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宰割天下
李逸脸色一沉，故作佯怒，“煦宁侯，这是何意？”
煦宁侯用力扯住马缰绳，一边安抚坐骑，一边看着李逸道：“李总管，何必走的如此着急呢，凡事总是和气生财不是。”
等到马屁平静下来，他才跳下马来，拱手道：“可否请总管大人给个明示，陛下到底有几分胜算？
大乾如此形势，陛下又打算如何收拾山河？
毕竟这可关系到我煦宁侯府上下上千口的性命，本侯不得不慎重。
而且本侯别的不敢说，但庆丰候一党是绝不可能为陛下所用的。”
他此时的神态，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那种放荡贪鄙之态了，反而有几分豪气干云。
李逸见此也多了几分认真，不过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道：“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对于君王而言，天下没有不可用之人，也没有不可杀之人。
煦宁侯府也好，庆丰候府也罢，对陛下来说都一样，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
至于陛下有几分胜算？”
李逸说到此处，一声冷笑，不屑的撇嘴道：“陛下乃是太祖子孙，大乾天子，煌煌正统，现在不过是潜龙在渊而已，一旦飞龙在天，天下谁能匹敌？”
这话说的，他身后的刘嬷嬷忍不住昂首挺胸，一声冷哼。
但煦宁侯却只是一笑，这种大话虽然唬人，但却还不足以唬住他。
虽然不反驳，但却轻笑道：“这话虽然有理，但天道有时，日月更替，自古王朝兴衰更是屡见不鲜。
如今大乾天命衰微，不说远的，便是这大乾朝堂。
内有权臣，外有强番，民间也是盗贼丛生，天崩只在顷刻，更不要说还有蛮族以及其他诸夏王朝在旁窥视。
这种乱局，仅凭一句煌煌正统怕是不够吧？”
李逸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难得赞赏道：“外人只道侯爷就是一个勋贵纨绔，就连本总管之前也只把侯爷当成一个贪鄙小人，现在看来倒是都看走眼了。
侯爷贪虽贪，但能够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说明侯爷还是一个有些见识的人。”
“不错，如今大乾的形势确实不好，不，简直可以说是危如累卵！”
李逸说到此处，神色一正道：“但是再难能难得过太祖布衣起家吗？
太祖能把这江山打一遍，为什么陛下不能？
另外现在大乾虽然崩塌在即，但此时却是对陛下最有利的时候。”
煦宁侯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正色拱手道：“愿闻其详。”
李逸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朝刘嬷嬷使了个眼神。
后者立刻会意，开口对紧跟着煦宁侯来的人道：“诸位，请暂避！”
煦宁侯神色一动，也朝身后众人一挥手道：“你们退到十丈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众人闻言纷纷退避，并且自觉在周围形成了一个警戒圈。
只剩下煦宁侯和李逸二人，就连楚先生也自觉退到了一旁，这才道：“李总管请说。”
此处本来就是贵族居住区附近的一处景区，闲杂人等本来就不多。
见到他们这样的架势，一般人也自然就避让了，反而倒是比一般密室更利于谈话。
李逸也不担心隔墙有耳，于是也点点头不再避讳的道：“按道理说，一个王朝哪怕再衰败，他拥有的资源也不会比当初起兵造反的先辈更差。
但古往今来，一个王朝走到末期，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通过救亡图存重新站起来的？
煦宁侯知不知道为何如此？”
煦宁侯闻言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但一想确实很奇怪，就先李逸之前说的，再难也难不过太祖布衣起家吧？
为什么最后却都几乎没有能够救亡图存的呢？
于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何？”
“因为心态。”
“心态？”
“不错。”
李逸点头道：“其实王朝和人一样都有生老病死，一个王朝到了末期，其实不是如史书里说的那样什么出了昏君了，什么出了奸臣了，那些都是狗屁。
其实本质上是王朝本身已经整个系统性的崩坏了。
就像如今的大乾，皇族烂了，丞相府烂了，勋贵烂了，清流，藩王其实都整个的烂了。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非要挽大夏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这和一个少年非要和一个躺在病床上快死的老人同年同月同日死有什么区别？
而王朝末世的君王也好，大臣也好，他们往往都是这种心态的人。”
煦宁侯下意识的点头，可又觉得懵逼，你这说了半天，那陛下有利在哪呢，你这分明就说陛下要完蛋了啊。
李逸却一笑道：“可当今陛下不一样，陛下早就看穿了这一切，所以她压根没想过要拯救什么大乾，她把自己当成了一路反王。
乾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陛下只是把自己当成逐鹿者之一罢了。
而所谓皇帝的身份，煌煌正统，不过就是陛下用来切割大乾血肉壮大自身的一把刀而已。
什么权臣，勋贵，藩王，他们本身说到底不过就是这将死大乾身体的一部分，都是陛下刀下的血肉而已。
陛下真正的对手是那些新时代的太祖们，只是他们现在都还在蒙昧状态，连怎么造反都还没学会。
这些人凭什么和陛下争锋？”
李逸说到此处，一声冷笑，然后冷眼看着他道：“你现在觉得煌煌正统有用吗？”
煦宁侯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半天不能动弹。
这尼玛也太疯狂了，皇帝居然要亲身宰了大乾！
那外朝张翰算什么？
大将军算什么？
所有人争来夺取，每天雪花一样的奏章算什么？
再想想那些勋贵总以为皇帝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总以为皇族还要依靠他们来治天下。
如果他们知道皇帝已经彻底把他们当成了血食，会怎么想？
这太可怕了！
他吞了一口口水，半晌才道：“那陛下就不怕天下人反噬吗？
难道天下人会乖乖任由宰割吗？”
“反噬又能怎么样？”
李逸毫不在意的道：
“如果他们还能够做出有效的反抗，那还叫腐朽吗？如果他们不能组织起来，那不过就是一盘散沙而已，那就分化他们让他们继续内斗，然后一块一块的切割就是了。”
“就像今天我来找侯爷你一样，本总管也明说了，陛下要上阳骊山两县的土地，然后分给两县百姓。
而这两县的土地多在你，诚意伯和庆丰候三家手中。
而陛下的计划就是拉拢一家，然后借你的手弄死其他两家，或者借其他任一家的手弄死你和另外一家，你要选哪个？
你要和他们联合起来反抗吗？你相信他们吗？
如果那样的话，那就从你们三家之外，找人当刀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现在，本总管倒是有些看好侯爷你，所以给你一个机会，成为陛下的执刀人，跟随陛下走进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