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中岁月
走出三十里许，万雪婷开始后悔。
栖霞山脉绵延数万里，禽兽虫豸层出不穷，地势复杂多变，恰逢起了大雾，她发现自己逐渐开始不辨东西，走到了一处瘴气横生的峡谷，岩壁遍布薜荔，头顶危石高耸对峙。
正惴惴不安时，忽地斜前方藤蔓掀开，一条粗如儿臂的碧绿毒蟒出现，闪电般朝她扑了过来，口器狰狞。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反手一刀斩出，青蛇被斩成两截，随后，四下里扑簌簌乱响，更多的青蟒盘旋而出。
万雪婷本就胆小，当下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长刀连连挥舞，腥血溅了她满头满脸，不知砍死多少条蛇蟒，却发现数量仿佛无穷无尽，逐渐心生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亮至极的刀光蓦然自身后出现，灰蒙蒙的刀气过处，蛇尸堆了满地，趁着这个空档，许长青风驰电掣般飞身掠来，卷起万雪婷便走。
到了安全地，许长青喟叹道：“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师姐你也是幸运，那么多好路不走，偏偏选了蛇谷这条道！”
万雪婷受了惊吓，再也不管不顾，扑在他怀里便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哭了一会，猛地想起什么，又一把推开他，恨恨道：“你既不肯帮我，我也不愿多连累你。你又管我什么死活！？”
“你回去吧。我必须走，爹爹的仇我也必须报！”
许长青皱起眉头冷冷道：“你既然执意要走，我不拦着你。”
“只不过，我想问你一句，就目前而言，你靠什么去报仇？十个你加起来够费景明打吗？”
“报仇是你自己的事，当然不能指望别人。只不过，你首先应该变得足够强。否则，你就是去寻死，万帮主若知道自己女儿是这般的幼稚，怕得气活过来。”
万雪婷眼睛一亮，破涕为笑道：“你肯帮我了？”
许长青默了一默，说道：“嗯。我会帮你。”
说着，抬刀朝远处一挥，十数株参天巨木应声倒下。
万雪婷目瞪口呆。
许长青看着她的表情，反而有些腼腆。本质上他并不是个喜欢凡尔赛的人，当下干咳道：
“还可以吧？咳咳……想学吗？我教你啊。”
说完，抬起脚往回走去。
万雪婷怔了一怔，心里的欢喜瞬间摇曳起来，忙跟了上去：“等等我，师……许师父！”
“哎呀别别……还是叫师弟吧，亲切。”
“……”
“……”
三年，又三年。不知不觉，许长青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九年。
最充实的，莫过于最近的三年。
三年隐修，除了功力精进如斯，他还一个人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
而如今，随着万雪婷的到来，他又多了一件事做——教导她武功。
随着奔雷诀六转即将圆满，虽然江湖上并无他这人的名号，但他的实力已经是妥妥的八品大宗师，随便放在哪家武林百年豪门大派，恐怕都得是个宿老级别的人物。
所以，指导武学境界尚且只在五品中阶挣扎的万雪婷，于许长青而言轻而易举。
很轻易便能看出她修炼内功时的弊病，刀法中的漏洞破绽，并一言指出。再配合他用特殊血液培植的各种灵草妙药辅助，万雪婷功力进步飞快，如虎添翼。数月时光，已经窥得一流高手境的门槛，有茅塞顿开之感。
四季交替，第二年的秋天，万雪婷成功臻入六品武者巅峰，差一步而迈入一流。她对许长青万分感激，想想真是滑稽，从前自诩刀法不错，还一个劲调教师弟，到头来反被师弟调教了。
同时，那种异样的情愫在心中发酵愈盛。只是二人平昔相处并不以师徒相称，嬉笑玩闹，无所顾忌，更像是相携避世的异性至交。
许长青知她又菜又爱喝，便用采摘的沙棘浆果等物酿出了酒，入喉温润，醇而不涩。闲来无事二人对饮两杯，极为惬意。
他还用刀削平大石，刻了石盘，两人练功乏了，闲来无事便会手谈一局。这游戏很是新奇，许长青似乎总能带给人无尽的新鲜。若不是有仇在身，万雪婷偶尔会产生恍惚，恨不得一辈子就这样跟他生活，似乎也不错。
他告诉她，这叫象棋，并教她怎么玩。
她是个臭棋篓子，走错了要悔棋，输了要掀棋盘，许长青大多数时候笑呵呵地不以为意，偶尔也会眉头微皱，就警告她，再这样就打她屁股！
“你敢……”
“我怎么不敢？你武功没我高，打你屁股你有脾气？”
万雪婷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便只好红着脸不敢造次。
所谓一窍通，百窍通。在许长青点化之下，万雪婷内功修炼方面彻底打通奇经八脉，剩下的便只是量的累积。后面的日子，许长青有了更多的时间钻研奔雷诀。
九转奔雷诀，一步一重天，越到后面越是难练。这本秘诀是接近修真炼气的功法，和江湖上的大部分功法并不相同，到了七转往上是个瓶颈，他尝试了很多次，卡在这个阶段足有大半年，始终没法更进一步，想来凡俗也并无人能帮他答疑解惑，只好日夜思索其中的原因。
想不明白，他也不急。
时间，是他最不缺的东西。
山岭间景色又开始变得荒凉，冬至一到，朔风怒号，雨雪交加。
某天夜半，天地狂风大作，乌云如山，隐有闷雷阵阵。许长青从床上突兀坐起，脑海灵光乍现：所谓炼气，乃炼化天地之间灵气归我所用，奔雷诀暗合天雷法则，这突破七转的关键，莫非我也需要炼化少许雷电之力？
又想到秘籍开头那句：雷电之力，乃天威也！
这股冲动更加无法抑制。
修行路上必然凶险重重，炼气期同样如此，许长青心说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前世恁多修仙小说那是白看的？
少不得，这个险得冒一下。
我如今内力深不见底，便是硬挨一下应该也问题不大。
当下，他披衣而起，展动身形一路奔至山巅空旷之处，盘腿坐下，催动内力护体，同时单手举起铁刀，刀尖朝上……
殊不知这样一幕，刚好被万米高空之中，一位踏着飞剑而过的修士看在眼里。
修士暗忖：这人莫不成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