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正的咒语
他们和扫帚再次走进了那个摆着茶水的包厢,把门关上,留下阿不思在走廊上。
人们很快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只有阿不思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感觉到内心空荡荡的,一阵茫然,看见斯卡曼德和爱斯梅在那里窃窃私语,便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
爱斯梅和斯卡曼德就招呼阿不思走过来,在珀西不在时自觉承担起带小孩的义务。
“我知道鲁道夫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我知道它最终会得出一个答案,可它就这么走了……它是走了吗?扫帚们说它的灵魂被抛弃了,这算死亡吗?”阿不思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困惑和惶恐,说完后他大口地吸着气,克制住突然爆发的眼泪。
“它没有走,它只是变成了自己想变成的样子——一对鹿角。”爱斯梅为他擦拭去眼泪,拍着他的背。
“扫帚们说实体的灵魂都是被‘俱乐部’赋予的,我觉得这应该是有道理的,‘俱乐部’大概率与诅咒空间和卜鸟组织有很大的关联。
而这个逐渐赋予灵魂的过程,大概就能解释为什么实体会随着层数而逐渐进化了,它们被逐渐赋予了含量不同的灵魂和生命。那么从这个角度来看,鲁道夫只是回到了它本来的状态,摆脱了诅咒空间对它的束缚——一个虚假的,让他感到痛苦的灵魂——我想爱斯梅和扫帚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一个虚假的灵魂?丧失灵魂不是丧失了生命吗?它死了……”
“冷静下来,阿不思。”斯卡曼德轻轻把阿不思揽到怀里,按摩着他耳朵和头上的穴位,舒缓的感觉让阿不思茫然无措的情绪有了一个着床点,他逐渐安静下来。
“阿不思,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些吗?先有行为,再有灵魂。把自己想像成一系列破碎的碎片,这些碎片是你的爱好,你的工作,你的想法,你的所做所为,这些才是你,你不是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和生命会消逝,躯体化为尘土,但是你会以你的这些痕迹和行为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爱斯梅说的对,阿不思,死亡和遗忘都不是终点。”斯卡曼德继续按摩着阿不思,放松他紧绷的身体,安抚着他因为思念和孤独积攒起来的情绪。阿不思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绷着的无助感终于塌了下来,在自己的小声的抽泣中朦朦胧胧地听着两个人讲话,就像隔着雾一样。”
“被人强行灌输的灵魂消散掉是一件好事,阿不思,鲁道夫说不定正以某种我们不知晓的方式为此快乐着呢。”
“为……为什么?灵魂为什么会是虚假的?为什么会是有害的……”
“灵魂是行为向咒语界的提交,可是你提交的是全体人类的行为,那些靠近你的行为,而不是你自己的行为……如果有人为你圈定了一片行为,那你将拥有一片不属于你的灵魂。”
爱斯梅去倒了一杯茶,想在茶里滴一两滴缓释剂,被阿不思拒绝了。他从斯卡曼德怀里钻出来捧着茶,小口嗦着,继续看着爱斯梅。
“想要继续听我讲故事吗,阿不思?我可以给你读一本睡前故事,睡一觉过去你的心情会好一点。基础勘探数据快要整合完成了,我们这些研究人员现在还比较闲……”
“不,我要继续听和灵魂有关的事。”阿不思擦干眼泪,“我要听怎么圈定灵魂,怎么赋予灵魂,以及你们对等待诅咒研究出了多少。”
“阿不思……”
“给他讲吧,爱斯梅,阿不思想听这些。”斯卡曼德回答道。
“好吧……我们不知道怎么圈定行为,也不知道怎么赋予灵魂,不过答案已经很明确了——等待诅咒就是这种圈定行为和赋予灵魂的体现,它是一种与咒语界不同的动力来源,想要把咒语界剥离,把我们原本的灵魂挤走,吞噬掉与咒语界不同部分的行为。直到我们彻底变成一种和咒语界无关的东西,破碎的肢体换上提交给这片空间的灵魂。
这是对于本来有灵魂的的我们,对于本来没有灵魂的实体们,等待诅咒估计就会给他们关联于诅咒空间的灵魂吧。”
“我认为还可以比爱斯梅讲的更清楚一点——阿不思,灵魂是行为向咒语界的提交,而如果行为要向其他东西提交自己,那就会按照不是咒语界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包括提交哪些,提交方式,提交范围——这本身就是在圈定了某些行为作为灵魂(提交)。
如果你要求人类更改提交方式,那就是替换了他们的灵魂和思想,更改了他们的生命秩序,就像最开始的那些雇员一样,变成肢体破碎,赞美等待的东西。而如果你扩大提交范围,让原本没有灵魂的东西开始提交行为,那就是赋予了它们灵魂。
当比起咒语界,我们更接近于等待诅咒背后的东西时,原本的提交规则就会被转化为新的提交规则,我们的灵魂,生命,和思想也就逐渐被替代,变成了那个新规则规定的东西。
阿不思,我们的生命和思想来源于灵魂,可是它们也会直接受到行为本身的影响。
我们可以说,咒语界是一种比较接近于人类,接近于人类行为行为本身的‘神’,它是人类自己的‘神’,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人类。当有其他‘神’为人类规定灵魂的时候,行为与灵魂之间的裂缝会被放大,人也会察觉到生命与行为的违和。
这时候人会痛苦,会彷徨,会混乱,这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举个例子吧,虽然这不是关于其他‘神’的故事,而是关于咒语界的故事,关于咒语界与人类最后的那点违和——你知道巫师,哑炮和麻瓜巫师的遗传方式吗?”
“我听爱斯梅说,施法能力,魔法是咒语界对现实的超越,是由灵魂的量决定的,所以我猜,嗯,数量性状遗传?”
“不,它不是麻瓜说的什么孟德尔遗传中的任何一种。巫师们探索了几百年,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巫师家庭诞生巫师的概率更大,麻瓜家庭诞生巫师的概率更小。21世纪到来之后,类似血统论之类的超出这条结果之上的猜测都被推翻了,什么与麻瓜合作的分子生物学,表观遗传学都没有什么有成效的结果——用更‘科学’的话来说,它们几乎没有找到与施法能力有显著关联的基因座,修饰,或者表达。
存活下来的只有一条理论:咒语界理论的衍生遗传学。
或者说,比起遗传学,科学,它在这方面更像某种社会学。
大概意思就是,子代的灵魂由子代周围的人类总体行为提交。而在年幼,自身行为还没有那么茁壮时,几乎全部提交的都不是自己贡献的人类总体行为……
而等到觉醒的时候,巫师的灵魂含量跨越阈值,麻瓜的灵魂含量停留在阈值之下,完成体的灵魂来自‘周围的’人类总体行为,但是自己的行为不一定特别符合这个灵魂……当然我们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这里面的每一个词是什么意思,本来我们认为不同的人类总体行为是没有差别的,但在这却出现了差别。
这是施法能力的‘遗传方式’——父母在内的‘周围环境’把灵魂的内容遗传给下一代。
在这个前提下就会发生一些意外,比如人类来自童年的创伤和原生家庭的苦难,这些都是来自周围幼年‘环境’的遗传,哑炮和麻瓜出生巫师也都是这样的遗传。
由环境遗传,这是将灵魂的内容遗传给下一代的唯一方式”
“嗯,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教育该多么重要呀——如果灵魂相关的内容不是由血脉或者基因遗传,而是由成长时的微环境遗传,那我们对小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作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童话故事,安抚和欢笑都会是最强大的咒语——它能让一个孩子成为巫师,它能决定一个孩子的灵魂是高尚还是充满扭曲和苦难……”
爱斯梅发出淡淡的惊叹。
“是的呀,小心你对孩子说的每一句话,它们才是真正的咒语,如果这个理论是真的话。”斯卡曼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