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江左孙郎
宁南王昔日还在宁南时便曾多次下诏征召，但孙氏都没有答应。
驻兵江左之后，更是多次派人上门，孙煜也始终避而不见。
王炳坤盯上孙家，同样也在打这位江左孙郎的主意。
不过这位孙郎却都避而不见。
似乎只醉心与音律与诗赋。
而就在王炳坤打算再让孙氏出手，联络一众世族，说服宁南王的时候，孙氏还来了另外一群从大乾京城来的客人。
不过这些人却不是李逸或者女帝派来的。
“没想到牟山先生也成了朝廷的说客了，宁南王殿下要是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孙煜手中把玩着几枚骨玉算筹，斜倚云榻，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远来的贵客，语调带着几分戏谑。
这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人称牟山先生的蒋忱，与他同来的还有宋婵玉等数名士林名仕。
旁边孙氏家主孙彬有些不好意，低声呵斥道：“七郎不得无礼。”
两人虽然是兄弟，但年纪却相差极大，说是兄弟不如说是父子更为恰当。
而孙煜也确实是自己这位兄长一手拉扯大的，因此他虽然对人玩世不恭，但对于这位兄长却还是颇为尊敬的，闻言倒是稍微坐正了身姿。
口中也再次呵呵一笑道：“一句玩笑希望牟山先生不要在意。”
蒋忱闻言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道：“无妨，其实如果真如孙郎所言，老朽倒不认为是什么坏事，不过老朽这一次来，还真不是给谁做说客。”
“哦，那倒是孙煜唐突了。
只是若不是做说客，却不知牟山先生为什么非要见煜呢？”
孙煜说着话，手中的算筹在他指间上下翻飞，不知道只是在把玩，还是在筹算什么？
“来请孙郎出山。”
蒋忱笑道。
接着又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孙郎，老朽倚老卖老，勉强也是你的师长。
今日来此，一来是为了我大乾儒门，二来也是为了孙郎你一身才华。”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顿，随即叹息道：“若是以往老朽也不会来打扰你的清修。毕竟以你的才华大可以待价而沽。
但是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如今天下日新月异，比如算学以及天文历法，等这次朝廷完成了这一次的历法更订，这二者恐怕都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开一个新篇章了。
其他如兵法战阵也是一样，在大乾京城早就已经汰旧更新了。
说实话，老朽也曾到大乾的四大学院去讲过课，本来以为自己是去授课的。
结果却发现大开眼界，人家所讲的东西早就超越老朽过去所学的范畴了。
孙郎你的才学虽然远超老朽，但终究还是没有超越时代，一旦你再待价而沽，而不去见见世面，恐怕你一身所学就要成为明日黄花了。”
听到蒋忱所言，在场孙氏众人都忍不住有些暗暗皱眉。
连家主孙彬也是有些不悦。
孙煜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他们孙氏这一代的骄傲，以往来人，不管是征召，还是游说，谁敢轻视孙煜才学。
可是如今听蒋忱的口气，却一副孙煜马上要完蛋似的。
如果不是尊敬他的身份辈分，只怕有人已经要开口嘲讽了。
可是孙煜的关注点却似乎不一样，手中的算筹微微一顿，有些好奇的问道：“明日黄花？何谓明日黄花？”
蒋忱一愣，随即笑道：“此语老朽也是从那位逸王殿下处听来的，他说重阳佳节以黄花佐酒，乃是一件雅事。
过了重阳黄花依旧，但是多少却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了。”
“妙。”
孙煜闻言抚掌大笑，“没想到那位逸王殿下居然还是个妙人。”
随即又微微笑道：“可是京城的天下真有先生所说的这么不同吗？”
“大不相同。”
蒋忱道：“不过，这并不是说京城各方面都已经领先于天下了，如果京城真的已经在方方面面都领先于天下，那么那位逸王殿下也就不会算计吾等一身所学了。
而是……怎么说呢？京城于这天下，就像一轮朝阳。
老朽其实一直想要维持吾等世族，在京城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想要和朝廷周旋，为吾等世族争取喘息的时机。
根本不想为它出力。
但是……在那里每多呆一刻，却又不得不为它所吸引。
甚至不得不投入其中。
那里的人每一个都活着。”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有些微弱，像是在呢喃，情绪似乎也有些复杂。
不仅是他，宋婵玉等人也是一样，神色复杂的跟着点头道：“是啊……”
孙家众人却是莫名其妙。
每一个都活着，难道别的地方的人都是死的吗？
而孙煜却似乎听懂了，居然再次坐正了身姿。
“如此看来，孙煜确实该去京城。”
孙氏众人闻言惊讶，宁南王征召数次，甚至派人亲自上门来请，孙煜都避而不见，蒋忱就这么几名莫名其妙的话，就居然把七郎说动了。
“七郎，你真要去为朝廷效力？”
“不一定是效力，去看看吧。”
孙煜若有所思的道。
蒋忱微微点头，笑道：“孙郎应该去看看。”
宋婵玉等人则高兴的道：“好啊，如果有孙郎的加入，此次历法修订，我大乾儒门必定能为主导。”
“是啊，如果要说儒家经典吾等必定不甘人后，但是要说天文算术，当世大乾首推孙郎！”
蒋忱却摇摇头道：“说天文算术首推孙郎有些言过了，如果单论知识体系，当世还是有几位大家名宿不在孙郎之下。
只可惜他们都与老朽一样已经老了，没有革新变通的能力了。
而这一次逸王殿下显然是冲着汰旧革新去的，他是想将历法推上一个新台阶，这就不是我们这些老年人能做到的了。
当今大乾非孙郎不可。”
“既然如此，我们不要耽搁了，马上上路，不然恐怕阴阳道的人就要先拔头筹了。”
听到他们随便就把自家的弟弟拐跑了，而且还在那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
孙彬神色有些不悦，站起来拦住一副马上就要动身的众人道：“慢着，蒋公，孙某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却还是有一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