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另一边，梅丽莎正说着突然发现眼前年轻的警员，握着钢笔的手指似乎有些颤抖，同时慢慢的向后退了一步。
“有……有什么问题吗？”
她开始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艾文·斯廷森，是不是惹了什么大麻烦之类的念头。
却看见那名年轻的警员微微侧头，再次撇了一眼讲台的方向，才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询问道：
“你近期有没有见过一件奇怪的雕像！”
“雕像？……没有。”尽管心中十分疑惑，反复思索后梅丽莎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
她的回答，让原本十分紧张的年轻警员似乎的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那么请现在跟我念……您是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的黑夜女神，是绯红之主，隐秘之母，厄难……”
“您是……”梅丽莎张了张嘴，正准备念出黑夜女神的祷词。
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动静之大让两侧的教室窗户都在微微颤抖，教室里的学生瞬间乱作一团。
短暂的惊慌后，不等她下意识的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就看见讲台上那名面容冷峻的年轻督察身后，所背负的黑色金属箱体，竟然在一阵齿轮摩擦的嗡鸣中瞬间展开。
密集而又繁琐的机械结构延伸之际，陷入沉思中的艾文也瞬间回过神来。
“爆炸是从隔壁传来的，那边好像是进行深度排查的女士，所在的位置？”
紧接着又听到巴尔朝警员们抛下一句：“你们看好艾文·斯廷森！”
整个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接冲进走廊，留下教室里惊慌失措的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艾文的视线扫过教室里不知何时空余出来的座位，看着走向自己的年轻警员，忽然笑了笑，似是与对方搭话，又似是喃喃自语的说道：
“真是让人意外……受制于梦境的逻辑自洽性，竟然让我对出现的异常熟视无睹！”
“而在进入校园时我明显感受到了撞击，起初还以为是有人故意刁难。”
“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曾经尝试进入更深层次梦境时，特意坐在盥洗室门后的杂物堆上，利用门板被撞开身体坠落后苏醒的原理，在发出提醒。”
“也许刚才的那声爆炸，预示着深层梦境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教室里正在安抚学生情绪的，显然并没有将艾文的自言自语放在心上，其中那名问询过梅丽莎的年轻警员，一边向艾文缓步走来，一边表情严肃的说道：
“斯廷森先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闻声，艾文忽然笑了笑道：“你不觉得，我们待在这里是一种对人力的严重浪费吗？你的上司可能面对非常棘手的情况！”
“你是想……”年轻的警员似乎猜到了艾文的想法，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但迅速又摇了摇头道：
“不，不那太危险了！”
见对方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艾文脸上的笑意更盛，张口就来：
“仔细想一想，恰到好处的支援，有可能瞬间扭转局势，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我作为证人足够了解这里的情况，可以提供较好的协助！”
“况且你们也听到了，他的命令只是看管我，没说怎么看管，也没说在哪里看管，不是么？”
随着艾文充满蛊惑性的话语，年轻警员原本十分坚定的脚步，开始微微变得停顿。
对此，他环顾四周，朝着其他几名警员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们也不想在普通警员这个岗位上，干一辈子吧？”
“不，斯廷森先生，超凡事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年轻警员咬了咬牙，最终严词拒绝了艾文的蛊惑。
“哦？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更有兴趣了！”艾文露出了好奇的神情，顺手提起身边的椅子。
接着，本就站在第一排位置的他，在警员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迅速转身走出教室带上房门，把椅子腿别在了门把手上面。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撞击声，艾文的视线扫过遍布砖石碎片的走廊，与远处还在不断发出爆炸与枪声的楼梯间。
短短几分钟之内，原本整洁的楼道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枪声、爆炸声、惨嚎与哀鸣，交织在一起。
遗留在其他教室里的普通警员，不断从倒塌的墙壁中抬出昏迷的学生，年轻或老迈的教师们把自己的衣物撕扯成布条，试图止住受伤者狰狞的创口。
走廊尽头，巴尔身后舒展的机械礼装，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屈身前冲，将躲在矮墙后的学生奋力推开，自己则被一支火焰型长枪当场命中，胸口冒着黑烟倒飞而出，重重的砸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剧烈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胸前被火焰长枪直接命中的创口，早已连同钢板护甲下的血肉，变得焦糊一片。
当他紧咬牙关，挣扎着企图从地面上重新站起时，忽然发现艾文正站旁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该死的，快回去，这里很危险！”巴尔忍不住发出了怒吼。
却不想艾文缓缓的摇了摇头，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凝望着走廊尽头跟移动炮台般，正从一张张布满奇异花纹的卷轴里，释放出流星、冰锥、火焰长枪等攻击手段，压着那名面容姣好的女士猛打的米斯特·皮查伊！
随即，饶有兴致的说道：“看来深层梦境中的boss已经出现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伪装成了一名老师！”
“梦境？”
艾文的提示让巴尔微微一怔，蓦然间回想起了之前教室里的诡异景象，而他当时却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紧接着巴尔迅速抛开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挣扎起身朝已经走向走廊尽头的艾文大喊道：
“可就算是梦境，也依旧会遭受到难以预计的后果，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通识者，对付不了米斯特·皮查伊，他其实是高序列的超凡者！”
“你也发现自己正处于梦里中？”艾文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后面色焦急的巴尔，露出的诧异的表情。
“我……”巴尔张了张嘴。
一阵猛烈的爆响打断了他的回答，走廊尽头早已在轮番轰击下，坑坑洼洼的楼梯间地板瞬间碎裂，致使那名奋战的女士来不及躲闪，直接摔了下去。
“萨丽尔！”
愤怒的咆哮着，巴尔强忍伤痛迈开脚步，身后黑色巨大箱体中，舒展开来的机械礼装，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宛如机械臂的转管机枪喷吐出耀眼的火舌，整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米斯特·皮查伊猛冲了过去！
却见对方微微抬手，以弹舌似的古怪语调，用赫密斯语念诵道：
“星光！”
宛如闪光弹的流光脱手而出，朝着猛冲时，蒸汽喷口在身后拉扯出一道醒目白烟的巴尔，激射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巴尔发出了嘶声力竭的咆哮，肌肉紧绷的右腿斜撑住地面，让极速移动的躯体突然向左偏转，直接斜撞在了墙壁上，身后的机械礼装瞬间在砖石间，摩擦出了一片明亮的火花。
而被巴尔强行躲开的流星，却径直砸在了后方，位于走廊中间的艾文身上。
骨骼碎裂的爆响中，艾文宛如炮弹般离地而起，沿途飘洒出猩红的血液，短暂的飞行后终于在划着门扇把手，突出于墙壁的椅子处瞬间停滞。
“咳咳……”
因肺部破裂堵塞气管而剧烈的咳嗽着，大片的鲜血从他的口鼻中不断涌出。
剧烈的撞击与痛苦开始让艾文的视线，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他缓缓低头望着从身后刺穿胸腔，导致肋骨外翻的座椅残骸，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我失去了自己的躯壳与灵能，这算是可以预见的结局……而深层梦境中死亡后，灵魂将游荡在潜意识的边缘，再也无法醒来。”（注1）
“可以不用魂归王座，遭受永恒的痛苦了……呵呵呵！”
他轻松的笑着，并没有向帝皇发出祈祷，默默等待着扭曲残破的躯体，变得越来越发冰凉，逐渐僵硬的思维渐渐陷入死寂。
缥缈的灵魂开始在意识的海洋中轻轻荡漾，无声的诉说着久违的宁静，但蓦然间他却又看见了一缕，贯穿星空的烈焰在肆意的燃烧。
那是星炬的光芒，千百年来人类在群星间导航的坐标。
而在耀眼的光芒之后，矗立着一座古老而斑驳的宫殿群落，宫殿的深处，艾文看到了黄金王座上，正沉睡着一名面容痛苦的“巨人”。
其接近三米左右的银色的动力装甲，在金座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射出臂膀上，胸膛前纵横交错的伤痕，凭添了一股无言的肃穆。
王座之下，一道道密集的能量流，顺着金色阶梯汇入了地面上，一块块刻画出复杂回路的金色地板，散逸出的光芒让整个大厅显得金碧辉煌。
熟悉的一切让逃离金座的愿望瞬间破灭，艾文惊恐的斯喊着，却无法抑制越来越快的灵魂，投向金座上的躯体。
终于，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耳边随之传来了一千名，又一千名祭献于黄金王座的灵能者们，痛苦的嚎叫。
他们痛骂着命运的不公，诅咒着帝国的腐朽，与伪帝的残忍。
他们渴望着自由与解脱，却只能被祭献于金座化为星炬的燃料。
直到躯体被彻底吸干，意识与艾文化为一体，时时刻刻发出痛苦的斯喊与哀鸣，折磨着同样被金座疯狂压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湮灭的艾文，最终陷入无尽的疯狂。
悲惨的是，黄金王座上的静滞力场让时间失去了意义，让一切化为了永恒，这拖慢了艾文死亡的速度，却也无法让他哭泣、怒骂、甚至哀求。
就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像，安静的端坐于金座之上。
躯体上的痛苦，与耳边来自于灵能者们的惨嚎，让几乎崩溃的艾文，在心底无声的斯喊道：
“帝皇！放我下去吧，我帮你把马格努斯抓回来，他才是黄金王座最优的人选。”
“只要让我离开金座，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我……”
蓦然间艾文仿佛听到了一段，缥缈而又威严的声音，那是来自于帝皇的喃呢：
“回去吧，我的孩子……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到底计划着什么啊？！”
不解与怨恨让他发出了近似质问的哀鸣，却又听到帝皇似叹息，似憧憬的说道：
“拯救人类的未来，一个没有亚空间，没有神灵，没有宗教和信仰，人类能安居乐业自由发展的未来。”
“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选择马格努斯，他才是黄金王座的最佳人选！”
艾文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这让帝皇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他无法链接那个世界，而且他的反叛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哈哈哈！”帝皇的解答让艾文猛的一滞，随即在内心深处放声狂笑了起来。
“马格努斯炸毁网道灭绝了人类的希望，荷鲁斯叛乱无数阿斯塔特和星界军战死，帝国的天使圣吉列斯甚至倒在了背叛者的脚下，用鲜血染红了翅膀，捍卫了帝国的尊严，而这些竟然都是你的计划！”
“难怪那些纳垢大魔，连你的名子都不敢提……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代表计谋与智慧的奸奇，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拥有勇气与屠戮的恐虐，在你面前就像是一个鲁莽的熊孩子。”
“没有邪神，没有亚空间……”
“他们之前诱惑原体堕落抢了你的孩子，想要毁掉泰拉，没想到你不但要毁掉他们的家，还想要他们的命！”
“未来无法避免，艾文！但你可以，你是链接那个世界的纽带。”帝皇并未反驳只是缓缓说道：
“回去吧，我的孩子，加入他们，救赎他们，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话音刚落，现实与梦境开始重叠，深入灵魂的痛苦，让艾文凝滞的表情变得扭曲，原本深棕色的瞳孔悄然间染上了一丝猩红，特殊的共振在耳边发出尖锐的嗡鸣，似乎在重复着隐秘的低语。
深层梦境的学校走廊上，一缕缕暗金色的丝线，不断从艾文残破的身体表面溢出，逐步构建成高达三米的巨型装甲！
而原本企图逃跑被萨丽尔阻止后，拿着超凡卷轴，对两人狂轰乱炸的“米斯特·皮查伊”，突然似有感应的扭头望向了走廊深处。
下一刻却痛苦的捂着双眼浑身颤抖，一缕缕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而下。（注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