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捣乱的布偶
如果自己不曾来到这里，詹妮也许会获得一份，本就带有福利性质的学校，所能给出的微薄补偿，就此让这个家庭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或因父母的病情而变得更糟。
门口处，因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对方，而迟疑了良久的艾文，最终被詹妮拽进了简陋的房间。
家人们的脸上洋溢着久盼归来的笑意，并没有询问他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也许是气氛太过于沉闷，脸色蜡黄的母亲玛丽，来不及放下锅铲，快步走到艾文的身边，一会儿捏捏他的脸颊，一会拍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关心。
詹妮也不再啜泣，主动跑到柴火炉前，收拾起了已经焦糊的晚饭。
纵使焦糊的炖菜难以下咽，纵使艾文早已在驻地吃过晚餐，但家人充满关怀的规劝中，他还是坐在简易木板搭设的餐桌前，勉强吃了几口詹妮在集市上捡来后，反复清洗的菜叶。
吃饭间，对于艾文的归来而异常活泼的詹妮，说起了家庭的近况，因为父母买药和她拖欠的学费，家里已经积累了近10磅的负债。
詹妮也因拖欠学费，面临退学的风险，之前她还准备毕业后报考廷根市技术学校，想要在未来找一份，较为常见的技术类工作早日挣钱贴补家用，只是她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天赋。
这让艾文明白，自己接下来不但要面临自身的债务，还要负担高额的医药费，以及其他生活开支。
吃完晚饭，躺在狭窄的高架床上合住眼帘，宁静得思维开始慢慢的发散，艾文的脑海中回忆起曾经初到泰拉时，那段艰难的时光，和之前走出机械之心小队驻地那一刻，雄心勃勃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壮志。
而现在，却要因为柴米油盐而发愁。
“看来，要加快脚踏车的进程了，明天得让阿普顿把单向棘轮搞出来，然后说服他把专利转交给教会，这样才能尽快投产。”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夜，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轻微鼾声，夏日的夜晚带来清爽的凉意。
正当和衣而眠的艾文慢慢陷入沉眠之际，却迷迷糊糊间察觉到自己的腰部，似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拉扯，与微不可查的嘀咕声。
仅仅铺着一张草席的高架床上，原本跟艾文一样，平躺在床板上的2—077欲望布偶，突然坐了起来，偷偷的撇了一眼身边熟睡中的“巨人”后，十分人性化的用自己软绵绵的胳膊，拽了两下脖子上的铁环，却发现纹丝未动。
呆滞了片刻，忽然间发出一阵中气十足的声音，略带抓狂的低声咒骂道：
“该死的工匠教会，该死的斯蒂……”
话未说完它的身躯突然一抖，猛的捂住了嘴巴，纽扣缝制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间，瞄向了用充当餐桌的简易木板拼在下铺，跟奶奶挤在一起，此刻正睡的格外香甜的詹妮。
接着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短小的胳膊，朝酣睡中的詹妮轻轻的挥了挥。
下一刻，这名体型瘦弱的小姑娘，竟然跟梦游一般紧闭着双眼，直挺挺的从床上滑下，走到艾文所在的床铺钱，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布偶。
“啊，该死的！别拽了……脑袋快断了……”
“解下来，解下来！”
粗暴的拉扯，让2—077差点发出惨嚎，疯狂的拍打着动作僵硬，只顾埋头硬拽的詹妮，那双干瘦的手指。
但慑于艾文的存在，却又不敢大声说话，急得两根细小的胳膊，仿佛蒸汽机的连杆一般胡乱抽搐。
就在这时，一只同样干瘦，却略显粗糙的手掌突然攥住了2—077的脑袋，接着更为粗暴的将其一把从腰间扯下，死死的捏在了手里。
“呜呜呜……撒，撒手，脑袋要碎了！”
高架床上，艾文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呜呜咽咽，用小短腿扒拉自己手指的布偶，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正呆立在床前，显得有些睡眼朦胧的詹妮。
见对方没事，慢慢清醒了过来，略微思考过后艾文尽量不让破旧的高架床，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动作轻柔的起身跳到了地上。
“唔……哥哥，我这是在哪啊？”
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的詹妮揉着眼睛，一边迷茫的发出询问，一边尽力启动自己依旧半睡半醒的大脑。
沉默了良久，待詹妮彻底清醒醒，艾文从怀中掏出里面装着二十磅零钱的信封，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并且悄声嘱咐她还清债务，购买完药品后，给家里买点面包和便宜的鸡肉，至于学费的事情自己再想办法。
其实他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偷偷把钱交给詹妮。
毕竟简单的把1便士算作4~5块，1苏勒为4~50块，1金镑为一两千块钱左右的话，20金磅的巨款，让他担心不但不会给家人带来惊喜，反而会把这对卑微的中年夫妇吓得不轻，只是没想到大半夜的2—077却不消停。
“差点忘记，它不仅是二级封印物，还具有活着的特性……目前我对超凡类的事物，还缺少必要的常识！”
暗暗的叹了口气，他转而借口自己与同事最近做了新的产品，需要加班而匆匆走出了家门。
听到身后凌乱的声响，艾文忽然停住脚步，扭头朝向脸上挂着泪痕从房间里追出来，显得欲言又止的詹妮笑了笑。
心中却无比平静的说道：
“我在廷根市古遗物保护协会找了一份工作，这算是我预支的薪水，如果遇到急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
深夜，廷根市铁十字下街，突兀的脚步声回荡于空旷的街角，忽然卷起的微风飘过堆满排泄物的水沟，不时带来恶臭难闻的气味。
告别被詹妮吵醒后抹着眼泪的家人，缓步前往郊外机械之心驻地的路上，艾文仔细的欣赏着沿途，既熟悉又感到陌生的景象，直到一个人影从一栋老旧公寓的三楼跃出，仿佛羽毛般轻轻的落到了地上。
“小偷？”
看着对方转过身来望向他，显露出圆润的脸颊，艾文忽然想起了之前直视星空时的感觉，尽管那股混乱与癫狂非常微弱，
“他的身上，似乎有邪神的味道！”
“你……”
正准备去码头区暗中接头，而不想节外生枝的特里斯，紧皱着有些秀气的眉头，张了张嘴却被艾文出声打断。
“我全都看到了！”
幽暗中艾文的脸上蕴含着古怪的笑意，心跳频率开始加快，耳边似乎传来了莫名的低语。
闻言特里斯呆了呆，视线扫过路边的臭水沟，缓缓的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而他的动作却让艾文脸上的笑意更盛，也让被重新挂在腰间的布偶身体一阵抽搐，两只小胳膊甩的跟拨浪鼓一样，低声咒骂道：
“快走，快走啊你这该死的蠢货！”
“该死的，我让你走，你拔刀子干什么？”
“魔女家族的傻…哔…，你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呜呜呜！”
正在腰间乱蹦的2—077，突然被艾文一把扯下丢在了路边，然后张开双臂，大踏步朝着惊疑不定的特里斯走去。
但就在这时，被扔在路边的布偶翻了个身，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快跑啊，傻子！我快压不住祂的情绪了……”
“祂？！”
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的特里斯，心脏猛的一突，刺客带来的敏锐感官，让他注意到了街边怪异的布偶，与艾文黑夜中突然闪烁着猩红色微光的眼眸。
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迈开修长的双腿，脸色苍白的朝着身后街口方向狂奔而去，其骤然爆发的速度在狭窄的街道上，扯出一阵怪啸，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街口。
“呃，你怎么不追了？
见对方成功逃跑，艾文又没有追上去的意思，2—077站在街边狠狠的跺了跺脚。
“魔女家族的废物跑的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