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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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百花帮主

只见当中一人身着官服,白净面皮,五柳细髯,三十多岁年纪,慢慢走了过来。

那蒋捕头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东丞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目光四下扫了一遍,开口道:“发生何事?刚才好像听你喊有人拒捕?何人胆敢如此?”蒋捕头将适才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其中当然是夸大其词,添油加醋。

王苍等人听着已是摇头不已,心呼此人无耻之极。

小虎见那蒋捕头极尽诬蔑挑拨之言,也不开口反驳,只是双手抱臂,冷笑不已。

那东丞听完蒋捕头陈述,双眼凌芒一闪,厉声道:“何物长乐帮?竟敢在天子脚下,出手伤人,公然拒捕!莫非想造反不成?来人,将这一干凶徒拿下,交长安令府法办!”

汉代官制,一县之长为令,下设县丞、县尉。丞理民事,尉管治安。

所谓“文丞武尉”,便是由此而来。而长安名为京都,面积甚大,便在长安令以下,于东南西北四门,分置丞尉。

如此一来,整座京城,除了禁宫外,长安令一职虽品级不高,却最有实权。只是平日公务,还须手下四丞四尉分管。眼下四处战乱,兵将不足,司马王舜下令,将城中四尉调任前方,平息叛乱。眼下城中只有四名县丞,兼任县尉之职,权力却比以前更大了。

王风在旁冷眼而视,心中已知眼前这位东丞也是身怀武功,只要情形不对,那也只得擒贼擒王,拿下此人再作打算。

周氏和小雨紧紧挨在一起,王苍心头已是怒火中烧,就要上前理论。

小虎见那十数名捕快已是蠢蠢欲动,突然仰天哈哈大笑。

众捕快见状大奇,一时不知所措。那东丞阴沉着脸,缓缓开口道:“你笑什么?就算再是故弄玄虚,今天也救不了你们!”

小虎歪着头,问道:“当真?马东丞马大人,你可知我请来的这四位贵客,是何身份?”

马东丞望向王苍一家,怎么看也不像是达官贵族、巨贾豪绅,心想定是小虎虚张声势。

正要下令拿人,只听小虎又道:“今日对你实言相告,不要说你一个小小的东城县丞,就是你的顶头上司长安令前来,也要下跪行礼!乃至朝中九卿三公、王候将相见了这位贵客,只怕也得问一声好。敢问马大人,还想拿人吗?只要马大人一声令下,在下几人绝不反抗,束手就擒!”

马东丞将信将疑,察言观色之下,见小虎言之凿凿,不似作假,一时沉吟不语。

思索片刻,急步走向王苍,拱手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与韩帮主如何称呼?”言中语气,颇为客气,显而易见,对小虎之言信了几分。

王苍心中怒意不减,当下冷冷地答道:“老夫王风。韩帮主乃是老夫之侄。东丞大人只听一面之辞,不问是非便要抓人,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啊!”

马东丞心下一怔,王苍之名听着有些耳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是何人。只听旁人已是七嘴八舌地叫了出来:“原来他就是王苍王药师!”“听说他宅心仁厚,悬壶济世,实是一个大大的善人,为何要拿他?”

“哼哼!谅那马东丞也不敢动他一根寒毛!要知王药师与当今假帝实属一系,若论起辈份来,乃假帝之弟。”“要是这样说来,王药师最低也是王候之尊。只是不知当年为何远离京城,迁居郊外?”……

马东丞听着旁人之言,此时也已想了起来。

早在十余年前,那时他还是长安令府的一个小小的书吏,听说城中有一良医,与安汉公是一系之亲,只是为人生性正直,嫉恶如仇。

比之那些王氏子弟大不相同。却不知他又为何是这韩小虎之伯父?想到此处,躬身道:“下官鲁莽,惊扰先生了。一场误会,还望先生海涵!”

王苍本是豁达之人,见状已是怒意渐消,当下略一回礼。马东丞又一躬身,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大步而回。走至小虎身边,略停一下,又快步而过。

只见那马东丞猛一挥手,喝道:“收兵回府!”

胡三见状,连忙上前道:“大人,就这样算了?如此小的只怕在帮主那里难以交待呀!”

马东丞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正在寻思:“原来与姐夫计划周详,按照内线情报,埋伏此地,在今日将长乐帮一网打尽,然后将其掌控的所有生意行业接管过来,那时财源广进,在长安城中呼风唤雨,不宜乐乎。哪知横生枝节,有此异变。”

那马东丞正在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之际,听到胡三之言,当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胡三一手捂脸,神情委屈之极。

马东丞咬牙低声道:“你手下内线是干什么吃的?竟漏过这一条!以至今日功亏一篑。还有,我问你,我姐夫早已出关了,为何不见他现身?”

胡三低头道:“小的也未想到那韩小虎有这一门亲戚。帮主自出关之后,行踪神秘。据夫人身边小青说,近来帮主晚出早归,为此夫人和帮主吵过几次。小的哪敢多问?”

马东丞冷哼一声,随后朗声道:“大家都散了罢!”

说完,带着手下急步离去。王风早已将二人悄声之言听在耳里,走到小虎身旁一一告之。

小虎沉默半晌,道:“我也已察觉帮中有内奸。此事先不要声张,我自有主意。”

当下将手下帮众安排妥当,亲自送王苍一家上了马车,然后转身向正在使唤手下打理现场的胡三走去。

胡三见小虎迎面而来,不知何意,当下凝神戒备。

小虎淡然笑道:“韩某大喜之日,得承贵帮送此大礼,事后定当一一回访!”说着,双手抱拳,转身离去。

胡三怔怔地望着小虎背影,心道:“这下仇结得大了!此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而帮主又不见踪影,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虎骑马赶上王苍马车,缓缓向城南行去,路上叔侄二人一在车中,一在马上,并排而行,侃侃而谈。

王风姐弟二人同坐前面一乘车,王苍夫妇在后。依旧是张、李二人驾驭,俩人在适才此战中只受了点皮肉之伤。

只听王苍对小虎道:“刚才你对那马东丞所言,我与假帝关系非同一般。只是你可知道,我与假帝虽然各自知道有这么一门远亲,但素未来往。相互之间,只怕恶感还多于好感。

早在近两个月前,我与父亲得知王莽鸩杀平帝,自封假帝,已是痛恨之极。父亲言道:‘王莽如此倒行逆施、不择手段,日后定遭恶报。’哪知今天借其之名,得以脱身,实出我等意料之外!”

小虎哈哈大笑,道:“世伯乃当今假帝之弟也是实情,旁人哪能得知此中细节。

今天之事当真凶险之极。所幸前赖小雨姐弟之威,后仗世伯之名,方能化险为夷。今日东门一战,卷云弟弟、小雨妹妹定当名扬四海,而我长乐帮亦是威震京城、意气风发啊!”

正说话间,已到南街。只见一家酒楼,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一面杏黄大旗,上面绣有四个黑字:“君悦酒楼”,挂在长竿上,斜伸入街,迎风招展。正是韩成所开的酒楼。

韩成夫妇买下此间大屋后,索性卖了原来的一处老房子,全家搬至此处。酒楼高有四层,底下三层经营,顶上一层全家居住。

韩成夫妇早就站在门外亲身相迎,当下众人寒喧一番,抬足进门。

小虎经此一役,心下已倍添戒备,以防那百花帮卷土重来,当下暗遣帮中弟子四处察探,只留几名精干弟子门外警卫。只见一、二层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众人来至三楼雅间,各自入座。

小虎将王风拉到一旁,道:“吉时将至,哥哥要去西街迎娶新娘子,烦请弟弟与我同去吧。”

王风笑道:“还想要我作镖师?没有好处我可不去!”小虎面上一红,笑道:“谁叫弟弟神功盖世。

以前我独身一人,无所畏惧。现在心有所恋,遇事不再莽撞,还是小心为上啊!

只要弟弟今日答应哥哥,晚上我陪弟弟夜游长安城,一切所花包在哥哥身上!”王风孩子心性,当下闻言大喜。一旁小雨早已听见,也嚷着要去。

王风小雨来至一层后面厨房,想先弄点吃的。忙得不可开交的小翠见到姐弟二人进来,惊道:“我的小祖宗、姑奶奶,这地方乱七八糟、油腻污垢的,岂是你们来的。”

小雨笑道:“翠姨,我和弟弟先弄点吃的,然后和小虎哥哥去接新娘子!”

小翠连忙将二人带到一处干净之地,叫人端来几盆精致菜肴。看着姐弟二人大快朵颐,小翠眉开眼笑,转身又忙去了。

小虎今日所娶之人,住在长安城西北之地,而小虎家在城南偏东,隔了整整一座皇宫禁城。

当下姐弟二人吃饱喝足,打了几个饱嗝,出门上马,跟着小虎并肩而行。后面数十人吹吹打打,抬着花轿浩浩荡荡地向西而去。

行了约莫十余里,绕过禁宫,转而向北。小雨问道:“小虎哥哥,听说成叔与翠姨都没见过新娘子,你倒先行见过。你与嫂子是如何认识的?”

小虎笑道:“说来好笑!我帮中有一弟子,名叫朱弟,与你上下年龄。两年前,我收购了一批盐茶,打通关节,带着十数名兄弟,贩运到西域去。出关后不久,见有数十名马贼,围着几辆货车和十来人,欲行劫掠。

我仔细一看,那群马贼中我竟认得数人。那是在极北道上认识的。”

顿了一顿,又道:“那是在几年前,我也曾走于北方之地贩卖经营,遂与其中几人相识,不知为何竟在千里之遥的阳关道上相见。当下上前询问原因,才知是匈奴压境,大肆掠夺,不得已展转漂泊,来到西地。只见被围十来人都是衣着汉服,一问之下,才知是长安城中朱员外一家和雇用的脚夫。当时心生恻隐,念在同城之人,便出声相救。

那群马贼也真给面子,当下接过我与他们的一些财物,行了一礼,呼哨而去。朱员外一行惊魂未定,确信平安后,感激万分,说自己于此道行走多年,熟门熟路。

俩个孩子吵着要来,要见见世面,拗他们不过,只得带上姐弟二人同行。哪里想到会发生此事。今日若非少侠相救,血本无归还在其次,只怕亦有性命之忧。云云。于是便与我们同行,一来二去,渐渐地便无话不谈。”

王风笑道:“于是那朱小姐为报救命之恩,便以身相许。好一场英雄救美,真是羡煞人也!”一旁小雨嗔道:“什么‘以身相许英雄救美’?小小年纪,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之事?”王风吐了吐舌头,再不言语。

小雨这时却问道:“那后来呢?”小虎笑道:“后来那朱员外之子朱弟便加入我长乐帮,而那朱小姐也经常来看她弟弟。

只是我心下自知,多半是来看我的。朱员外与我长乐帮联手做起盐茶生意来,渐渐越做越大,以至其他同行心生妒忌,那百花帮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数年前,在争夺城中地盘时,便与百花帮结下了梁子,见本帮好生兴旺,更是不择手段起来,欲除掉本帮而后快。以至有了今日之事。”

王风问道:“那百花帮主武功如何?多大年纪?又姓甚名谁?”小虎道:“那百花帮主叫做夏候无双,先祖乃是胡人,后入关定居长安城。

今年大约三十五、六岁吧。比那陈长老,还小上几岁。数年前,我与他交手几次,他略占上风。

如今他闭关几年,相信他的‘幽冥鬼手’业已大成。而我的天罡拳也已学全,只是地煞斧法还略有欠缺。这次那夏候无双出关后再与我交锋,胜负当在五五之数吧。”

王风皱眉道:“幽冥鬼手?”小虎撇了撇嘴道:“此功威力虽不可小觑。只是练法……”看了一眼身旁小雨,欲言又止。

姐弟二人齐声道:“干嘛吞吞吐吐?”小虎硬着头皮道:“练法极其淫邪。据说当年夏候无双幼时盗墓为生,于一处古墓中掘出一卷铜简,一看之下却不认识上面所刻之字。

后来遇到那马东丞家中一名胡人护院武师,说来也巧,那胡人武师竟是夏候无双的同宗叔祖,因寻找夏候之后来至长安,盘缠用尽,正直马东丞祖父招聘护院武师。仗着武功高强,一一打败竟争者,遂于马家安身。

那夏候无双经常将盗墓所得珍奇之物卖与豪富马家,自得此铜简后,不知何物,遂又去马家碰运气,得以巧遇其叔祖。其叔祖一见铜简,却也识得上面之字,细看之下,欣喜若狂,知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学秘笈。

当下叔孙二人日夜钻习。及至夏候无双长成,便娶了马家的大小姐——马红英。”

见姐弟二人再也没有多问,小虎暗暗松了一口气。要知那“幽冥鬼手”其练法乃是采阴补阳,而且还须是处子之身或新婚不久之妇。练后性情大变,邪恶乖张,只感其乐无穷,欲罢不能。

一行三人无语,只听身后鼓乐喧天,路旁行人纷纷住足观看。眼见朱家府邸在望,小虎心花怒放,姐弟俩人也是脸含笑意。

将近朱府,突然自两边路旁跃出数十人来,奔至道中,怒目而视。一名大汉搬来一张大椅,摆在正中。这时自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到椅前,缓缓坐下。

只见那人身形瘦削,皮肤白净。身穿大红长袍,腰间扎一条白色丝带。貌若美妇,兼之身着艳服,如果不是长有寸许的黑须,与一般女子实无区别。只是双目满是淫色,嘴角上扬,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浑身上下,更添几许邪气。

小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夏候无双?”那人含笑拱手,似是与小虎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微微一笑道:“韩帮主数年不见,别来无恙?听闻本帮陈长老与韩帮主今日一战,身受重伤,以至残废。想来韩帮主几年不见,武功已是大进。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语气轻浮,声音却极有磁性,让人闻之心动。

小虎淡然一笑,道:“重伤贵帮陈长老,另有其人。韩某不敢掠人之美。只是贵帮于城东挑衅在先,于此地挡道在后,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真如他人所言,贵帮只会趁人之危、暗箭伤人不成?”

夏候无双刚要答话,突然见到小虎身旁小雨,一时两眼异光大盛,直直地盯着小雨,怔怔地竟似呆了。心中狂喜不已:“世上竟有如此美人,比之数十年前传说中的王昭君,只怕也不逊色。该死,该死,我怎么直到今日方才得见,而且她又与这韩莽夫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她弄到手!”

小雨见那夏候无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丑态百出,心中已是厌恶之极。当下轻哼一声,满面通红,扭过头去,再不瞧他。

夏候无双见状更是魂飞天外,心痒难耐。当下强定心神,心念电转,已有打算。韩小虎王风俩人见此情景,已是心知肚明,暗道此人身为一帮之主,竟无聊如斯。

小虎忖道:“幽冥鬼手果然至淫至邪。只怕小雨妹妹已被此贼盯上。俗话说,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看来还需多加防范才是。”

王风却在想:“只要此人有无礼之举,只得立刻出手废了他!瞧他此时丑态,不知有多少女子遭其毒手。”

正在俩人各自思忖之际,只听那夏候无双开口笑道:“敝人今日特来恭贺韩帮主大婚之喜。至如本帮陈长老重伤残疾,实是技不如人,也是无话可说。

今日之举,还望韩帮主海涵。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挥一挥手,带着手下众人,急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