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私会蹋顿
袁绍想要入主河东,要先解决掉盘踞上党的张燕,或者攻灭河内的张杨。
尤其是夹在河东、冀州之间的黑山张燕,与袁绍还是死敌。
所以无论袁军从北方的太原郡南下河东,或是通过陭氏、端氏这些陉道西进,都有被张燕截断退路的风险,粮道也无法得到保障。
只要不是疯了,或是有什么看不见的暗招,他不信现在的袁绍会发兵河东。
“有杀意。”刘豹反复琢磨,也就是有意,而不是“必杀”、“必诛”。
今日短暂相交,袁谭给自己的印象并非那种玩弄权谋的弄臣,自己实在想不出袁绍打得什么算盘,倒是可以再找他,或者是蹋顿试探一二。
“明日派人到处摸摸出路,先做最坏的打算。”刘豹嘱咐去卑。
去卑点头,拧眉道:“不过要是真的是套,咱们这点人根本不是对手。”
刘豹心情沉重,摆摆手,自己回屋休息。
天蒙蒙亮,钟鼓楼上的声音还未响起,路上已经依稀有了许多身影。
按照袁绍设置的行会流程,昨天是来客安顿入住,今天是聚餐让大伙认识,明天单独约见磋商,而最后一天的喜宴,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反而最不重要。
刘豹坐在案前出神,整晚只是眯了小会。
“怎么了?”蔡琰撑着起身,香肩裸露,揉揉睡眼。
她刚有身孕,时常困乏,不过昨日睡得很早,现在也是醒了过来。
窸窸窣窣穿上袍子,纤细的小腿踩上秀鞋,紧了紧袖口,顺了顺裙摆,呡唇看眼刘豹,拿起架上的皮裘,上前想要帮他披上。
北方的初春,还残留着冬日的寒意。
感到肩膀上一沉,刘豹握住肩上小手,轻轻摩挲两下,仰头倚在蔡琰的小腹。
那里有着两人的孩子,可以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蔡琰一脸柔和,轻理着刘豹的短发,“不愿与我说么?”
刘豹长呼口气,摆出笑脸,起身把蔡小姐抱住,与她抵住鼻尖,柔声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我们老刘家的种。”
“呸,说得恁难听。”蔡琰白了一眼,她已经习惯了蛮贼的强横,感受着紧箍腰间的双手,懒得挣扎。
把迷迷糊糊的小竹叫醒,嘱咐这没有觉悟的丫头照顾蔡琰。
再用刺骨的冷水洗漱,让蔡琰帮忙整好衣冠,独自出门。
哪怕随便做点什么,都要好过等死和放弃。
而且情况不明朗,还没到最坏的结果。
不过刘豹的心情很糟,毕竟让老婆孩子陷入危险里头,落到哪个男人身上都不能接受。
随便找个忙碌的婢女问了下路,同住一条街,很容易找到蹋顿的住所。
蹋顿亲自出门把刘豹迎进屋。
他面有红光,衣衫不整,而且眼神飘忽不定,怕不是刚刚还在屋里晨跑,让刘豹忍不住担心那位袁小姐。
“咳咳,大王怎么还留在邺城?”蹋顿架不住刘豹那男人都懂的眼神,赶忙开口询问。
刘豹叹了口气,“昨日收到信的时候,街口已经戒严,想跑也跑不了了。”
“啧,那麻烦了,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蹋顿拧眉,见刘豹欲言又止,自然知道他的来意,“公孙瓒在易京自掘坟墓,现在袁家腾出手来,想要继续扩张势力。”
说罢蹋顿招呼外面的婢女准备早饭,确认门外没人,闭上房门,回身继续道:“西边的黑山张燕仰仗太行天险难以攻伐,南边的中原则是扶持了曹操与各方缠斗,照长公子的说法,现在多数人主张攻破河内张杨后入主关内,也有部分人认为要效仿昔日的赵武灵王,北上收取并州各地。只是无论哪种,河东怕是都在局中。”
蹋顿说得有条有理,让刘豹忍不住高看一眼。
中原现在有吕布袁术曹操张绣缠斗,曹袁两家应该还不打算明面上撕破脸。
而并州的宇文与须卜打得难解难分,正是渔翁得利的好时候。
至于破败无主的关内,盗匪横行,其实是个烂摊子,重建需要雄厚的家底,对袁绍来说也算是当仁不让。
所以无论袁绍插手并州还是关内,都是到了河东门口,他们顾虑甚至是“安排”自己,倒也不难理解。
然而麻烦的是,自己作为看过大体剧本的现代人,肯定不会押宝在袁氏这支必跌的“股票”上。
照着这么发展下去,如何跟他虚与委蛇熬到官渡之战,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是杀了本王,对袁家又能有什么好处?”刘豹拧眉看向蹋顿。
蹋顿摊了摊手,“我只是依照长公子的意思送信予你,他不说,我个外人哪里会知道。”
“长公子可是愿意帮助本王?”袁谭与蹋顿交好,对自己也算友善,刘豹忍不住动起了心思。
蹋顿低头呡了口茶水,垂下眸子道:“长公子的处境算不上好,明明屡立战功,也不知道那冀州牧怎么想的,竟然把他过继给了死去的兄长,明摆着不打算让他继承家业。所以长公子只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努力闯出一番事业,而我们乌桓诸部,决定全力支持长公子。”
选边站队?
这种宫斗情节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陌生。
刘豹思量片刻,试探道:“可是许了你们乌桓好处?”
蹋顿一愣,哈哈大笑,“不愧是被汉人称作阴蛮的左贤王,也不瞒你,长公子已经说服冀州牧,答应册封我们为东胡正统,这样也能像你们南匈奴那样,有块富饶的地方安身。”
富饶?
汾河谷地确实富饶,就是有点憋屈。
刘豹抱拳恭喜,又忍不住问道:“可是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蹋顿眸光闪烁,没回刘豹,反而问道:“大王可知死去的幽州牧刘虞?”
刘豹听过这个名字,但说不上熟悉。
见刘豹拧眉思索,蹋顿直接开口道:“刘幽州与大王想法无二,也通过实际的手段证明,无论是蛮是汉,同心同德过日子才是正道。”
说罢蹋顿叹了口气,气道:“可惜那驴踢的公孙瓒,竟然把这么好的一个汉官给杀了,所以北方各部,都愿意出兵为刘幽州报仇雪恨!”
刘豹听得好奇,自己确实没想到还有这号懂得“合作共赢”的人物,回家定要好好咨询一下蔡小姐。
蹋顿继续道:“刘幽州虽死,好在他的儿子刘和还在,而且在长公子手下效力。
长公子素有刘幽州之志,又有州牧遗子作保,所以我们这些所谓的蛮夷,自然更愿意亲近长公子。”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刘豹。
刘豹心中敞亮,知道他绕了半天,是想给袁谭搭线,于是佯装感动道:“难怪袁公子对我等亲善,若有所命,无不遵从!”
“甚好!”蹋顿大喜,起身上前,“长公子让我嘱咐大王,切记低调行事,只要不惹得冀州牧猜忌,又有长公子暗中作保,可保无虞!”
刘豹惶恐若惊,赶忙起身道谢。
约了明日见袁谭的时间,出了蹋顿家门,悬着的心总算有了些着落。
虽然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怎么着也得先保证自己老婆孩子的安全,所以眼下走一步看一步。
不就是低调做人嘛,这对他一个职业经理人来说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