些监控录像，我们早就已经拷贝在警局的电脑里了，就不用你操心啦。”李警官果断地说。
“原来是这样。”我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怀疑，果然我又是在做无用功。
从公安局出来后，我有些无精打采，我漫无目的地开车在街上晃荡，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起一位老友，我的车最终停在了看守所前。
做好了登记手续，我在探望室内坐着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过了一会，一个光头男人穿着看守服走了进来，门被重新上了锁。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他的“新发型”让我多少有点认不出了。
符介六率先跟我说话：“哈哈，你小子挺有良心的嘛，居然还主动来看看我。”
“你怎么……”我的注意力很难从符介六的头上移开。
“嗨，我自己主动申请的，看守所里又不给空调吹，H市又入不了冬，剃光了凉快。”符介六笑着说。
正如符介六所说，H市是个特别的城市，几乎没有春天和秋天，就只在夏天和冬天中间切换，夏天一般要长达十个月左右，冬天就一两个月，而且所谓的冬天也没多冷，就只是需要把短袖换成长袖，然后H市市民的习惯是在长袖外面直接穿上羽绒服。
“你来的还挺是时候的，我下周就要开庭了，再晚几天过来，你来这里还找不到我了。”符介六说，依然是笑脸盈盈。
“终于要开庭了吗，怎么样，你会被判多久啊？”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淡，但讨论这样的话题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律师说从情节上看，他帮我按误杀来辩护的成功率非常高。我本来觉得被人拍到那个视频是坑了我，但现在看来那个视频反而对我有利，我自己觉得我当时打了红花很久，但视频上看其实还真的没打几下，而且致命伤好像还不是我打的，好像是她为了躲着我撞到的。唉，红花的身子骨太脆了，怎么就一下子人就没了呢……”说到这里，笑容终于从符介六脸上消失了。
“最近有什么开心事吗？我看你的情绪比上次见你时好了不少啊。”
符介六听到我的问话，笑容重新挂到了脸上：“我跟你说，我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大哥，这人是个奇才，他虽然可能要进监狱蹲几年，但是他根本不差钱，而且已经为出去之后的事做好了打算，他要开发一个非常牛叉的房地产项目，他也很看重我的经验，会把物业公司安保口的事交给我做。”
姜婕曾经说过我这个人没城府，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可能会把心里的想法挂到脸上。此刻，我一定又把想法挂到了脸上，这让符介六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干嘛？不信啊，我跟你说，我年长你几岁，社会阅历比你多的多，这个事情绝对靠谱。”符介六的兴致似乎并没有被我影响。
“你说的这个人，他是因为什么要坐牢啊？”我问。
“非法集资！”符介六毫无避讳地说，“我跟你说，这个世道，赚钱的方法基本都有些难界定，有的时候是正常经营，有的时候就容易变成什么非法集资，下海嘛，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说。”
“挺好的，你既然都为了出来以后的事做好打算了，那到了监狱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吧。”我实在不想继续他“好大哥”的话题了。
“这可不是我和那位大哥两个人能搞起来的事，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是拿你当朋友的，到时候我肯定要喊上你一起做，你别嫌我坐过牢不理我就行。”符介六居然还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算了算了，我这人做生意也没什么脑子的，我自己搞个租车公司，现在也因为姜婕的事基本丢给我弟做了。”我说的其实是心里话，在姜婕活着的时候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我在努力工作挣钱，其实都是为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如今姜婕死了，我突然已经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曾培鑫把租车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的名字也写在了他前些天发给我看的股东协议里，可以说我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但这种情况反倒让我更加的失意，除了找出杀害姜婕的凶手，我真的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去想。
符介六看了看屋子里挂着的钟说：“哦，11点了啊，真好，能看到时间的感觉真好。时间应该还够，我给你讲讲大哥的规划吧，不要让你觉得我好像是被什么扯淡的人给忽悠了，听完你就知道这个计划有多牛叉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默默地看着符介六唾沫横飞，他饱有激情地讲述着一个叫“万籁城”的地产项目的规划。我是一直带着听他瞎扯淡的观念在听着，但听到中间时却突然听出了一些眉目。到符介六讲完时，我还真的提起了几分兴致。
“这个规划，好大啊。”虽然已经开始觉得符介六所说的这个项目有些靠谱，但还是觉得多少有些空中楼阁的意味。
“不大！隋老大都想好了……哦，隋老大就是我说的这位大哥，他已经部署好了第一步要做什么，首先要拍一块地，这块地有住宅有农业用地，然后先从经营一个共享农庄开始。”符介六应该是已经看出来我态度上的转变，变得更加兴奋地跟我分享着“万籁城”的规划。
终于，看守提醒我们时间到了。符介六告诉我，等他去了监狱会找机会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自己蹲的是哪个监狱，还让我有空多去看看他。
坦白讲，我应该会去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私闯过民宅，又一起被警察按倒在大街上，我好像和符介六真的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