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孤独之旅
【猫猫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猫猫能不能回我一下，我很担心你，我们可以一起商量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我差不多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猫猫？】
……
夏白一连发了七八条邮件，他十分担心猫浅现在的身体状况。
严重的社恐除去自我隔绝，害怕与人交流外，还经常会伴随着生理上的恶心，犯病时甚至会因心律不齐而产生晕厥。
猫浅现在一个人住着，连个可以帮忙的人也没有，万一要是……
夏白不寒而栗，继续焦急的发着邮件，但一个小时后他才收到猫浅的回信。
【……】
只有一行省略号。
完全无法得知猫浅现在在想什么，但……她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低落吧。
不过既然能回邮件，就说明她的身体状态还可以，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夏白稍微放了点心，也没有再去骚扰，猫猫现在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虚拟世界里的事情真的无所谓的，过于在乎最后只会伤害到自己，稍微豁达一些，看开一些，就能避免很多麻烦。
可惜……
很难不会不在意吧。
正常人都会常常在虚拟世界中破防受伤，更别说内心更为敏感的社恐了……
而且她还是受攻击最厉害的那一个。
希望她可以想开一点。
是夜。
云浅墨抱着双膝蹲坐在床上的角落里，身体不住的发抖。
她刚明白了怎么当虚拟主播，一切才都开始变好……为什么偏偏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什么连陪了她那么久的老粉都会离她而去，甚至反踩她一脚，背叛她？
她的直播水平明明比之前高了那么多，为什么之前能看她那么久而现在却不能继续看下去？
云浅墨不理解。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
她真的不适合当虚拟主播吗？
无法言说的失落感笼罩了云浅墨。
站在舞台上的梦想终究还是不切实际，也许，她根本不配拥有朋友，她这种社会废人就该孤独的待在垃圾堆里，而不是出来恶心其他人……
云浅墨抱紧了双腿，彻夜未眠。
夏白也一夜未睡。
说出来有点小丑，他可能真的对猫浅小姐有点入脑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猫浅小姐那张带点忧郁的白毛猫耳萝莉皮套，满脑子都在想猫浅小姐现在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在伤心流泪？
她是不是在发泄痛骂？
不，不可能，猫浅小姐那么胆小，温顺，善良，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她只会缩在角落里掉小珍珠。
夏白越想越睡不着觉，他似乎感受到了猫浅小姐此刻的痛苦。
看着微亮的天空，夏白自嘲地笑了，他终于变成了自己所厌恶的管人痴。
也许一切从那晚就已经注定。
他不该乱指导的，底边又有什么？只要能安心看猫浅小姐直播就好。
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在后悔，如果当初没听他的，现在也许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吧。
但事已至此，沉溺于悔恨之中是懦弱之人才会做的选择，事情归根到底是他惹出来的，那他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所以该怎么解决？
心平气和的讲道理？
夏白稍微思考就排除了这个选项，这是最常用的公关方式，但效果很差，只能让摇摆不定和愿意相信的人相信，完全无法说服不明真相的路人和乐子人。
而后者才是冲锋的主力。
况且想要自证清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现在的谣言已经传成【某底边小V为了和老头私联开银趴而切割粉丝】。
如果要自证清白，那么他首先要证明自己没有和猫浅私联开银趴，问题在于他确实私联了，不管说了什么，这在路人看来就是洗不掉的污点。
你私联了吗？
私联了。
那你还说什么，私联不就是为了开银趴？
话题直接终结。
不管他说什么，想要喷的人都有无数种方法反驳，你这个号的聊天记录没问题，那你另一个号有没有其他东西？
什么，你说你没有小号。
不信！
除非他能把自己的一切隐私公开，赤条条的接受大众的审判，但这完全不可能。
也难怪法律现在是无罪推定，先假设无罪，然后拿出证据证明有罪，而不是假设有罪要求自证无罪，自证的难度实在太高。
但在不涉及到法律，只和道德有关系的情况下，几乎都是有罪推定，不然也不至于一篇小作文就能当做冲锋的依据了。
尤其是虚拟主播这种90%的真实信息都隐藏在皮套下的职业，一旦被有罪推定，几乎很难有解释清楚的机会。
所以V圈绝大部分节奏最后都是冷处理，反正怎么也解释不清，不如直接装死，道个歉过一段时间就没后续了。
互联网没有记忆。
网上的乐子这么多，关注一件事几天就已经是极限了，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其他事情不好吗？
至于对主播本身的影响？
头部国V梦梦子一个月至少爆典两次，低气压巨婴训粉更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就能看见有人在V8挂她，堪称黑点无数。
然而她的粉丝数还在稳定增长，每个月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至于黑点？
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就无所谓。
这样算下来，现在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冷处理？等乐子人玩腻，路人失去兴趣，节奏自然就结束了，至于以后，无非是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继续直播。
一切都不会被影响……
是吗？
夏白眼前似乎出现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孤独身影，猫猫真的会不被影响吗？
背上莫名其妙的黑点，偶尔还会被人翻旧账攻击，不得不承担巨大的心理压力……
敏感社恐自卑的猫猫真的受得了吗？
会不会直接毕业？
夏白不敢想下去了。
那么，解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时间渐渐来到上午九点，夏白坐在电脑前，根本想不出解决节奏的办法。
算了，今天还要给云浅墨买菜，等一会儿回来再继续想吧。
菜单昨天下午就发了过来。
【猪肉，鸡块，生菜，胡萝卜，卷心菜，粉条，豆腐，木耳，香菇……】
夏白在菜市场挑了两个小时才买齐。
应该就是这些，确定没少东西后他就提着两大包菜回家了。
【菜放门口了，记得出来拿一下】
因为云浅墨的社恐，夏白很注意在相处时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以免刺激到她。
不过买的菜有点多，为了防止被其他人拿走，夏白只好一直通过猫眼盯着对门，只有看见云浅墨出来把菜拿走他才能放心。
但等了大半个小时都没看到人出来。
夏白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云浅墨到底在做些什么，该不会还没起床吧，还是单纯的没看见消息？
【表情包＿困惑】
五分钟后。
【表情包＿困惑加倍】
十分钟后。
【表情包＿终极困惑】
？？？？？
云浅墨到底在干些什么？难道真的还没醒？不应该啊，现在都十二点了，就算一晚上没睡现在都该醒了。
该不会……出事了吧？
夏白急忙发起了语音通话。
“嘟——嘟——嘟——”
“是……夏白先生吗？……对不起，对不起……没看到你的消息……”
云浅墨的声音听上去暮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说话。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用不用我带你去看医生？”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夏白没有挂断电话，更没有催促她，和社恐交流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她，这就是为什么他之前对社恐很不感冒。
实在是太麻烦了。
在二次元里可能是个萌点，但在现实只会让人觉得很难相处。
不过谁让他吃人嘴短，而且还麻烦云浅墨做自己的虚拟女友呢？
只能耐心等待，并且准备安慰了。
云浅墨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那个……夏白先生……我在网上被人攻击了……”
“很严重吗？他们为什么会攻击你？”
“因为一些误会……”
“这样啊，那没啥，解释清楚就好了，不要往心里去，他们的本意不是如此，只是误解你了，把攻击你的话当空气就好。”
当空气吗……
“夏白先生……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也知道解释清楚就好了，但是……”
云浅墨顿了顿，“攻击我的人里面，有个……朋友？……我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明明是很重要的人……”
“你和那个朋友认识几年了？”
“……三个月？”
“现实还是网上的朋友？”
“网上……”
“你们经常聊天吗？”
“偶尔……”
“你们见过面没？”
“没有……”
“你们了解彼此吗？”
“不了解……”
“那他不过是个普通网友，愿意攻击就攻击，大不了直接拉黑。”
“这样……真的好吗？”
“你很在乎他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白不知道为何隐隐有些醋意。
在乎？
未必……如果真的在乎那她应该天天给他发私信，甚至加好友线下私联。
但不是在乎，那又是什么？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我只是……接受不了背叛……”
云浅墨的声音带上了丝哭腔，“我在现实中的朋友很少……愿意在网上陪我说话也只有那么几个人……我很在意他的想法，如果我做错了悔改的……完全没想到他会带着那么多人攻击我……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整个世界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一样，十分孤独……”
原来是这样吗？
夏白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他缓缓说道：“你以前是不是很少和人交流，甚至没上过学？”
“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家里上的……只有考试时候才去学校。上大学时社恐好了一些……就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每天一个人上课，放学，去图书馆……直到毕业。”
“看得出来你很少和人交流，难怪会这样想……给你说说我的经历吧。”
“你觉得同学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应该……会很好吧。”
“是很好，但是，幼儿园30个同学，小学59个同学，初中41个同学，高中52个同学，大学29个同学，现在常联络的，也不过是几个相处的好的大学同学，至于以前的，很多人都四五年甚至七八年没联系过了。”
“夏白先生……不会觉得很可惜吗，明明有这么多朋友的说……”
“可惜？”
夏白笑了，“很多同学现在对我来说就跟陌生人一样，同学聚会也不过虚伪的假笑，没有人组织根本办不起来，只是为了所谓的人情世故不好意思拒绝罢了，相处多年的同学尚且如此，你为什么会指望一个网友会成为你真正的朋友呢？”
云浅墨隐隐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不理解，“失去了这么多朋友……不会感到孤独吗？”
“怎么会不孤独呢？”
“从有记忆开始到现在，生命中能算得上朋友的人有近千人，但短则一两年长则三四年，他们都会从你的生活中离开？到最后，不过只留下数十人，而且再过几年他们也会离开，你会不断的结交新朋友，也会不断的失去老朋友，虽然会伤心，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孤独痛苦，但每离开一个朋友就破防一次，那还要不要活了？”
“原来，夏白先生也这么孤独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一生中能交心的亲朋好友加起来也不超过两手之数，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连父母都会变得陌生起来，能依靠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重视感情不是坏事，但过于重视感情，只会让自己在孤独的旅途中不断受伤。”
云浅墨茫然了，她本以为自己是个个例，只是因为社恐才会感到这么孤独……
“这样吗……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了，你可以享受现在，着眼未来，而不是沉迷于过去，也可以给自己立下目标，在梦想的道路上不断努力。”
“又或者……可以找一个可以长相厮守，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共同度过这一生，两条同样孤独的人生之路汇聚在一起就不会再感到孤独。”
托付终生吗？
两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同时沉默。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云浅墨并无恋爱的念头……但，她想要成为受欢迎的虚拟偶像，只要是在为梦想努力的道路上，就不会感觉到孤独。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
云浅墨忽然就想开了，人生的道路上尚且会有很多熟识的人离开，更别说她的偶像之路了，她因为未知的原因失去了一个粉丝，也许在未来，还会失去更多的粉丝，但也会有更多人喜欢她……
虽然还是有点失落……但就和黑夏大大之前说过的一样，所有粉丝都是猫猫教，她该重视的是猫猫教，而不是作为个体的粉丝……
“夏白先生，谢谢你。”
“我感觉……自己好多了。”
“没事就好，对了，记得拿一下门口的菜。”
“好的……夏白先生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你了。”
云浅墨之前那么失落伤心，现在才稍微好一点，他只是性格比较直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云浅墨去给他做饭？
“今天中午我来做吧，也该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厨艺了。”
云浅墨并未拒绝，反而有些期待。
夏白先生的饭……不知道会是怎样？
一小时之后，云浅墨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菜陷入了沉思。
炒的和煤炭一样黑的鸡蛋。
疑似是凉拌西红柿的西红柿酱。
还有一道类似于……糊糊的肉菜？
额……
这卖相这真的能吃吗？
但总归是夏白先生的一番好意，而且，夏白先生在吃我的饭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呜呜呜，好羞耻啊。
云浅墨试着吃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但如果能换个人做就更好了。
“云浅墨，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但以后还是我来做吧，等等，我不是说夏白先生做的饭难吃，而是说我做会更好一点……也不是我做的会更好一点，就是……就是……不用麻烦夏白先生了。”
“还有……夏白先生以后能只叫我浅墨吗？全称听起来怪怪的……”
“好的，浅墨。”
“你以后叫我名字的时候也不要带先生了，直接叫我夏白就好。”
“……不要，夏白先生听起来比较亲切。”
“夏白先生，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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