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宿命的因果
治疗室里，覆盖了一面墙的镜子里映出了沈孝全涕泪纵横的脸。
“不！怎么会是这样？是我害死了我妈！是我害死了我妈呀！”沈孝全痛苦地捂住了脸，身体不住地颤抖。
站在他身旁的邱今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妈妈研究克制那种病的药，是为了救你的命。而你带着新药的配方回去，又是想救她的命。但如果你没有给她看那两种酶的分子结构，她也不会萌生用自己的身体去做实验的想法。而她如果没有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你也提取不出那两种酶。唉，这该死的因果循环！”
“我不应该回去！我不应该回去呀！”沈孝全继续哭着说，“我宁愿自己四十岁之后发病，也不愿让我妈因我而死啊！”
“但你也可以换另一种思路。不管怎样，你还是完成了母亲的遗愿，研究出抑制那种病毒的新药了啊！你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你的母亲在天上也会为你骄傲啊！”邱今尝试着安慰他。
可沈孝全的反应却更加激烈了。他用力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喊着：“不！用我母亲的命铺就我的成功之路，我宁可不要！我宁愿一辈子碌碌无为，一辈子没出息，一辈子、一辈子都在她身边……”
沈孝全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你想啊，即便换成另一种人生，你或许还是没有办法跟妈妈在一起。如果你没研究出新药，且在四十岁后发病，那结果是什么呢？你的母亲，要亲眼看着心爱的儿子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别忘了，你父亲去世时，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痛苦了。你还要让她再经历一次吗？这个结果，不是更悲惨吗？”
沈孝全扭过头，怔怔看着邱今，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所以，这个‘命题’，根本就是无解，对吗？”沈孝全声音抖得吓人。
邱今走到沈孝全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道：“你也不要太过痛苦。其实，每个穿越回去的人，都跟你一样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回到过去，不仅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还会更加痛苦。这也是一开始，我并不想帮助你进入时间旅行的原因。但你的执念太深了。我不帮你，又于心不忍。唉，我总是期盼着，你们中间能有个例外，能有一次时间旅行的结果是美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事与愿违。”
“我们？”沈孝全抹了干了眼泪，疑惑地望着镜子里的邱今，“邱医生，你的意思是，除了我和张念，还有其他的人也经历过时间旅行？”
“当然，就像你在候诊区见到的小魏。他也回去过，但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就是那个一直玩手机的小伙子？”沈孝全问。
邱今点点头：“对，就是他。你也可以跟他交流一下时间旅行的经历，或许你们彼此会得新的启发。哦，对了，他玩的那款游戏，我也建议你在手机上安装一下。”
“游戏？”
“对，叫《哈利和他的坏朋友们》，是个解压小游戏，很容易上手，有助于帮助你缓解悲伤的情绪。”
“好。”沈孝全机械地点点头。
邱今摊开手，再次露出可以融化冰雪的温暖笑容：“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当然，对于初次来访者，我们工作室还会免费赠送一次心理疏导。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跟袁助理预约一下时间。”
“就是正常的心理疏导吗？”
“当然，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时间旅行？”邱今笑着说。
沈孝全红肿的眼睛里闪烁起一丝希冀，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激动。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再回去一次，阻止上一次穿越的我把那两种酶的分子结构写给我妈。我还是不希望她用自己的身体去培育抗体细胞。我想赌一把，万一我四十岁后不会发病呢？或者，我干脆去未来看一看。时间旅行应该不是单向的吧？我去看一看，如果我没有发病……”
邱今笑着打断了他：“沈博士不愧是搞科研的。还真是执着啊！但很遗憾，虫洞不会短时间内为同一个人开启两次的。你想呀，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要求，同一个时间点可能会出现N多个同一个人，那不乱了吗？”
“好吧。”沈孝全失望地低下了头，眼中刚刚燃起的光亮也熄灭了。
“过去是改变不了了，但我们还是可以把目光放到未来。即使不能穿越到未来，但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沈博士，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正常的心理疏导。我可以帮助你消除负面情绪。”
沈孝全沉默着点点头。
邱今带着他走出了治疗室。熟悉的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再次告诉他，已经到了中午了。
“袁助理，帮这位沈博士预约一下复诊的时间。嗯，就下周五下午三点吧！”
说着，他又转向了沈孝全：“那天是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我也不想影响你过年，但不好意思，其他的时间都满了。”
沈孝全苦笑了一下：“过年，对于我这个孤家寡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过年是应该阖家团圆，热热闹闹的。但别人越热闹，就越显得我形单影只。好，就那天吧。”
袁助理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将下饭的那部宫斗剧暂停，然后帮沈孝全做了预约登记。一些列操作，熟练得像个机器人。
沈孝全经过沙发的时候，目光被全神贯注玩游戏的魏前进吸引了。他想起，邱医生说这个人跟他一样经历过时间旅行。
“我，可以跟他……”沈孝全转回身，指着魏前进，用征询的目光望向邱今。
邱今给了他一个会意的微笑，然后大声对魏前进说：“小魏，帮我送一送沈博士。”
魏前进极不情愿地放下了手机。
五分钟之后，邱今从治疗室的窗子向外望去。瑟瑟寒风里，魏前进和沈孝全却聊得热火朝天。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后，寒光一闪。一丝不易察觉地诡异的笑浮上了那完美如雕刻般的唇角。
“人都齐了吧？腊月二十九，啊，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天！”邱今忽然转过脸，望向镜子，与此同时展露出标志性的温暖笑容，“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