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头骗人啊，骗的俺好惨！
男人穿过重重雨幕，并没有及时入驻官驿。
而是一直往京城中心走着，这来路一途奔波，他似乎也累了饿了。
一个多时辰后。
眼瞅着皇宫已经可以穿越雨幕看见。
男人这才四下看了看，附近刚好有一个卖馅饼的铺子，看样子是新开的。
他便走上前去。
“老板，来两张肉饼。”男人操着外地的口音，高大的身影甚至一时遮挡住了半扇门。
“外面雨大，进来坐吧。”
这是一家夫妻店，汉子看了看男人，有些惊讶对方的高壮，随后也不嫌弃男人浑身雨水，径直邀请。
身后的妻子也适时拿出抹布，擦了擦桌子。
这里的桌椅板凳也是全新的，擦了之后便光洁如新。
男人看了看自己，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他接过肉饼，“烦请再来一碗热汤。”
“这天气是冷，等着哈。”汉子进去没多久，便端了一大碗的热汤走出，生怕雨水溅入，便将其放在靠里面。
“我看你淋了好长时间的雨啊，要不要请我儿子帮你看看？嘿嘿，我儿现在可是御医，拜得师父也是当朝顶级的廖太医，还在隔壁有一家医馆。”
男人点头，这才侧过头看向旁边。
果然有一间医馆，只是没开门，但是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却让男人有些奇怪。
“义什么馆？这医馆都是新开的，为什么这匾如此陈旧？”
“嗨，祖上传下来的，我们一家三口，哦……四口了，能从定淮门搬进来，这满是达官显贵的内城，可全是考了祖上余荫。”
汉子咧着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顺便指了指最里面收银的，“那是我儿子刚过门的媳妇，嘿嘿，还是祖荫庇佑，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男人点点头，并没有过多询问。
他三两口就将热汤喝完，饼也吃完。
便从袖中掏出一小块碎银，“烦请找些铜板，这从远方而来，身上只带了些碎银。”
“银？”汉子有些惊讶，随即四下看了看，“老弟这我得提醒你，虽然咱大明现在不是洪武年了，但当今的帝王也遵循祖制，在外面还好说，越是靠近宫城、这做买卖交易的时候还得使用铜板，或者是宝钞为好……”
妇人听到这儿，连忙走了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是几十年前呢？”
“洪武皇爷在的时候，咱们也都这样使用，这有什么啊？”
“更何况当今的陛下，仁圣开明，早就不理会此事了，要不然你我能住在这里？”
“这位客官，你也不用在意，不用听他的。朝廷禁止金银交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阵子也只持续了一阵儿，之后就没了影子，现在更不可能找你麻烦了。”
妇人说了一大通，随后连忙看向自家汉子，“还看什么呢？找钱啊？”
汉子这才苦笑着点头，小声说道，“家之前住在河东，频繁听到狮吼，却不想我家娘子也被传染，勿怪勿怪！”
一边说着，他也随意的将碎银掂量了一下，然后从抽屉，找出一串铜钱，仔细的数了数。
“这么多的钱，不用宝钞吗？”男人笑着询问。
“嗨，咱们做生意全凭良心，宝钞现在谁还用啊，我今天找给你的面值，能买一石大米，明天估计只能买一斗了。”
汉子说着笑话，这几天随着日子变好，他的幽默细胞似乎也被开发。
男人接过铜板看了看，“这铜板……比我这一路看到的，材质要好许多。”
“也有差的。”汉子笑道：“咱自从搬到这里后，也因为祖荫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认识了好些个平日里连听到都打颤的朋友。”
“因为祖荫咱们得了福缘，这做生意自然得方方面面照顾到街坊邻居。”
“你也别小瞧，也就是这四周全是什么达官显贵，所以这铜板的质量才好，要是放在我们原来住的地方，那铜板的材质，跟废铁没什么区别，连字都看不清了，全凭手量。”
男人再度用手摩挲了片刻。
忽然问道：“有最差的吗？”
汉子满脸疑惑，“啊？”
男人笑着解释，“既然外地来了，就想见见世面，也看看这哪家出产的铜钱质量比较好，做个心里有数。”
汉子笑道：“早说啊，我这就给你明说了……”
说着，汉子声音放低，“凡是朝廷出来的铜板，能用是能用，但量少，而且丑的丑，质量也参差不齐。”
“反倒是城东前些年的沈家作坊，城西的宝通商行、秦淮河的烟柳地……这几个地方流出来的铜钱，那都是有质量保证的，可以在民间使用，大家看了都一个字——放心！”
“至于其它地方的，京城之地还好说，他们不敢搞得太厉害，但偏远一点儿能不用就不用，那材质驴看了都流泪。”
“不过，这些都是流出来的，具体哪来的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朝廷还是禁止这些的，逮到了就要绞死。”
“懂我意思吧？”
“呵呵……”男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笑了笑。“朝廷还真是……还真是……”
他想了想，随即目光逐渐锋锐，轻吐出两个字，“仁厚！”
“这是……让利于民啊！”
收起铜钱，再换了一些差的铜钱。
男人便在刘壮夫妇的古怪目光中，继续走进风雨，离开此地。
“真是个怪人，好些人要质量好的铜钱都来不及，他专门要差的？”
刘壮感叹一声。
妇人也随着道：“这京城就是怪人多了。”
“对了！”妇人忽然想起什么，“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说的，拿着诗句来找你们的那两个年轻人吗？”
刘壮点头，随即满是期待，“你是说当初我们刚回去的那天？”
“对！”妇人道：“昨天我还见他了，好家伙，人家也在六部谋了个差事，看官府好像是工部的……什么什么主事。”
刘壮好奇不已，“我曾经还以为他们是个骗子。”
……
与此同时。
精神空间之中。
早在那高大的身影进入宫城的时候，林长生就有所感应。
但眼下的他，还不能用精神力探查每一个人，只能以血缘关系作为媒介。
而他深知。
财政，这可是大明最深层次的弊端，甚至从那位洪武皇帝立国之时，就已经埋下隐患。
其涉及方方面面，简单的一政一令，根本没办法做到全面改换。
而最核心的地方，几乎牵动着此时大明所有“士绅豪族”的利益。
包括朝堂之上看得见，和朝堂之下看不见，但却如渊似海的磅礴阻力！
因此。
林长生深知，从最核心处开始动，势必就是滚滚洪流之下的尘埃。
稍微露出个苗头，恐怕都会被以各种理由，碾碎。
而如今，哪怕是永乐帝，也不行！
因为！
在某些关键时候，受制于眼界、权衡利弊等等原因，哪怕是一位帝王，可能也不会坐视这种“大变”发生在自己眼前。
“这就要使用对两方都好，甚至最最直观，温和的手段，而对于这位帝王而言，也是又一次集权。如此才能推行。”
“日拱一卒，哪怕当下前进一步，对于整个浩瀚的历史长河而言，都是一大步！”
想到这里，林长生再度仔细权衡。
“但，为了十全把握，这第一步还需要再稳妥一些！”
林长生逐渐闭起眼睛。
在他的意识中，皇城之内，星星点火的精神体出现。
此时的朱棣，正仔细的看着奏折。
“陛下，宁王遣送献祥瑞之人，已经进京。”
“哦？”朱棣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天，想到时辰已经下午。“明日早朝之后，让他进宫，朕倒要看看是怎样的祥瑞。”
“是！”随着内侍退下。
朱棣再度看了看旁边的太子，对方也在审阅思考，他便只好继续投入奏折。
而林长生看到这里，发现两人都精神百倍。
便看向东宫的皇孙朱瞻基，他也和内侍们玩着游戏。
眼看三人都似乎没有入睡的动作。
林长生意念一动，此次财政，要耗费时间应该很长。
不得已，他又看向了距离皇宫不远的另一块地方。
“汉王府？”
汉王朱高煦正毫无形象的躺在大床上，下雨天什么事都干不了，对他而言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睡觉。
这位倒是呼呼大睡。
但林长生却陷入迟疑，汉王打仗还行……这……
不管了！
随着心念一动，林长生正式闭目。
而与此同时，朱高煦的梦境里。
“老子就不能当皇帝？谁说老子不能当皇帝？”
汉王朱高煦正在梦境里咆哮，可转眼间，他表情一变，悲愤吼道：
“老头骗人啊！骗的俺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