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车内的谈话
“我说你小子真是big胆啊！本来以为你是不熟悉业务遇到仙人跳了，结果倒好，现在这个男默女泪的场景怎么看都是你的问题啊。”徐良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耳语着。
“你相信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吗？”我一脸无辜得望着徐良的脸，希望这个玩了三年最好的兄弟能给予我信任，让我不至于倒在命运之神的戏弄中。
“我当然相信……”听到徐良这话我瞬间感激涕零，宛如一场千古奇冤得到洗刷，但我没想到他后面还有半句话，“你试图猥亵这位美女，但因为我的及时到来阻挠了你的邪恶计划。这算是英雄救美吗？”徐良说着还扭头瞄了眼老板娘背后的秦天，试图用他炽热的视线来表达他英雄救美的伟大决心。
可秦天则把脑袋完全埋在老板娘背后，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至少称不上是感谢吧。
“你小子来这发什么疯？”我急了，立马捂住徐良的嘴，他要再这么添油加醋的讲下去真被误会就完蛋了。
我们身后的老板娘撩动着她烫过的头发一脸不屑，只是做了一个手机拨号的动作。
“要帮你报警吗？小天。”老板娘脸向旁侧转了一下，似乎在向秦天询问意见。
“不要啊大姐！我是良民！”
“你当我是皇军啊，最终决定权在小天手上，我才懒得管。”老板娘不屑地撇了我一眼，继续用手卷着头发。
“没，没事的，周姐，我们刚才是在闹着玩。”秦天微微扬起脸，红晕却仍未退却。
“小天都那么说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秦天，你简直就是天使！”我一时满面春风，一切阴翳都随之散去，我赶忙跑到她旁边，催她把手机拿出来互相加一下微信，晚上请她吃顿饭就当赔礼道歉了。
秦天顺从地掏出手机，不时瞄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满是不自在，于是只好装作一直盯着手机，我扫了她的二维码向她发送了好友申请，她的微信名叫劳伦.瓦塞尔，头像则是一个欧美女人，这应该是她偶像之类的吧。
我给她备注晴天，她却在一旁笑出声。
“哈哈哈，你为什么微信名叫废柴，哈哈哈哈，怎么办，简直太适配了！”
“你管我啊。”我看着她放肆的笑容缓下心来，至少刚才发生的事并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妨碍，不然也不会笑的这么没心没肺。
微信名彰显个性嘛，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个名字反而更能显示我实诚的精神内涵，试问这世上安有与我相匹之人？
“那你晚上不要失约啊。”说着秦天亲昵地拉着老板娘下了楼，两人交谈甚欢，也不禁让人为这对年纪相差巨大的组合产生疑惑，可既然是问题就会有被解释的一天，我也不必太关注这些。
“喂，你小子可以啊，转移目标了？”徐良和我勾肩搭背目送她们的离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走了。”我不耐烦地甩开徐良搭在我肩上的手，自顾自下了楼，找到他停在路边的马自达后便不停用手拉着车门，直到他用车钥匙解锁我才罢休。
车子启动后，徐良边开车边问我：“说说啊，怎么个情况。”
“什么情况？没有任何情况。”我打开车窗撑着头看着过往的风景。
“跟兄弟装啥，那个美女啊，说说。”
“怎么？你看上她了？行我告诉你，她叫秦天，其他的我给你她微信你自己打听去吧。”
“哟吼，人家把微信给了你，你反手给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这合适吗？”徐良推了推眼镜框，一脸斯文败类的样子更加坐实他是个闷骚的事实。
“切，你到底想说什么？”不知怎的一聊到秦天我就不耐烦，尤其是和徐良。
“我想说啊，有个人能让你转移注意力也是件好事，作为兄弟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过去那三年颓废的模样了。”徐良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跟我说这话，可我却极其不适应，我从没见过这家伙如此正经的样子。
“你懂什么？”我觉得他在否定我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我从不是一个会因为爱情便彻底自暴自弃的人，我承认杨芊夏与我分手后我曾沉沦过很多个日夜，可究其根本我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每年的大学运动会我还能为班级拿个奖状，设计排版也拿过奖，我做过很多我自认为是成就的小事，它虽然微小可以足以证明我的努力。我本身不喜欢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这不足以说明我没有能力。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你这三年全都受困于杨芊夏，你一直在她的阴影下活着，那次学校举行的设计大赛，小组进行活动，我们组就你和我两个人，本来你说你要放弃的，我也没说什么，可在赛程最后一天你却拿着完整的设计排版递给我说让我拿着这个去评比，我当时真的纳闷了，我不理解你这种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后来到了比赛当天评比的时候你借口肚子不舒服没去现场，我拿着你的作品去了，当我介绍这个作品的时候才发现这其中花了多少心血，结果也是不出意料你拿了二等奖，因为是小组赛所以获奖人上是你和我的名字，但只有我知道其实这个奖只属于你一个人。而一等奖是个四人小组，其中就有杨芊夏和林一帆。”徐良因为红灯停下了车，转而眼神犀利的看着我，并加大音量朝我吼道：“你这个号称中庸之道的隐者出世一次我本来会对你刮目相看，想着你应该是彻底从那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了，可是呢结果只是你看不惯杨芊夏旁的那个纨绔子弟吧！你是因为报复心理，你只是想让杨芊夏看到你的能力比那个男人强，可结果还是没赢，归根结底你只是个小丑！麻烦你清醒一下好吗？”
我的血在这一刻沸腾了，我不理解徐良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想羞辱我吗？
是，我承认我没有他强，作为计算机系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有着很强的专业实力，这三年他凭着为一些网站设计网页，维修更新，赚了很多钱。还自主带领小组独立设计了APP，还没正式参与工作就全款提了一辆马自达，虽然这车并不贵，但在他这个年纪里已经是佼佼者了。
我跟他混在一起当然会被别人不自觉的进行对比，很显然我很快便会被他们视为懒散且没有能力的废柴，但我对这些真的不在意，我心想着只要那些与我关系接近的人理解我就行了，可是徐良却对我说这些话，我曾经还以为他是懂我的挚友，如今看来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这时我才明白秦天说的这个词的含义，用到徐良身上刚刚好。
“你他妈什么意思？”我也冲他吼道。
“意思就是你不和杨芊夏彻底说明白，彻底不纠缠你就还是个废物！”
“我cao！”我顾不上徐良驾驶者汽车，硬是抓住他的臂膀给了他一拳，而他则反应过来一个急刹车让我重心失衡一头撞在车玻璃上，我霎时脑子晕眩，怒火也随之消失。
“我是最懂你的，就连你坐车从不系安全带这个习惯都一清二楚。”徐良看我并无大碍又重新启动汽车。
“撞的好啊……”我失神地重新坐起，望着过往的街景，好似逝去的青春，可如今的感怀是最无济于事的逃避，时间是万物的造物主，也是万物的破坏者，似乎一切都逃不开它的绝对支配，时过境迁是最绝望的标志。
杨芊夏是我前半生最爱的人，可我如今却有些动摇我的决心，我理不清爱的含义了，如果我对她是爱的话为什么不放手？为什么还要纠缠她呢？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可是每当想起记忆中那张纯洁如天使般的面孔以及她脚踝处的由我为她挑选的玉石做成的脚链，就认定她心中仍对我有依恋，只是迫于时间，迫于我未知的压力，才选择如此绝情的方式。
徐良在一个十字路口处等待红绿灯，期间看着我然后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有话说，说吧，兄弟我听着。”
我保持着缄默，好似安静能消除心中所有的疑虑。徐良没有再催促我，在他车启动的瞬间我的话语如决堤的洪水般涌现。
“我当初把杨芊夏当神一样的存在，恨不得倾尽我的时间、精力、金钱甚至生命……去爱她！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尽量满足她的一切，也珍惜她给我的一切，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回忆，我也会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反复揣摩……我知道我很偏执，这种近乎将爱情当信仰的方式就是我的恋爱观。因为我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父母的面我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我感受不到所谓的亲情，哪怕今天我的家庭已经不缺金钱，不需要父母在外务工，可那些失去的还有办法弥补吗？我感到很空虚，或者似乎找不到意义，直到高三那年邂逅杨芊夏后，我的情感世界里才出现波动，最终被她彻底颠覆。”我顿了顿，将视线朝向徐良再次开口：“感情的力量无比强大，我一扫前两年的无力感，迈着步子追逐杨芊夏的背影。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无论走到哪人们都会惊叹于她的容貌，她的成绩，以及她显赫的家世，而我就像荷叶，平庸但是却能为她遮挡风雨，我从未想过能和她在一起，可她却让这个幻想变成了现实。于是我开始改变自己，为了和她考同一所大学我真正做到了废寝忘食，最后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分数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一个学渣逆袭的故事也在那年成就了一段神话。考完后我们一起去了长白山，我买了那边一块上好的玉为她做了一个手链，她说这个礼物她会保留一辈子，就像我们的爱情期限也是一辈子。我当时天真的以为我们互相承诺了永远就一定会有永远，可是啊，成绩出来时我带着无比的喜悦找她报喜时，她却说了句让我痛苦到极致的话——‘我们分手吧’。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啊，我问她为什么，她却是声泪俱下地告诉我‘如果这世上一切都能如我们所愿，我想我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可是我想听的不是这些话，我要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们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明明无限的美好已经在前方等着我们了……无论我再说什么，杨芊夏始终低头保持着沉默，泪水弄湿了她脚下的一片，我放弃挣扎了，而她也只是在沉默中说了声‘再见’。”
那之后的我简直和疯了一样，我仿佛在烂泥里看见了那破碎的信仰，我想发泄可又无处发泄，于是憋在心底，慢慢憋出病来，高烧40度躺在房间了，也只是默默忍受着痛苦期待自己凭借意志抵抗过去，可现实却是如果我妹妹没发现我的异样我很可能就病死在床上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用香烟释怀痛苦，用酒精麻痹神经，我又一次找不到了活着的意义，每天犹如行尸走肉般自甘堕落，然后又悔恨地期待着在生不如死的烂泥里重生。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哽咽了，我竟发现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从没哭过的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可我又是为何流泪呢？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遗憾，或许是因为执念，究其所以还是因为感情吧。
我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徐良也同样沉默着，良久在快抵达学校时他才再次开口：“那你为什么还坚持追杨芊夏？明明她伤你那么深，而且一个女人主动提分手就代表着那个男人从她心里死了，理性如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理性？我谈何理性？我要是理性岂会在这段感情里徘徊三年还走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可是刚入大学军训那会，在一次休息时我注意到了杨芊夏露出的脚踝处戴着一串白玉链，我几乎一瞬间就认出那是我送她的那串手链改的，那上面刻着我们彼此的姓名英文缩写，她送我的则是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同样也刻着名字。我们曾经发誓只要彼此的玉还在无论未来如何坎坷都一定还会在一起，所以我当时有了信心，在军训后不就找她表白，可是却被拒绝了，那天她的神情与那时一样，再次伤透了我的心……”
不久前的第二次告白也是，杨芊夏总是低着头眼含泪水，一副我看不透的表情，可她越是这样我就愈发认为她有着我不知晓的苦衷，她也在挣扎，我需要给她时间。
“云飞兄，我知道你有着我无法感同身受的执念，可你不能被它操控，你不能逃避，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源头，我希望借这次机会你能做回自我。”徐良把车开进了学校里规定的停车处，停好后拍了拍我的肩。
“我又没喝脉动，做什么自我？”我打科插诨地回答着，内心却也渴望着得到一个结果，不再痛苦。这时我方才想起与秦天的契约，或许那家伙真的有办法……
“云飞兄我是心疼你，才不想看你这么混下去的，有些话我说的难听了点，可你得明白这是对你的好啊。”
“去你的，死南通！别对我说这么恶心的话。”眼见车里的氛围突然躁动了起来，友情要变质成基情了，我赶忙下车并趁机顺走了半包中华烟。
我靠在一辆陌生的车旁抽了起来，贪婪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快感，释放着心里的压力。望着吐出去的烟气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我再一次对未来感到迷茫。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面临与杨芊夏相同的境遇，那时的我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又会伤了谁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