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唐朝的那些事（十七）
李渊：我说谁优秀谁就优秀，不优秀也优秀（二）
刘文静可不知道领导的心思。
他并不是一个擅长交际擅长搞小圈子的人，只是一个为了李家大业埋头苦干的人。
现在创业成功了，他想得到他应得的，他需要公平。
想想也是，太原起兵时，他是指挥中心参谋长（大将军府司马），裴寂是指挥中心秘书长（大将军府长史），两人职位相当。
公司创业过程中，我刘文静先是提着脑袋去突厥处结盟，事情办得很漂亮，不但结了盟，始毕可汗还出钱出力帮助公司。
潼关阻击战，我刘文静率部拼死阻击屈突通救援部队，为占领长安争取了宝贵时间，自己被箭射中，差点小命也没了。
你裴寂做了什么贡献？在战略谋划上，你还出馊主意，怂恿李渊去攻打河东的屈突通部队。幸好秦王李世民及时制止，力主长途奔袭长安，才取得了今天的成绩。
你裴寂最大的能耐就陪在领导身边哄领导开心。
领导为了服众，故意给你表现机会去攻打来犯的刘武周部队，兵力占优结果却大败而回（《新唐书》：“寂徙屯，为贼所搏，兵大溃，死亡略尽。寂昼夜驰抵平阳，镇戍皆没”）。
更可气的事，败了以后只是被领导批评了几句，没过多久职级待遇恢复，还和原来一样（《新唐书》：“召还，帝责让良久，以属吏，俄释之，遇待如初”）。
我刘文静同样是吃了一次败仗，却被除名剥夺一切待遇，直到跟随秦王灭了薛仁杲，才恢复了爵位，但职务还是被降级了，从纳言降到了民部尚书（《新唐书》：“文静用开山计，出军争利，王师败绩。文静奔还京师，坐除名。俄又从太宗讨举，平之，以功复其爵邑，拜民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
郁闷、难受、气愤。
誓与裴寂不共戴天。
班子不团结了，矛盾接二连三。
在班子会议上，只要裴寂提出意见，刘文静肯定反对，两人的矛盾公开化（《新旧唐书》：“每廷议多相违戾，寂有所是，文静必非之，由是与寂有隙”）。
李渊不说话，他在等。
局已经布好，等刘文静犯错。
他知道刘文静虽然很有才华，但也是一个情绪化的人。
机会终于来了。
一天，刘文静和兄弟刘文起在一起喝老酒，老酒喝多了，又开始发牢骚，骂裴寂，甚至还拿出刀来，说一定要杀了裴寂这个老匹夫。
又巧合的事，刘文静家里居然闹鬼了，刘文起就请了个巫师，在夜间披发衔刀，作法驱妖。
更巧的事，这些事情都让刘文静的一个小妾看到了，连夜告诉他的哥哥，让哥哥跑去皇宫向李渊告发说刘文静要造反。
（《旧唐书》：“文静尝与其弟通直散骑常侍文起酣宴，出言怨望，拔刀击柱曰：“必当斩裴寂耳！”家中妖怪数见，文起忧之，遂召巫者于星下被发衔刀，为厌胜之法。时文静有爱妾失宠，以状告其兄，妾兄上变”）。
一切都是那么得巧：家里怎么会有妖怪出没？是不是人扮演的？小妾的兄长怎么那么容易就能跟在深宫的李渊见上面？有特别通行证？
反正李渊对这个情况很重视，直接将刘文静下狱，并派裴寂、萧瑀具体负责调查（《旧唐书》：“高祖以之属吏，遣裴寂、萧瑀问状。”
萧瑀是后梁明帝的第七个儿子，隋炀帝杨广皇后萧氏的弟弟。萧瑀的老婆是隋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又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所以萧瑀的老婆与李渊是姑舅表兄妹。
也因为这层关系，李渊对萧瑀很信任，萧瑀当时的职务是内史令，也就是中书令，类似于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主任，让他来调查刘文静的案子也说得过去。
裴寂是尚书右仆射，分管刑部，负责调查也属于履行正常工作职责。只不过裴寂是刘文静案的利害关系人，按照现在的说法是要回避的。
让利害关系人来主导调查，结果不言而喻。
后来报给李渊的刘文静供词是这样的：我和裴寂在太原起兵的时候，我是指挥中心参谋长，他是秘书长，地位相当。现在他住豪宅，居高位，恩宠无人能及。而我东征西讨，家属却无所庇护，确有不满之心。老酒喝多了，说了几句怨言，害得现在不能自保。（《旧唐书》文静曰：“起义之初，忝为司马，计与长史位望略同；今寂为仆射，据甲第，臣官赏不异众人，东西征讨，家口无托，实有觖望之心。因醉或有怨言，不能自保。”）
李渊拿着这份供词对群臣说，你们看看，刘文静造反的证据实锤了吧？
将单一供词说成是造反证据也太牵强了？而且这供词里也没造反的实证。
客观证据没有，只能在主观意图上下工夫。
意淫也是罪。
裴寂于是在旁怂恿到：“刘文静的才能、谋略确实在众人之上，但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丑言怪节已经显露。如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若赦免刘文静，必贻后患。”
裴寂的意思是刘文静已经心不属于大唐了，才能又高，将来势必投靠外敌，不如现在铲除以免后患。
在李渊这里，才能不重要、业绩不重要、忠心才重要。我说谁优秀谁就优秀，不优秀也优秀。
李渊这个老头子开始享受权利，开始弄权了。
619年，武德二年，刘文静、刘文起被处斩，抄没其家产。
这一年，刘文静52岁。
临死前，刘文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高鸟尽，良弓藏”。
其实，刘文静还是太书生了，忽视了官场的复杂。
在李渊心中，刘文静一定要死。刘文静一死，自己领导的权威就树立起来了，队伍就好带了。
还有一层意思，刘文静是二儿子李世民的谋士，肯定会利用自己的不满怂恿李世民夺皇位，而李渊最心仪的皇位接班人是大儿子李建成，所以必须帮大儿子削弱二儿子的实力，否则等自己死了之后不好控制。
刘文静撞到了皇权的枪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