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乌若·奥斯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借着微光望向窗外的榕树,感到树叶变得模糊而不真切。他从抽屉里摸索出笔记,想翻到新写的部分,却总找不到,字迹也异常陌生,仿佛是在翻阅别人的笔记。他有一种陌生感,却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准确地说,他收束不起集中的、有条理的思维,判断不了自己的处境,一切都显得断断续续,碎片化地浮现在眼前。
在某一刻,他凭直觉确信:这是一场梦。
不知道这过程进行又中断了多久,他渐渐想起来,一个叫博罗的青年找到他,向他传授梦的技巧......他好像还是尼赫鲁·拉维的朋友。技巧要领是什么?为什么?这算成功了吗......
乌若感到一种重压,让他失去了力气和思维的敏捷。他决定再坐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也许再等一会儿,思想活动就能重新变得清晰、迅速、严密。
走廊传来脚步声。有人敲门,乌若听出是亨。他想说“请进”,发现肌肉变得僵硬无比。亨开门走了进来,说:“他已经走了。”
谁?这时乌若的身体开始苏醒,首先是喉咙:“好的。”
“你怎么了?”亨问。
“没事。”然后是手:它们利索地翻到新写的部分,在末尾空白处记下“头晕。记不清。无效”。乌若努力用眼睛去瞧笔记中其余的内容,却总是看不清,好像是从走廊进来的光与窗外的光交织错杂,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帷幕,不是遮盖在那些黑压压的字上,就是直接覆在了眼球上。
他阖上笔记,起身推开窗,手撑在窗沿,身体向外倾去,在拂面而过的凉风中清理头绪。乌若背对着平时最熟悉的人,感到隐隐的不安。他尝试积蓄起气力,越发强烈地认为得发生些什么。然而是什么呢?我要去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吗?不过不管这是怎么回事,这都不会生效的。看来,得从这里跳下去。我听说强烈的刺激会使人醒过来。但这是做不到的。得等什么发生。
亨慢吞吞地说:“我答应了他,虽然我觉得莫名其妙的,但毕竟答应了。”
“什么事?”乌若说。
“他让我一字不落地复述,这个......咳,‘如果感到身体难以控制——特别是你此刻听到这段话时——请谨记要诀;它也能帮助你克服忧愁怖惧’。真是有够玄乎的,而且看样子根本用不着。”亨不确定地说,眼光再次投向乌若。
“没错。”大拇指肚揉搓着太阳穴,“我没事,让我再待会。去休息一会儿吧。”
乌若拼命地想喊出来,他有强烈的预感:我不能独自留在这里。但嘴唇的闭合,狠狠地拒绝了他的一切请求。他趴倒在桌上,手挤压着脸颊,更发不出声来。
我一定是要死了,也许像皮斯特说的那样......其实那更像是双重人格,但不重要,这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好吧,没关系,我接受这一切,虽然我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