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难忘太婆讲故事
王奶奶见我学习认真，喜欢看小说。温和地对我说：“江石，我现在年纪大了，气力不足，只能够给你们讲述简短的神话传说。”
王奶奶告诉我，业余时间，可以读《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代名著，还可以读一些世界名著。文学书籍，可以增长知识，陶冶情操。学习讲故事，对学习写作有帮助。王奶奶的指点，让我对文学书籍产生了兴趣，我喜欢到汉正街租书店租图书回家看。王奶奶讲故事时，有时会让我学着讲一段故事。
淘气王想听王奶奶讲故事。小弟弟说，王奶奶的故事，让我们潜移默化地受到思想教育与情感启迪。一些儿子伢姑娘伢，还有一些老人，喜欢围过来听王奶奶讲故事。大妹妹说，一天，邻居们发现，小虎、苕货、三毛几个淘气鬼也来听故事了，感到惊叹不已。
我说，是啊，小虎曾经夜半用水枪朝着天空喷水，喊“下雨了”，让睡得迷迷糊糊的街坊半夜慌忙起身，搬竹床躲雨。气得小虎的父亲用木棍去追打儿子。苕货曾经在半夜里燃放鞭炮，“噼噼啪啪”，让刚刚入睡的邻居惊恐不安，东张西望。气得苕货的父亲拿着皮带抽打儿子。
记得一天，我进了大门准备回家，小虎、苕货、三毛拦住我说：“我们知道，王奶奶教你讲故事，你能够给我们讲故事吗。”我说：“我讲故事给你们听可以，但你们以后不能够再逃学了，让你们的父母操心。你们也不能够在夏天，三更半夜喷水说下雨，放鞭惊醒睡觉的邻居。躲在大门过道里向街上行人丢石头扔果皮，让你们的父母都觉得丢人现眼。”
我说完，搬出几个板凳放在门口，让他们坐下，听我讲故事。我刚读完《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采取边读边讲的方式，讲述《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中保尔的故事。我认为自己讲故事，不像王奶奶讲故事行云流水，生动形象。谁知道，他们喜欢听我讲故事，我讲着讲着，流畅了一些。
小虎提出：“江石哥，我们喜欢听你讲故事，更想听王奶奶讲故事，但怕王奶奶嫌我们调皮，不让我们听故事。”我说：“只要你们改邪归正，我去劝说王奶奶给你们讲故事。”
傍晚，我带着小虎几个儿子伢，在汉正街路旁的地上洒水降温，给王奶奶摆放竹床，拿椅子，端来茶水。汉正街夏夜的晚上，星空上挂上一轮明月，与路灯相互辉映。我与小虎、三毛、苕货、大燕、小燕、冬梅、五毛一群儿子伢姑娘伢，搬来小板凳，围着王奶奶坐下，听王奶奶讲故事。
小虎、苕货、三毛的父亲们发现几个调皮小子，居然能够主动勤快地帮王奶奶摆放竹床，还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故事，又惊又喜。小虎的父亲说，小虎淘气，我打他，我的棍子打断了，他都不叫饶，想不到现在，能够坐下来听故事。苕货的父亲说，苕货不上学，我用皮带打，他奶奶不让打。苕货半夜放鞭，我用皮带打，他为了报复我，居然在我的橡胶雨鞋里灌水，我要打，他的奶奶护着他。现在，变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王奶奶讲述的故事，影响了我，也影响了小虎这群儿子伢们。他们的行为发生了变化，不再逃学了，不再躲在过道里朝汉正街的行人扔果皮。王奶奶家的水缸，我带着苕货帮忙提水装满。王奶奶家里的煤炉需要煤炭，我与小虎去帮忙买回。王奶奶生病了，我与三毛搀扶王奶奶上医院看病。
我说，后来，我从武汉台板家具厂调到报社工作，离开了汉正街的父母家，搬到汉口板桥巷去住了。一次，我从宜昌采访回到汉正街看望父母，我问母亲：“妈，王奶奶还好吗？”母亲告诉我说：“王奶奶去世了，你到外地采访没回武汉，是小虎、三毛、燕子他们与你的弟弟妹妹，给她送的葬。”
我难过地对母亲说：“妈，我很想念王奶奶，您知道王奶奶的人生经历吗？”母亲告诉我：“王奶奶的一生十分坎坷，她不愿意谈自己的苦难经历，你雷叔叔也许知道一点。”
人生坎坷的王奶奶当过语文老师。我们正在回忆议论王奶奶讲故事的往事，邻居雷叔叔的儿子国树哥来了，他听了我们的议论，说道，我父亲告诉我，王奶奶一生坎坷，她的父母是老师，在日军飞机轰炸宜昌中身亡。王奶奶师专毕业后，当过县城小学的语文老师，她对学生很有爱心，喜欢讲故事给学生听。
学校停办，王奶奶为了生活，嫁给一个说评书的，在茶馆说过评书。丈夫去世后，王奶奶在当大学教授的远房亲戚家做保姆，教授家中有不少文学书籍，她料理完家务后，挤出闲暇时间读书。后来，经人介绍，王奶奶嫁给王爷爷，他是长江航运的一位船员，他们生下一个儿子，患急病死了，王奶奶曾经想寻短见。我问：“王奶奶是怎样搬到汉正街386号来住的呢？”国树说：“我父亲找了房管所领导，同意安排他们搬来居住。”
国树哥的话，让我赫然开朗，原来，会讲故事的王奶奶，曾经是师专毕业，当过老师。做过保姆，说过评书。她一生坎坷，父母惨死，婚姻不顺，她善良顽强，对生活有信心，对孩子们有爱心，给孩子们讲故事是她晚年最大的乐趣。
人生如梦，岁月的流水，会让一些人与事被淡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忘记了一些街坊邻居的人与事，以为自己会淡忘身世神秘的王奶奶，但没有想的，会讲故事的王奶奶，令我们记忆犹新。我忽然顿悟，原来，喜欢给我们讲故事、讲人生哲理的王奶奶，早已铭刻在我的记忆中，教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