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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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好像……没有呼吸啊?

至始至终都是陶月儿一个人在自说自话,女孩一句都没有答过他。

陶月儿转过脸,将下巴枕在女孩胸前的被褥上,勉强笑问:“你不能说话吗?还是没有力气呢?”

昏黄的烛火映照下,陶月儿只能看见她嘴唇以下的脸。她的下巴斑点交错,十分恐怖,但陶月儿却丝毫也不嫌弃她的脏污,反而将她面上散落的头发撩起,放回枕上。

陶月儿盯着她的嘴看了许久,才突然内心一凉——她一直维持着半张嘴的姿势没有动过分毫!

她……她好像……没有呼吸啊?

陶月儿颤颤悠悠地伸出手,探到她的鼻下。

一……二……三……

她真的没有呼吸!

陶月儿惊讶之下,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皮肤,顿觉一阵冰凉刻骨——那绝不是活人会有的体温!

陶月儿连滚带爬的回到走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可她镇定过来后,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委实大惊小怪了些……既然自己是来寻死的,又怕什么死人?她只怕是死了没几天,所以还没有安葬,那么她身上的病疮还在,自己就极有可能被传染疫症!得了疫症自己也便马上能作古,与她一般模样了!

陶月儿想到此处,又想折回去,但双脚却又灌了铅似的,全然挪不动步子。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刚刚的叹息声,又怎么解释呢?

就在陶月儿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被褥掀开的声音。紧接着,又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就像……就像是尸体从床上落下,砸在地上的声音。

陶月儿举着油灯,回头一看,一条苍白的手臂落在地上,微微颤抖着。它的五指紧紧抠在地上,褐色的指甲盖全都呈现出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覆着。寻常人若如此,早已经疼晕过去,然而它却浑然不觉,仍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救、救、救、救、救……救命啊——”陶月儿瞳孔蓦然紧缩,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叫喊。但紧接着,她的声音就似乎被人夺去,噎在喉咙里,再叫不出一个字来……

陶月儿大惊失色,四肢并用地往门口爬去,但很快,她便撞在一个物体上,似乎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包给拦住去路。她被禁锢在棺材旁边,明明大门就在眼前,门缝里还透出了一线光亮,她甚至都能从缝隙里看见花伶渐行渐远的背影。但是她永远都碰不到门,也喊不出声音。

“咚!咚!咚!”她双手握拳,拼命地捶打地板,想要引起花伶的注意,但是花伶却浑然不觉,脚下步子不停,似是根本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脚腕处传来一阵冰凉。她不敢回头去看自己的脚,但她的头却似乎不受控制一般,被一道不明的力量强行掰了回去。

陶月儿猛然一抖,打翻了油灯。油灯倾覆,灯油撒了一地,但灯芯依然亮着一个火苗子。一张惨白的人脸混着昏黄的火光映入眼帘,床上的死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匍匐在自己双腿之间。她双目血红,嘴皮干裂发白,面上满布青黑的尸斑和疮疤,脸上的脓血更是簌簌往下落。

分明是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分明是一个死透彻了的人,这会儿却爬到了自己身上,两只灰白色的爪子紧紧抠住了自己双腿。她匍匐着前进,头颅已经贴住了陶月儿的小腹。紧接着,大半个身子都欺在了她的身上。

“走、走开!不、不要碰我!”陶月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用力踢打双脚。但无论她的腿多用力,都始终没办法摆脱她的桎梏。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嘴角的笑容愈加狰狞,身体还有继续向前爬行的意思。

“救、救命——!放我出去——!”陶月儿挥舞着双手,惊惶之间,扯落了她大把大把的头发。手里传来粘腻的感觉,当她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是她的头发时,她又全身一哆嗦。此时再看它,它的头顶便只剩下零星地几缕发丝耷拉着,暗红色的血坑布满她的头皮。骇人又恶心。

陶月儿猛地将头发都扔了出去,可惜怎么甩也甩不掉。

而她也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一个眨眼的功夫,原本缓慢匍匐前进的身子却陡然直立,向陶月儿扑来。

“咯哒”一声响起,陶月儿闷哼一声,似是被一千斤重物砸在地上,胸前的骨头碎了好几根。陶月儿喉头一腥,一大口鲜血喷出,她的脸上满是血污,就连圆睁的眼眶里,也是血红一片。

“唔……放……放……开……唔……”

很快,陶月儿再说不出话来。前面是因为被她吓得,后面则因被她扼住了喉咙。

陶月儿用力拍打她掐着自己喉咙的手腕,但是她的手就像是碰到了一根刀枪不入的冰冷铁柱,她的捶打就像是在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作用。

熟悉的窒息感很快到来,陶月儿面颊通红,双目突出,双手无力地下垂,眼看便要断气。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摸到了烛台,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大力地握住烛台,猛的向她头上砸去!

‘嘭’地一声闷响过后,她的头呈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耷拉在脖子上,就像脊柱断裂的模样。

陶月儿感受到脖子上的压力陡然一松,趁着她呆楞的功夫,抬起右腿,将她踢飞出去,然后整个人跑向大门——可眼看大门在眼前,她却无法触碰,那一堵无形的墙就像是山涧鸿沟,无法逾越。

身后响起一阵阴笑和迅速攀爬的声音,它反应过来,又是朝陶月儿扑来。

陶月儿吓得往身边一退,却因看不见身边的墙壁,头嘭地一声撞在墙壁上,温热的液体流下,霎时间,头破血流。

与此同时,她的脚腕被人抓住,传来透骨的凉意。陶月儿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额上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身下却传来一阵凄惶地尖叫,还有一阵‘滋滋’声,很快,那手便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陶月儿蓦然抬头,便见自己仍旧坐在床边,她的手边烛火还未熄灭,床上的孩子依然安睡,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真是好可怕的梦……

陶月儿心有余悸,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