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善后
任鸟飞个锤子，你可是个反贼…
还是秦始皇嬴政统治下秦国的反贼！
驻马至于黄昏。
周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楚军溃卒、还打劫了一县武库的反贼身份，他摇摇头，哑然失笑的调转战马返回。
手下士卒的武力还是不够，就连梁任方都只是暂时败退而已……
‘大管家’毕沽中途匆匆赶来，寻到归途中的周汉汇报。
水贼的大船本来拦住了两艘。
但一时不查被死忠梁任方的水贼破开船舱底部沉了一艘，现在还在沛泽里面泡着。
至于另一艘大船倒是缴获了，稍微修缮一下就能用。
还有俘获的小船一共有三十七艘，里面有一些本就是毕沽他们放弃后堵在水口的船。
因为这些船打头先行，这次都被水寇还了回来。
周汉听完了收获，沉思了一会儿有了打算。
“士卒用不了这许多船，小船里面我看有些损坏了的，以及那些只能坐下一两人的扁舟，清算一下，到时直接送给参战的周氏族人去打鱼…”
毕沽点点头，将此事记下。
“对了，周氏族人的伤亡如何？”
周汉连带想起了这事，赶忙询问道。
毕沽细数回答。“原是四十二名族士。那时实难以看顾，亡了九个，剩下的也有不少人带伤，伤势轻重不一。”
“亡了九个…”
周汉一时沉默无言。
这些人本就是他一力拉来的，上阵前几乎个个都没吃饱…
末了，周汉叹道：“人数都记下，到时我去登门拜访，优先把船只给亡了人的家中。也好免得男丁一去，他们一家就失了生计…”
毕沽点头：“这是应有之义。”
“共有多少俘虏？”
“水贼存活追捕至河谷中本有六十余人，个中有几人被周氏族人怒殴而亡，现尚余五十七人。”毕沽答道。
那几个俘虏是因为战场上遗留下来的生死宿怨死去，毕沽管不过来，周氏族人也不归他管。
而那时周汉还在泽地里看夕阳，根本没人拦得住向俘虏报仇的周氏族人。
“罢了，他们又并非士卒，何至于用军法拘束。”周汉揉了揉眉头：“剩下的俘虏中能造船修船的先挑出来，积年的水贼中会这手艺的应当不少，让最先投靠过来的两人去管，提拔他们两个当辅兵伍长，看那艘大船能不能救得回来。。”
“…诺。”
毕沽又问道：“其余俘虏当如何处置？”
俘虏的人数对他们来说显得太多了，前身又是毫无纪律的戴罪水贼，如果贸然划入行伍中充当士卒，恐怕会生乱。
但不编些人入行伍好像也不行，不然梁任方修养一阵后卷土重来，周汉总不能让周氏族人中的妇孺也顶上去。
“你觉得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理？”周汉反问道。
这个问题他思考过，但想出的方案总觉得不怎么妥当，不如先听听毕沽的打算。
“划分出一地，建起栅栏，让一众俘虏留在沛泽里，有水泽内的渔获及四方野菜，俘虏当不至于饿毙。再让其等每日上交柴火、割草喂马、开拓荒地种粮…如此，以示惩戒。待连月后，可提出其中不辞辛劳者，尚具武力之人编入正卒，身躯疲敝之人送去修船。”
“倒是合情合理。”周汉点头，这便是表示赞同了。
…先秦时期哪里有什么对待俘虏人不人道的说法，何况这些人还是打家劫舍的贼寇。
周汉虽然没有选择干掉多余的俘虏，但对这些在中午时分还想要自己命的人，他可依然不怎么待见。
距离后世战俘公约签订还有两千年，惩戒俘虏的事可要抓紧了的说…
谈话间，两人已经抵达了河谷营地，一些当务之急的事情也基本说完。
“对了，之前和你说话的那周氏老者如何了？”周汉松开缰绳好奇询问道，顺手招呼营地中来人，将战马牵下去喂养。
“…亡了。”
毕沽回话，面上无有悲喜。
“老者杀敌的作为太过醒目，被十来名水贼围攻…”
征伐沙场多年，毕沽早就习惯上午才熟悉的面孔下午便消失不见。
周汉有些难受。“我记得他是几父子齐上阵…”
“战后只余一受伤的幼子，之前杀俘之事此人便参与其中。”毕沽道。
这便是战国，大乱之世！
周汉发觉，自己即便已经用相当消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个时代，但时代好像还是过来告诉他，它并不如此美好，需要再悲观一点。
“靠！”
“这太可悲了…”
…周汉回神，发觉毕沽还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好像没听见那个字。
“我记得那老者说是因为家中还有老母受饿，所以才携子挺身杀贼…你之后提两个水贼出来，由那家还活着的男儿看管，让他们给老者家捕鱼做饭，供养那老太太。”
“诺…”
见周汉没再提起其他的事情，毕沽拱手退下，忙碌去了。
河谷营地中，打完仗后周氏族人与无事的士卒正在休息，见两方的相处倒是还算融洽，周汉听到战损后本来阴郁的脸终于轻松了一些。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之前数月的时间中，两方因为粮食而积攒的矛盾。但在这一场战斗后，这些矛盾看样子好像终于开始消融了…毕竟也能算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
“南尉长！”
这是关系隔得远的周氏族人。
“小汉长官！”
这是没出还没出五服的周氏族人。
“……”
眼见着周汉过来，一干早就伸着脖子等着的周氏族人能站的都站了起来。
他们大多都是相信周汉的承诺才汇聚过来，与水贼厮杀。
“诸位放心，粮食肯定是能兑现的…”周汉带笑回应。
说是如此说，但周汉一想到库存的那点粮食便心疼…看样子只能快些想办法，从老族长那里把十五万钱弄过来才行！
和周氏族人说话间，周汉顺手接过递到眼前的一物，一个用草绳编的袋子。
“尉长你且看，如那什长所说，我等杀敌的凭证在此！”
旁边一人兴奋说道。
听到这话，本来都要下意识打开袋子的周汉动作顿时僵住…
谁知道这里面放着的是五官中的哪一官！
“哈哈哈…凭证的事情我倒是疏忽了，还好有人同你们说。”周汉敷衍说道，递回草袋作势欲走。
“且放心，稍后我便让毕沽来记录，现在我还有事寻孙叔迁，便先走了…”
天色渐暗，倒是没人发现周汉几乎落荒而逃的姿态。
在营地火光的照耀下，周汉心慌慌的摸到自己房屋中。
盘腿坐在榻上刚休息一会儿，他想起一事，连忙再起身寻出房间，让人去找孙叔迁过来说话。
他是真的有事。
一通忙完。
周汉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像毕沽说的那样任命几个亲兵了？
毕竟不比那时在山上，山间、河谷、沛泽、泗水，这地方那么大，人员到处乱走，不找个亲兵传话也确实难搞。
亲兵顾名思义，差不多就是主官的亲信，在部下中可以代表一部分主官的身份威信…原主当初在淮北楚军营中当尉长时，毕沽便是原主的亲兵来着。
周汉正思索身边亲兵的人选时，孙叔迁已经抵达门帘外报到。
待其入内，周汉当先询问道：“退去山间的周氏族人们派人去唤回来了么？”
“早早便使人去了，当再有不久便能回。”孙叔迁站立拱手作答。
周汉闻言点点头。
“还有三件事，一是要遣人出泗水，探查梁任方率领部下水寇的去向，以亲眼看见的为准…”
毕竟以周汉他们几人的谋略水平，实在是不能再去预测梁任方的意向。
原本还想要靠诱袭压服梁任方遣人讲和，结果对面今日竟然直接全盘压上，几乎要被赢了去…
“此事自然，已遣未有受伤者，驾船追寻水寇船只去了。”孙叔迁道。
“第二件事是方才毕沽和我说的，准备将今日的俘虏放置在沛泽中惩戒驯服，你多安排些人在四面放哨，以免有俘虏从这茫茫沛泽中逃脱。”
“诺！”
“第三件事…”周汉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带着些迟疑问道：“你觉得谁人可再提拔为什长？”
今天俘虏的水贼之后本就陆续会补充进行伍中，而之前十名周氏士卒入伍时，周汉为了将他们快速转化成正卒也没有给安排什长，只让毕沽和孙叔迁带着。
现在是该再选出个中间长官了。
毕沽的心思琢磨不定，说是张焕那夜死时话语留下的心理阴影也好，还是毕沽只能先算是原主周南的亲信也好。
周汉这次直接先问过孙叔迁，毕竟这人总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总觉得值得信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