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是个粗人
此时已夜幕时分，城主府内灯火通明。
丫鬟带着他七拐八弯，来到一座宏伟的大殿前。
殿门大敞，却并无人员出入，显得有些冷清。
丫鬟止步于台阶前，微微躬身站在了一侧。
徐守归硬着头皮踏上石阶，孤身一人走进了大殿。
大殿内很宽敞，布局却十分简单，看样子是个议事的地方。
上方蟒座之上，一道伟岸的身影正埋头批阅着政章，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徐守归站在下面等候了一会，见他仍没有抬头的意思，便微微弯腰行礼道：“见过城主大人！”
武极没搭理他，兀自忙碌着。
等忙完手中的事后，这才抬头淡淡开口：“我是个粗人，不喜审问断案之类的繁琐事务。”
徐守归愣了楞，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是个粗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可以翻译为我不讲道理？
“说清楚你的来历，入城主府的目的，以及钱财的来源，若我信，则你无事，若我不信，你则无了。”
武极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中的威严和威胁聋子都能听的出来。
徐守归嘴角抽了抽，果然够粗，于是挺直了身躯如实相告：“我是南平郡人，因想目睹皓然宗收徒盛况，这才千里迢迢赶到瀚元城，途中偶遇苏老夫人，想着省去住店的费用，这才斗胆向老夫人讨要一分差事，至于钱财，是我偶然所得。”
武极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并未看到心虚惘然之色，可还是微微摇头道：“我不信。”
徐守归无奈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城主大人若是不信，可自行调查。”
武极嗤笑出声，摇头叹道：“你认为本王会耗费心力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徐守归问道：“那城主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我？”
“先关一段时间，等本王空了，再说。”
武极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继而执起狼毫继续批阅奏章。
徐守归昂起头，大声质问道：“凭什么？”
他是真的绷不住了，先是被蔑视，再是毫无理由的要被关进大牢，一点道理都不讲，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大，就有什么样的部下。
“凭什么？凭我是亿万之民的王！”
武极停下笔，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语的霸气。
徐守归毫不示弱的怼道：“就算你是王，也得讲道理吧！”
“在瀚元城，本王就是道理！”
武极仿佛被冒犯到，语气中明显带了一丝怒意。
话语刚落，殿外便冲进两队甲卫，作势欲要缉拿。
“且慢！”徐守归大喝一声，连忙说道：“在我入城主府之前，曾有人说城主府是讲道理的地方，许我自由出入，难道她说的都是虚言？”
“谁说的？”
武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小子是娘亲带回来的，若真是娘亲所说，此事就不能草率对待，否则岂不是违背了她老人家的旨意？
“你娘！”
徐守归言简意赅，直点主题，虽然有些不敬，但也表明他是有脾气的。
武极脸色一沉，心中万马奔腾。
这小子当真是无知无畏，竟敢如此直言不讳，不过他说的确实也没毛病，无妄追究反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踌躇了半晌，才冷着脸说道：“那好，我们讲道理，你说钱财是偶然所得，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捡的！”
徐守归虽然在说谎，但也说的理直气壮，反正不是偷抢而来，就算查也查不出源头来。
武极怒极反笑道：“捡的？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
“我说的是实话，不信您大可去查！”
徐守归自然不可能说是反卖矿奴得来的，因为这是死罪，扯到这上面来，就真的有理都说不清了。
“你有证据证明是捡来的吗？”
武极观他神色不似说谎，却如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笔巨款真是捡来的。
徐守归摇头道：“没有！”
武极冷笑道：“空口白话，本王如何信你？”
徐守归反问道：“拾捡之物，何来证据？若有人证，还轮得到我来捡吗？”
“好一张利嘴，既然你没有证据，那本王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凭空捏造，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武极的耐心耗尽，作势就要让甲卫缉拿。
徐守归两眼发直，连忙辩解道：“我虽没有证据证明是捡来的，但是城主大人亦没有证据证明我在说谎。”
武极压抑着怒气质问道：“你在跟本王要证据？”
徐守归回道：“不，我在跟城主大人讲道理！”
武极被堵的很难受，这小子三番五次的提道理，还真拿捏住了他的孝心，在没证据的前提下动刑，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了。
可是捡钱一事很难有对证，再追究下去也是毫无意义的扯皮。
沉默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这些钱够你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为何还要做喂养灵石的杂役差事？”
“我出身贫寒，穷怕了，虽然暴富，但难改省吃俭用的本性，谋个差事，就只为了省去住店的费用。”
徐守归这回说的真是实情，所以腰板挺的更直了。
武极继续发问：“那为何要选择我城主府？”
徐守归摇头道：“我事先并不知情，只因受苏老夫人恩惠施舍，这才斗胆谋求差事。”
武极森然道：“我娘亲乐善好施，这是瀚元城子民人尽皆知的事，你居然敢说不知情？”
徐守归道：“确不知情，我初到瀚元，不足一个时辰便遇到了苏老夫人，此事您可派人去驿站查证。”
武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蟒椅上，微眯的眸中闪过晦暗难明的神采。
这小子做的事很不合理，但说的话却似乎有迹可循，一时间，他也难断真假。
以他的脾性，对付这种矛盾之人直接丢进牢中打一顿就好了，可这小子偏偏抬出了娘亲，让他有种有力却无处使的憋屈感。
罢了，即是娘亲带回的人，那就讲回道理，等调查清楚了再做决断。
武极心中有了定意，于是挥手道：“你之所言，本王自会着人调查，若发现有所欺瞒，后果你应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