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个故事
索尔听说过那些故事,关于她刚刚说的话的故事,那是很久以前了。
当时三皇之战刚刚爆发,老公爵突然死后,她登基上位,但领内的贵族大家们,却不愿意效忠更别说是服从一个女人的统治。
贵族们,曾希望老公爵和她的妻子,美丽的戴安娜夫人生下一名男性继承人,但最终到公爵死去,以及戴安娜听闻丈夫死讯,悲伤而终,他们都没有诞下任何一名男性继承人。
他们并不是没生过,但所有,除了安娜之外的子嗣,都无一例外的夭折了。
其中最后一名男性婴儿,更是在几天内就断气了,由此当时各种恶毒的谣言就满天飞,关于安娜是一个女巫,会巫术诅咒了自己的兄弟,等等等,说法相当多,一个比一个恶毒,但由于老公爵还活着,她又是公爵的掌上明珠,不少人也只能背着骂而已。
但随着老公爵死去,在战争期间,女公爵登基彻底引爆了贵族们早就存在的不满。
他们编造出了一个最为恶毒的流言,声称,女公爵并非是戴安娜夫人与老公爵的女儿,而是自己,与戴安娜夫人那段广为人知的,拜某些无良诗人传播甚广的故事。
故事中声称,戴安娜夫人,其实爱上的是索尔,她并不愿意根据政治婚姻,嫁给自己从未见过面的老公爵。
由此诞生了一个说法,安娜是在公爵与戴安娜缔结后不久就生下的,刚好在那段,索尔保护戴安娜夫人,从诺斯卡掠夺者,以及野兽人重重包围之下,逃出领地与公爵汇合,以及北方战争结束后不久,所以有人猜测,安娜其实是索尔,与戴安娜夫人在那段共患难期间,结合剩下的私生女。
这样一来,女公爵的血统合法性就存疑了,他们打算借此为由头,将立足未稳的安娜推翻下台。
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只不过,他们低估了这个高墙之内的,看起来天真的美丽女孩,在他们聚会的高墙之内,数十个家族被屠戮殆尽,甚至没来得及向外发出一声悲鸣,他们的鲜血洒满大厅,从地缝中深入,又泼洒在墙壁上,那些鲜血,从高墙的缝隙中渗出,又从阶梯上流淌而下,染红了庭院中的池水,让月亮,在猩红中升起,由此,她获得了那个头衔,血腥女王。
大厅中顿时寂静下来。
女公爵微笑着摇晃了一圈酒杯,向索尔致敬,“为索尔大师倒上酒,还有其他的先生,别这么紧张,这只是一个笑话不是吗?好笑吗?大师。”
“是,挺好笑的。”
索尔手边的酒杯后,惊恐的女仆略微颤抖着为索尔倒上了酒,随后连忙返回到后方站成一排的侍者中,似乎就像是害怕留在他的身边似的。
“当然是个有趣的笑话,你说呢?伦纳尔。”女公爵问。
“毫无根据的阴谋,可笑之极。”
“嗯哼,你呢?瓦尔韦思,你刚刚来塔拉贝克领不久,你有听说过这个故事吗?”
女公爵举起酒杯,向瓦尔韦思靠去,后者立刻主动的迎了上来,与女公爵捧杯,以笑脸相迎,“我听闻过,但正如伦纳尔将军,以及索尔大师所言,这个说法真是可笑至极,只有最卑劣的人,才会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谎言吗?”女公爵微笑着摇晃酒杯,抬起头瞥了眼索尔。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笑话,不知道如今多少人还记得,但显然,索尔大师听说过,你感觉好笑吗?我传闻中的父亲。”
“不,不好笑。”索尔回答说。
“哦?为什么?”
“因为那是个谎言,恶毒的流言,我不会因此,而感觉到丝毫的愉悦。”
“嗯,和母亲说的一样,你是个高尚的人,大师。”
女公爵小口地喝下了那猩红的酒水,红色的葡萄酒,从她红润的嘴唇上流淌过去,留下片片闪烁的光泽,她抿了抿嘴唇,让那红唇在烛火光芒下,显得更加鲜红。
“你从故事中,听说过索尔大师的事吗?瓦尔韦思大师。”
“一些,但不是很多。”
“嗯,我听说过那些故事,但很遗憾,我也从未见过索尔大师,这次还是第一次,那些故事,我也有些忘了,伦纳尔,介意再讲讲吗?顺便,我相信在场的许多人,都忘了那久远的故事,你们的那次。”
“当然,公爵,我很荣幸。”
伦纳尔说着,喝了口酒,随后才缓缓开口。
“那是在北方战争中,我第一次认识索尔,那是在一场惨烈的战斗时,帝国的好男儿们在诺德领的海岸上,对抗那些从北方而来的诺斯卡掠夺者,这不是我们第一次与那些蛮夷对抗,但这一次,他们并不是空手而来。”
“那一天,诺斯卡蛮人召唤出了那些憎恶,来自邪域的恶魔从北方乘着毁灭的风暴而来,他们在海岸上登陆,如潮水一般涌向我们,来自帝国各个领的战士们拼死反抗,我们在海岸,森林,以及村庄中与他们血战,但却寡不敌众。”
“我还记得那一天,亲眼见到了那个梦魇般的生物,它高大无比,如同山巅,赤红的皮肤上有着一双喷火的眼睛,巨大的犄角,从头顶盘绕生长出来,它持着一把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战斧,冲上了海岸,我认识的许多骑士,都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就仿佛势不可挡的烈火,摧毁了我们的防线。”
伦纳尔说着,喝了口酒,他沉默下来似乎也如索尔那样,回忆着那天的一切,女公爵靠在椅子上,似乎很认真的听着,这让一直试图寻找机会,插入话题的瓦尔韦思也只能选择闭嘴,铜须也放下了刀叉,听着那故事。
“那血红恶魔冲向我们,老公爵与我策马向前,他手持着符文剑冲向那怪物,打算将它斩杀,但我们刚刚到他的面前,便被那地狱之火的战斧击倒,我们的战马被一斧劈成了两半,我被压在了战马下面,看着那邪物与走向老公爵,就在此时,帝皇的前任皇帝,我们永远尊敬的西吉斯蒙德大人,手持着他的符文战斧挡在了怪物面前,他与它鏖战在一起,战斧与战锤碰撞,耀眼的火星,如天上的星辰那样洒落而下。”
“皇帝与那邪物拼死战斗,他的战锤甚至击穿它身穿的邪恶盔甲,但就在皇帝要将其胸腔砸穿时,那怪物杀死了皇帝,砍下了他的头颅。”
“也许是出于愤怒,也可能是胜利的炫耀,它举起了皇帝头戴王冠的首级,向所有人展示着,我们的军心崩溃了,部队被敌人追击着溃败,逃亡的步兵被诺斯卡人的战马踩碎,他们与那些可憎之物,追杀着帝国的战士们,那一天,我们似乎注定战败,直到,他出现了。”
伦纳尔说着,看向了索尔,其他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坐在长桌边缘的银发男人,就连那些女仆与侍者都看了过来,仿佛是被那故事吸引了。
人们都喜欢英雄故事,只不过对于索尔而言,真正的英雄故事,只能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索尔.凯文,银发的勇士,他从敌人中冲出,连续杀死了数十名诺斯卡蛮子,手持着那闪耀的宝剑,横在了走向老公爵,打算取他性命的邪魔面前,索尔手持着宝剑,与那怪物正面对决,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利斧不断地砍击在索尔的剑上,而他,只有一把剑,一面破损的盾牌而已,他与那怪物在村庄的火焰中对战,那邪物以为自己可以在那天杀死所有的西格玛之子,但他错了,索尔.凯恩,西格玛英勇的战士,邪物的猎手,高高跃起,斩下了它的头颅。”
伦纳尔说着,举起拳头一下子砸在面前的桌上,轰隆声,似乎就像是那怪物的头,真的落在那桌子上,周围的侍者们她腼腆的盯着索尔的金色眼睛,但在其中,她没发现的事,索尔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还记得那天的景象,那巨大的怪物轰然倒地,索尔踩在他巨大的尸体上,抓着那怪物的角,将其高高的举了起来,我对天发誓,我当时倒在战马下面,看见了他身后燃烧的光芒,就仿佛西格玛在世,他将仿若西格玛本人站立在我们面前,为我们所有人都注入了他的勇气,我从战马下翻身起来,与所有备受鼓舞的帝国男儿们冲向了那些剩下的诺斯卡人,以及邪魔之物,在那一天的傍晚,我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伦纳尔讲的很精彩,激情四射,但索尔还记得那天的事,他没讲的事,那天的晚上没有庆功宴会,也没人欢呼歌唱,因为伤亡太大了,只有极小部分人最后活了下来,他们站在战友与敌人的尸山血海上,迎来了那所谓的最终胜利。
而那仗,皇帝生死,才有了之后的帝国选举,而那,也是整个持续了几十年三皇之战的开端,那一天的鲜血并未流尽,它继续流淌了许多年。
“真是精彩的故事。”
女公爵的拍着掌,那掌声只有她一个人在拍,却将索尔在内所有人的思绪,从那场战争中抽离回到了现实中,索尔朝她看去,她依旧坐在那主位上,金色的头发垂在肩上,穿着如鲜血一般的红裙。
女公爵擦了擦嘴,“很感谢你的故事,我希望这能让你了解索尔大师,瓦尔韦思大师。”
“是的,我,了解了,他是个真正的大师。”
“没错,公爵大人,正如故事中所言,索尔面对过我们未曾理解过的邪魔,并最终取得了胜利,所以我请来了他,为我们解决掉城中的那个怪物。”
“这倒提醒了我,索尔,你的剑呢?”
“在卫兵室,入城时,被他们收走了。”索尔回答说。
“公爵大人,索尔大师同时为我们解决那怪物,但前提是需要把他的剑还给他,以及铜须的符文铁锤以及锻造工坊,这样他便可以为索尔大师,锻造出那把斩魔的利刃,天就要黑了,我恳请您,尽快..........”
“的确,天要黑了,我们也听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我相信,索尔大师这些年来,还有许多的故事可以讲述,但,就留到明天早饭时吧。”
女公爵说着,向后站起身来,一直候命的的老管家立刻上前,为她拉开了椅子,女公爵擦了擦手,将丝绒布匹扔在桌上,转身离去。
“公爵大人!天就要黑了,那怪物又要出来了,索尔大师就在这儿,我请您立刻允许他去.........”伦纳尔起身追问道,他不愿就这么放弃。
“索尔大师今天已经因为你的...........临时决定,被卷入了麻烦够累了,让大师好好休息一晚吧,至于其他的,明天再说也不迟。”
“但公爵大人,那怪物。”
“它无非就是就是要吃人而已,我相信,今天你又不少装在马车里的尸体,可以满足它,留下几具,或者更多,今晚就会过去的。”
女公爵微笑着说,朝索尔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双手捧在腹前,身后的女仆们上前来牵起了她长长的裙子。
“另外,我得尽宾主之仪,让客人忙碌不是一个体面的做法,索尔大师,今晚好好休息吧,巴巴瑞,带他去房间。”
“遵命,夫人。”
老管家巴巴瑞鞠躬说道,他让开路,目送着女公爵离开了,在她走开前,与索尔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离开了。
巴巴瑞来到了索尔身边,做出了邀请的动作。“请吧,大师,我们会安排您的休息之所。”
“好吧,反正雇主不急,我又何必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