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衣问青城，玉真剑开天
青城山，福禄庭，桃花树下。
飞雪飘尽，纷纷扬扬积落在这桃花树上，福禄庭内。
一位手持桃木剑的少年推开房门而出，一袭青袍，容貌俊秀，气质脱俗。
漫天冷风倒灌而入，使得这青袍少年打了个寒颤，虽然赵玉真大可运功驱寒，但是他并不喜欢如此，他更喜欢用身体去感知四季节气的变化，春日的温和，夏日的炎热，秋日的凉爽，以及，冬日的寒冷。
赵玉真急促地跺了跺脚，向着双手哈着热气。
“呼，好冷好冷，又是一年冬日。”嘴里嘀咕自语，赵玉真双手抱胸，同时也将桃木剑抱在在怀中。
这是他的庭院，院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不合时宜的桃树。
赵玉真踱步走出，站在桃树之下，抬头望了一眼那堆满积雪的桃树枝桠，将怀中桃木剑扑哧一下插入桃树前的土壤之中，随后轻挥衣袖，清扫出了一小块干净之处，席地而坐，静静地修炼。
时间悠悠，五年时间眨眼便溜了去，今年赵玉真已经十六岁了，因为实力出众，已经被推选为了青城山第七位天师。
在这五年里，赵玉真除去问出了那句话，他从未提过下山之事，一句也没有。
有一件事很蹊跷，他的年龄竟然和上一世不同了！上一世，大师兄王一行在赵玉真十一岁那年去了名剑山庄为自己带来了玄阳剑剑胚，然后自己将其融入了桃木剑中，便成了后续的桃花。
但是此世，自己十一岁时，大师兄不过十三，自然没有那个实力孤身一人去到名剑山庄去求得玄阳剑剑胚。
就好像全世界都没有变化，但是自己的年龄凭空增长了四岁，此事实在蹊跷，不过考虑到自己都重生了，赵玉真也就不再纠结。
除此之外，赵玉真还制止了自己师父吕素真那注定会失败的为自己改命的计划。
赵玉真本身的实力也已经到达了自在地境的巅峰，他已经卡在这个境界两年之久，但并不是他不能突破，而是他不想。
因为自在地境突破逍遥天境的那一刻，有一瞬间可以与苍天达成共鸣！
他要积累一切可以积累的力量，在那一瞬间，斩破劫难！
如果按照既定路线走，无量劫难是不可破的劫，正如他们青城山的那招剑法：无量剑，无量劫，入此劫之人，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呵，世间万物，哪有既定之事！赵玉真想要以人力改变天命！
忽然一阵风吹过，打断了他的思绪，扬起了他的秀发，拂起了他的道袍，赵玉真心里忽地一惊，随后一喜！因为这一幕，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桃花树，漫天积雪，桃木剑插于树前，他盘腿坐在桃花树下。少女持剑站于墙头，前来问剑！
赵玉真连忙转过身来，果然发现庭院的高墙之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灰巾蒙面的人。
她的身影自己怎么都忘不了！
“桃花帘外开依旧，帘中人比桃花秀。小仙女，很高兴，这一生能遇见你。”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去寻你。”
上一世临终前那一幕画面忽地再度浮现在赵玉真的脑海内，他不由得轻声嘀咕：“却没想，还是你先来寻我了。”
“喂，道士，怎么不说话，自言自语嘀咕什么呢？”李寒衣脾气随她母亲，很凶，见着这傻傻的道士呆愣愣的，忽地心生一些不满。
赵玉真被凶，却也不恼，只是笑了笑，望着潇洒地站在高墙上的李寒衣，千言万语想要吐出，又尽数卡在了喉咙处，张口吐不出一字，此一眼，如人生初遇，亦如久别重逢。
“喂！你怎么呆呆的？你叫什么？”李寒衣见着这道士还是不说话，一跃下了高墙，走到了赵玉真面前。
“姑娘，问人名字前，要先自报家门的，还是我来吧。青城山，第七天师，赵玉真，请问姑娘芳名？”赵玉真笑了笑，她还是自己熟悉的脾气。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的？”一直以男装示人，灰巾蒙面，甚至声音也刻意变了的李寒衣见着自己真实性别被揭穿，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姑娘，青城山道士，向来会望气，一块灰巾可遮掩不了什么。”赵玉真还是那般温和的笑容，阳光打下，甚至有些耀眼。
李寒衣决定转移话题，持着手中的听雨剑，挽了个剑花后置于身前道：“天启城，李先生座下弟子，李寒衣，听闻你是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做到了道法剑术双修，特地前来问剑！”
赵玉真念头一转，笑道：“好啊，你若是输了，答应我个条件如何。”
“自然！若是我输你，别说一个条件，两个三个我都应你！”李寒衣剑花一挽，应了下来。随后猛地拔出听雨剑，剑势汹涌，此处没什桃花存在，但是漫天的积雪却是纷纷扬扬从地上飘起，李寒衣轻跃而起，剑身边落雪飞舞，白袍在风中飘舞，她悠然举起长剑，剑身上寒光乍现。
飞雪取代了赵玉真印象里的桃花，却又形成了一朵银白色的巨大绽放开的桃花。
李寒衣终于一剑挥出！那形似桃花的剑气飞袭而去！自己也随后持剑踏步向前。
赵玉真见着这剑招，笑得更灿烂了。
但是喜欢归喜欢，问剑归问剑！
“剑起！”赵玉真收起了笑容，双指一并，向上一挥。
插于桃树下的桃木剑瞬间飞出，在李寒衣的剑气赶到之前便乖乖钻入了赵玉真的手中。
赵玉真持剑向前一踏，无量剑气内敛于桃木剑之中，一剑劈下！
一瞬之后，身影交错，赵玉真收剑转身，微微拱手道：“姑娘，承让了。”
李寒衣全然看不清赵玉真挥剑的轨迹，只觉剑光一闪，自己的剑气便被破了去，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李寒衣也没了之前那般的盛气凌人，也收剑转了过来，拱手说道：“是......”
李寒衣的话音一停，因为就在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灰色面巾裂成了两半，缓缓飘落。
“是寒衣技不如人了，说吧，你的条件。”李寒衣顿了顿，面色一僵，看着面前的赵玉真在阳光下的那面带微笑的模样，缓缓应道。
赵玉真笑容一收，微微抬头望了一眼苍天：“你也应该知道我在外界的传闻吧。”
“自然，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青城山第七天师，出生便被带上了青城山，终生不能下山。”李寒衣有些不习惯没了遮掩和别人说话，一时间说话时还是保持着那般变化后的声音。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青城山之外的世界，陪我聊聊天吧，跟我讲讲这青城山之外的世界是何模样，这江湖，又有多精彩。”赵玉真说话间踱步走到了桃花树下，挥手清出了一大块空地，席地而坐，再看向李寒衣，轻轻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
李寒衣闻言一愣，她没有想到赵玉真所谓的要求竟然是这般的......轻松奇特，一时间对这个在青城山长大且以后只能在青城山终老的少年生出了些关心与好奇。
李寒衣微微点头，坐到了赵玉真刚刚所指着的位置，两人并肩。
“我也不会讲故事，口才不好，便给你讲讲我的过去吧。”李寒衣只觉赵玉真如阳光一般温暖，坐下之时两人肩并肩了她也没选择挪位置，只是脸蛋微红，有些不敢看向赵玉真，目光盯着那株桃树。
“好啊。”赵玉真温柔轻声道。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起......那便从天启城开始吧。”
“我出生在天启，父亲雷梦杀当年和一众人拜访剑心冢，误闯剑心崖，然后便遇上了母亲，几人一通比武，最后看似父亲险胜一招，实际上却是父亲偷偷给众人使了眼色。”
“那番比武过后，父亲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母亲的青睐，随后凭那废话特多的特点竟然将她追到了手，我怎么都想不通，憨憨的废话多的不着调的父亲为何能追到母亲那样的人物。”
“后来，我问了我的母亲，她跟我讲：‘爱一个人，又哪有那么多原因呢？也许只是第一眼的惊艳，也许是长时间的相处，等你以后碰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便知道了。你爹啊，就是傻，傻的让人喜欢。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眼神和那群兄弟的演技，一个比一个烂。他自己却以为自己表现得特别优秀。’”
“他们俩人的生活就没有安稳的日子，家里永远都是鸡飞蛋打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坐在高墙上晃着脚看爹爹被母亲追着打。”
......
“再跟你讲讲我的师父吧，学堂李先生，天下第一的人物。我那些师兄们的圈子里，有这样的一个常识。那就是爹爹只是他们之中排名第二的活宝，至于第一，便是学堂李先生。他招学生只招有趣的，因为他本身是个极有趣的人。”
......
两人从朝阳初升，聊到了正午时分。
两人聊了很多，从天启讲到无双城再到剑心冢等等，从朝堂讲到江湖。
有讲着悲情故事时两人同时情绪低落，有讲到李寒衣父亲时的相视大笑，有谈到学堂李先生时的敬意和仰慕......
李寒衣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讲过如此多的话语，也从来没有过和赵玉真一起时那情绪相通一般的默契，更是从来没有过此时这般不舍得离去的情绪，她心有些乱了。
赵玉真从来没有过和李寒衣这般坐下来聊天的经历，他一生只见过她三面，第一面，两人对了一剑，相视一眼，定下三月之期；第二面，两人没说几句，只是对剑，舞剑，约定下一次她上山之时他随她下山；第三面，他下山以生命为代价救下李寒衣，随后自己便逝去了。
他整个上辈子加在一起和李寒衣说的话、呆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今日这般多。
李寒衣起身，轻轻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埃，静静地看着赵玉真。
赵玉真随后起身，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一辈子也看不够。
“我该走了，三月之后，我再来问剑！”终于，还是李寒衣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我等你三月，可不要迟到，迟到一日，就罚你在青城山多留一日，若是迟到了半辈子，那我便下山去把你拐回来，让你下半辈子就在青城山上过。”赵玉真轻笑地打趣道。
“哼！谁要和你在这破地方过一辈子！”李寒衣甩头一哼，然后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着的声音嘀咕道，“要过，也是我把你拐下山。”
“你说什么啦，我有些没听清。”
“没什么。”李寒衣脸蛋一红，转身一跃，跨过了高墙。
“我不会迟到的！”一道声音从墙外不远处传进院内。
人影离去，赵玉真收起了原本的笑意，微微抬头望着这片苍穹，眉头紧锁，面色严肃。
他不想再等了！
每与李寒衣相处一秒，他都能回想起自己上一辈子去世那一刻的画面，他那额外练了五年的剑气，已经有些按捺不住！
一切，未准备妥当，但是！此时却是最好的时机！
回想起刚刚两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赵玉真锁起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
「年少！当轻狂！」
「我可是赵玉真！区区劫难，能奈我何！」
「若天有劫，我自一剑劈开！」
心境通透的那一刹那！赵玉真停滞的修为猛地蹿升！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自在地境的修为瓶颈就这样松了开来！逍遥天境，水到渠成！甚至！还在暴涨！
除去境界上的突破，一股与无量剑气截然不同的剑气萦绕在赵玉真的身遭，这是一股主杀伐的剑气！其威势竟压了无量剑气一头！剑气盘旋，凝聚。剑气锋芒越来越盛！猛地贯入苍穹！
其剑气所到之处，鸟兽尽散，哪怕是苍天，也要为之让路！
「无为不能改命」
「苦求不能改命」
「所谓龙困于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都是天命安排」
「呵！」
“剑来！”赵玉真一声怒喝！只是，这次来的，并不是那插在桃树下的桃木剑。
而是，青城山镇山之宝，历代掌门持有：青霄！
“我有一剑！剑名开天！敢问苍天！”赵玉真声音恢弘，荡响天地之间！
手持青霄，通天杀伐剑气缠绕上身，一剑劈出！携滔天之势！誓要斩破苍穹！
剑气霜寒天地间！所到之处，万物为开！
包括！锁住他的劫难枷锁！
ps：
本书境界设定：
「一品四境：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金刚凡境：脱凡境，小金刚，大金刚，半步自在」
「自在地境：随心境，自我境，大自在，半步逍遥」
「逍遥天境：九霄境，扶摇境，大逍遥境，半步神游」
「神游玄境：人仙境，地仙境，天人境，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