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壁

两人聊到半夜，权禄悄悄的开门出去。

在职的大部分男性都被征召到污水系统那边去，哪怕不是机械专业相关的人，也要在那边帮忙排污，清理管道。街上一下子冷寂了许多。

权禄拢起敞开的外套，叼起烟背过身点火，却看见一扇窗户的窗帘猛然动了一下，权禄喉咙一紧，那扇窗户紧闭着，窗帘怎么会动。

这户人家就在宋家的隔壁，权禄瞥了一眼，将烟按在路灯上熄灭，转身离开。

深蓝色的窗帘后面，李叔屏息了好几秒，才敢转身撩起窗帘查看。

卧室里传来隐约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是他的收音机，摆弄了好久，还是收不到信号，床头摆着李叔和女儿的合影，小姑娘眉眼清秀，搂着父亲的脖子像是依靠着全世界，笑得很甜。被子上压着几个粗布裹的包。

李叔把包藏在床下，用手指轻轻抚摸相框，心中酸涩。心中默道：清清，只要爸爸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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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水处理系统的维修已经接近尾声，离家五天，宋渐深一颗心都飞了出去，惦念着宋礼过得怎么样。李叔在抬管子的时候被砸了腿，走路一跛一跛的，总管念着他年纪大，就放他回去休息了。临走前李叔答应他会帮忙照看照看宋礼，但是他脚受伤了又没人照顾，能不能顾好自己都是问题······

宋渐深脱下脏兮兮的手套，手指被泡的发白，他蜷起手指又慢慢舒展开，然后皱着眉脱下防护服，他还是做不到像其他大老爷们一样在换衣区脱光了去洗澡，宋渐深把防护服扔进消毒箱，穿着短袖和短裤拿着盆走进隔间。

宋渐深特意挑了个人不多的时间段，他不喜欢看那么多赤裸的身体，高矮胖瘦，各种肤色拥挤在一起，让他有身体发麻的不适感。里面传来隐隐的水声，宋渐深放下盆，他总是选择第一个隔间，这里离热水管最近，水温比较高。微烫的水落在皮肤上，泛起一片红，似乎这样才能把刚刚的一身浊臭洗干净。里面的水停了，有人趿着鞋走来，宋渐深睫毛上挂着水珠，抬眼看过去，权禄穿着一条宽松的五分裤，线条优美的肌肉恰到好处的覆盖在上身，不白，恰到好处的麦色。

宋渐深抖了抖脸上的水，低下眼睛。

权禄扫了一眼，收回目光走过去。

瘦，而且很白。

宋渐深把水温调低了一点，太热了，有点闷。

“快快快，把这边收起来，上面有人来视察了！”

“啥？这么突然！”

“谁啊？tmd老子裤子还没穿呢别拉我···”

“现在好像在视察三中队的工作，三中队的队长觉都不睡了在那边候着。”

“豁，哪个官老爷这么气派，三队平时心高气傲的都肯俯身作陪？”

“好像是叫权什么的。”

“权不是在都城吗，你别是讹传？”

“讹你个头，是权的儿子！边跑边穿！”

“你别拽我!我扣扣子呢！”

几个人的脚步匆匆掠过，宋渐深一脸迷惑的擦着头发伸出头，他从晚上一直工作到凌晨，这会儿洗了澡，只想躺下来睡一会。

看那几人行色匆匆，宋渐深想了想，现在才在查三中队，他在一队，把盆送回宿舍再去问题应该不大，他套上裤子，拿着盆往回走，还没等东西放好，身后舍友就回来了。

“欸，渐深你怎么在这里啊？”说话的是岳荣，人特别热情，见宋渐深年纪小，对他颇为照顾，“刚刚有人来视察我们中队的，还点名了，你不在，我想偷偷替你答个到，结果根本没念到你！”

“没念到我？”宋渐深本来还忐忑了一下，闻言也惊讶。

“是啊，可能是读漏了吧。”

“奶奶的，读漏渐深的，没漏我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捶了一下床，“我躲在铁网那边抽烟呢，就被总管拎过去了，一样是缺勤，怎么就渐深你逃脱了。”

说话的人是王山益，他烟瘾很大，每次工作的时候他都要揣一支烟在怀里，没事就捏出来闻闻烟草味，管道里有一定浓度的沼气，营地里禁烟禁火，他每次出来就躲得远远的偷偷点一根过瘾。结果这次正好撞抢眼上了。

岳荣笑着拍拍他的背：“你以后少说点脏话，积点德运气就好了。别丧气了，领导不是说留卫兵清尾，明天就可以回家了，一个处分而已，回家抱抱你的胖老婆就开心了。”

岳荣压在王山益背上调笑他，宋渐深也笑起来，为即将可以回家而雀跃。

宿舍的门被敲了两下，外面传来冷低沉的声音：“宋渐深，在吗？”

宿舍里一静，岳荣皱眉低声道：“渐深，这是找你···”

宋渐深走到门口，回眸笑了笑，推开门出去。

权禄身形高大，身边没跟着卫兵，却有股威严，宋渐深没抬头看着他，听见声音在头顶响起。

“今天怎么不在中队？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宋渐深飞快的抬眼瞅了一眼权禄，又垂了下去，“轮的半夜的班，太累了就回宿舍休息的，没听到通知。”

其实那会宋渐深正在洗澡，水声大。都是没听见，原因差不多宋渐深就直接省去了洗澡这个环节。

“嗯，好好休息吧，明天就可以回家了。”权禄本来怀着恶趣味，想难为难为他，但是看宋渐深乖乖巧巧的垂着眼，鬼使神差的没多说什么。

宋渐深点点头，心里如释重负。

权禄擦着他的肩膀离开，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茶木香。”

宋渐深睁大眼睛回头，权禄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

过了好久，宋渐深才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