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世界的刘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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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小冰河期的初级阶段

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的州平姐,

四仰八叉的刘备,不愿荒废光阴,开始复习冀州的地理知识。

他记得一千七百年后,曾有一轮出身于农民家庭的赤太阳说过。

“扼太行者得天下。”

因而《亮剑》第一集里的泥腿子李云龙,曾奉他最害怕的老旅长之命,带着他的二营长和意大利炮,在太行山,井陉一带,与坂田联队,以及吕布麾下的三五八团,狭路相逢。

刘备就像顽强的新一团团长李云龙一样,并没有对邪恶的坂田联队缴械投降。

他的眼睛从眼前巍峨的太行山,转移到地图上的太行山,心想着。

“昔日大秦帝国得太行山之助,固能夺取燕赵之地,

若得此太行天险之助,在这里建立山军,

进,可以向东西两侧,谋取燕赵秦晋之地,雌踞一方,说不得能做个凰帝;

退,可以劫掠官府,联络塞外各族,等待朝廷诏安,也是一方女王,

此乃成就大业之山!”

与刘备想到一块去的褚燕,此刻就站在太行山下,连连点头。

清秀可人的脸蛋也更加明艳动人,可爱的不要不要。

仿佛这太行八陉关卡,冀并五郡之地,都已被她收入囊中,朝廷麾下的三河五校都奈何她不得。

看到褚燕发呆,正在指派信众为难民分发粮食的成化,成师君抽出《太平经》,打了一下这笨徒弟的脑袋。

“想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

冷冷的晨风,吹在褚燕的脸上。

长相清秀,身轻如燕的女侠褚燕,嘿嘿一笑,挠挠头,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但冷静之后,褚燕的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是了。

该为太平道的未来做规划了!

在褚燕看来。

大汉朝廷已经开始对太平道下黑手了。

太平道必须准备后路才行。

虽然,太平道所在广阿岛,位于巨鹿郡大陆泽。

与东平郡,八百里水泊梁山所在的巨野泽,同为神州九泽。

但广阿岛地域狭小,远不如东平郡,巨野泽,水泊梁山那般山势绵延,退守自如。

大陆泽四周都是一马平川的旷野,若被骑兵包围,逃都逃不脱,便只能坐以待毙。

太平道若要继续发展下去,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彻底臣服于朝廷。

成为帝姬手中,制衡儒门士大夫,管理流民百姓的一枚棋子。

但门阀士族独尊儒术,崇拜大成至圣先师,排斥百姓信仰的道门黄老诸神。

而且,她们真会允许信仰黄老的黎民百姓,走入朝堂,建立与儒门太学对峙的道门学校吗?

这一条路,多半是走不通的!

其二,若是第一条路走不通。

朝廷势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太平道。

那就只能转战山区,建立武装根据地。

若能把太行八陉,并冀五郡,牢牢抓在手中。

西出井陉,击退屯兵太原郡的董卓与丁原等部。取得太原郡晋阳城,关中称霸。

东出井陉,夺魏郡邺城,联络赵郡、河间郡、清河郡、安平郡等十郡信众,也可冀州称王。

那我太平道纵然不能推翻这苍天大汉。

也能在那黄土高地与河北平原,建立自己的黄天乐土。

只是董卓在太行山西,晋阳城东,修建了堡垒,号称董卓垒。

如何能从董卓与丁原手中夺走董卓垒,占领太行山,进而谋夺晋阳与邺城呢?

望着太行山诸多山峰的褚燕,再次陷入思考。

越是思考,越是苦恼,心中感到愧疚。

她父母死于瘟疫,多亏太平道信徒相救,她才能活到今日。

如今太平道有难,正是她报恩的时候。

怎能不尽心竭力?

若不能把恩报在大贤良师的身上,那她便把这恩情,报在老师成师君的身上,辅佐这位大贤良师的亲密战友,建立太行山根据地。

最好是把太行山两侧,河内,上党,太原,赵国在内的四郡太平道信众,全都笼络到自己这边。

若能拉拢到张牛角麾下的中山、河间、安平、常山四郡的太平道信众。

她们便有了占领太行山的人力,进而有了夺取冀州与并州的本钱,到那时,兵出白波谷,进逼洛阳,迎回大贤良师,岂不比偷偷摸摸夺回仙师要气派得多?

成化见褚燕又开始发呆,于是揪着笨徒弟的耳朵,拽着她往山寨的方向走。

“都说不要你发呆了!”

褚燕龇牙咧嘴。

“疼疼疼,师君您轻些,我耳朵软不禁拽的。”

“那就别发呆,跟我去讲经去。”

成化负气叹息,这臭丫头目不识丁就算了,还总是发呆,无奈身边就剩她一个,真是气死我也。

原本对此有些头绪的褚燕,被成化这么一拽,一下子又没头绪了。

但想到朝廷一时三刻还不会和大陆泽上的太平道撕破脸皮,褚燕也就不再去想了。

还是先想着,怎么把常山郡的山民收入麾下吧。

常山太平道的山寨,位于太行山中一座易守难攻的山谷之中。

运粮的车队源源不断地驶入太平道建立的山寨。

山寨中居住的教民全都发出震天如雷的呼喊。

“多谢,成师君,多谢,成师君。”

能帮到黎民百姓,成化很是得意。

但作为太学出身的太平道讲经士,不免有些士族精英的通病,那就是谦虚。

“不过是些杂粮与陈粮,大家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衣不蔽体,却还是要踩着人头,对着高台上的成化吆喝。

“我们都吃了好几天的树皮粥了,管它爹的什么粮,只要是能吃的,能种的,那就是好粮,师君若是觉得这粮不值钱,尽管往我们寨子里运,师君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山里人实诚,与豺狼为敌,都发出轰天笑声。

成化从腰带解下经文,便借着这个欢快的气氛,给一众教民,讲授《太平经》。

《太平经》讲的是道门治世的原理,《太平要术》则是道门治世的方法。

原理自然比方法枯燥得多。

百姓们听不懂这些阴阳五行、三才八卦的门道,甚至连最基本的识字都做不到。

但既然成师君叫她们听着,她们就是困了,眼皮子打架,也会坐在台下听着。

傍晚时分,讲经结束。

成化见高台下,已经是大头枕着大腿,呼噜声一片接着一片。

她也不好再讲,但心中却涌现出无尽悲凉。

那些教书育人的老道友们,全都葬身大陆泽中,只她一人活着。

凭自己这微薄之力,花甲之年,如何能让六千万黎民百姓,尽皆开化,以对抗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豪强呢?

吾道难行,吾道难行啊!

想到这里,成化摇着脑袋,收起《太平经》流下无奈的泪水。

夜半,火光亮起。

那名叫白雀的副渠帅忽然带了一队人马,把成化的住处围住。

她推开门,看到正在诵经的成化,忽地问道:

“师君,我听说您已经是太平道的大叛徒,大贼人,这些粮食……到底是哪来的?”

成化看了一眼懒得起床解释的褚燕,叹息一声,也没有隐瞒。

“这些粮食都是河内郡于毒,于渠帅的馈赠,前些年河内郡闹蝗,是大贤良师派我到河内郡,慷慨解囊,总算有些薄面,能在河内郡刮些粮食回来。”

白雀沉默了很久,才问她:

“您真是本教的大叛徒,大奸贼,大恶人吗?”

成化也盯着白雀的眼睛,问她:

“若我说张粱张宝,才是叛徒,你们肯信我吗?”

白副渠帅摇了摇头。

“若今日来赈济我们的,是两位副教主,她让我拿你的人头,我说拿就拿,手起刀落,可今日来赈济我们的,是您成师君,就算您真是本教的大罪人,大奸贼,大叛徒,我们也不会害您。”

“那你们这是?”

“是张牛角仙姑有请。”

张牛角?

听到这个名字,成化忙把一旁装睡的褚燕摇醒。

她们绕了百里路程,从巨鹿郡到河内郡借粮借人,再从上党郡的山谷,绕到常山郡的土门关,走了官军都不敢走的小路,不就是为了和张牛角商量,解救大贤良师的事情吗?

如今总算能见到张牛角,成化那里敢怠慢,连忙梳洗打扮。

直到脸庞如士族一般干净整洁。

她出门后,没看到人,只看到两匹劣马,

这两匹马在常山,一匹只要一万钱,相当于一户人家半年的收入。

远不如博陵崔州平,那匹价值千万钱的赤马,一匹就能换千匹劣马。

但老百姓能找到两匹马已经颇为不易。

毕竟,此时的老百姓还不需要后世韩愈所说食量巨大的《千里马》。

一匹五千钱,又能省粮食的优质驮马,其实就很满足了。

白雀告诉她,张仙姑正在三十里外的十里亭,点火烧蝗,请成化骑上马,到十里亭一会。

骑马?

无奈成化个头小。

平时只骑两三千钱一匹的关中小毛驴。

因此骑不上马,如今也没有发明马镫,只能盯着马匹发呆。

她是会骑马的,在太学里练习过,成绩还不错,但那时候有专门的仆役当垫脚石,让她踩着上去。

于是,她看了一眼白副渠帅,想让白雀蹲下来,可又想着。

若是踩着人的背脊上马,又显得自己和士族奶奶们一样瞧不起老百姓。

那岂不是太糟糕了?

睡眼惺忪的褚燕,见着老师一副尴尬的处境,只好把成化扛上了马。

成化这才心满意足,趴在马背上晃了半天,调整好姿势,抓起缰绳。

两人骑马出了山谷,就往十里亭赶去。

黑夜茫茫,今夜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十里亭隐在夜色当中,寻找本不容易。

但今夜不同,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成片的火光,照亮夜色。

纵然不知十里亭在何方,也会叫人不禁想去火光处看上一看。

按白雀副渠帅的说法,那火海的中心,便是十里亭的方向。

空气中有蝗虫振翅的风声,风中散发着虫子烤熟的苦涩香味,香味正是来自这片无尽的火海。

火海前站着一个头戴黄巾的道姑,腰挎长剑,手提酒壶。

如同一个站在尸体京观前的将军,遥岑远目,献愁供恨。

似乎还有无尽的蝗虫,需要她带去洗涤罪孽的业火。

成化策马向前,忽地一下从马匹上摔了下来,显然是屁股没坐稳。

但她并未停步,而是爬着向那片火海而去。

因为她心心念念的张牛角就在火海之前。

只看这道伟岸的背影,她便想起初见大贤良师赠药施医的场景。

再看四周信徒高举火把,一个个井然有序,有了纪律。

尽管大贤良师的背影,远不如张牛角这样挺直伟岸。

但她似乎在此人身上找到了太平道的未来。

若是此人登高一呼,必定万民同振,天下可定也!

然而,当张牛角缓缓转身时。

成化的爬行停止了,眼睛也看直了。

她看清了此人的面目,才发现自己认识这人。

范阳卢氏之主。

大汉儒门之宗。

涿郡卢植。

三万太学生中最耀眼的那人!!

然而,卢植却不认识成化。

因为成化只是三万太学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这就好像是,台上的大明星和台下的小观众一样,谁认识谁啊?

成化想要大哭。

卢植立起一根手指,请成化安静。

“嘘!”

清风般的嘘声中,蝗虫烤焦的炸裂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细微,但聚蚊成雷,听之叫人骇然。

卢植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天籁。

成化跪在乡村的土路上,捂着嘴巴,还是哭了出来。

褚燕不理解为何成化见到卢植之后,会陷入绝望。

但很快,褚燕懂了。

因为她看到了卢植身边的小乞丐曹操和大乞丐赵融。

机智如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曹操为何还活着,身体便感应到危险,抓住成师君的肩膀,开始后退。

四十九名长水营士兵,仿佛阴兵般忽然出现,挡住了褚燕的去路。

虽然不理解褚燕是怎么让大家染病的,但她们还是要为三十六位因病而死姐妹,向褚燕索命,杀死这卑鄙无耻的妖人!!

褚燕惊讶地发现,这些人非但没有因为瘟疫而变弱,反而变得更强。

不仅动作更加灵活,意志也更加坚强,更可怕的是那寒冷之极的杀气。

“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长水老兵不答,十支长矛同时刺出。

褚燕躲过了第一轮的长矛阵。

可第二轮的十支长矛,来得实在太快。

就算是白婆婆那样的顶级高手,遇到长水营的玄甲军阵,被耗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忽然,有人出手抓住了这必杀的长矛,是张郃,她的动作比褚燕还要快。

卢植高举着五色杖,高呼:“住手!”

所有愤怒的军士,包括曹操在内,全都忍住怒气,停止了进攻。

但她们全都对着卢植怒目而视,需要一个说法。

卢植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需要这两个帮手。”

然后抬头看天。

天上有无数蝗虫,遮蔽乌云电光。

但下一秒,轰雷阵阵。

蝗虫也在战栗。

大雨瓢泼,金蛇狂舞。

一颗鸡蛋大的冰雹砸中两只蝗虫。

紧接着,两颗三颗四颗……无数颗……

无数蝗虫被暴雨和冰雹打落。

“布玄甲阵!”

长水营的士兵包括屯长赵融,纷纷解下玄甲,当作盾牌,举在头顶,把卢植和曹操护卫在中间。

成化和褚燕也趁机躲在长水营的玄甲阵中,只能听到冰雹与铁片摩擦的声音。

这场雷暴雨来得太快!

蝗虫又把天空遮蔽,就算是孔明来了,也不能轻易看透天象。

卢植运起内力,在雨雹中怒吼:

“四周没有掩体,不要乱跑,护住头部,聚成一团。”

但已经有信徒被这拳头大的冰雹击中头部,当场身亡。

好在信众们都按照卢植的指示及时保护头部,彼此聚集在一起。

就像杀不死的“红火蚁”一样,相互抱团,生命异常坚韧。

曹操与长水营各部都为卢植的镇定指挥而感到敬佩。

卢植点点头,心想。

果然,不带玄德来是对的。

若是他来了,又不在我身边。

这样的天谴,我该怎么保护他呢?

……

然而。

卢植的想法显然过于天真。

刘备正被崔州平搂在怀里。

瓢泼大雨降临安平郡城。

碗大的冰坨砸到屋里,砸在崔州平的背上,崔州平只是闷吭一声。

白婆婆忙掀起好几层草席,盖在两人身上,扛起茶几,把两人护在下面。

外面是砖瓦破碎的声音,马匹发出悲鸣,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受灾而死。

也不知明天这安平郡,又有多少人死于大雨带来的洪水,还有积水导致的瘟疫。

外面很冷,恐怕气温从三十多度降到十几度。

躺在崔州平的怀里,刘备很暖和。

崔州平抱怨着:“今年三月寒潮,四月飞蝗,五月旱涝,六月冰雹,然后就是连续不断的瘟疫,这贼老天不让人活了。”

刘备听到门外的惨叫,想起一千四百年后,大科学家徐光启的一句话。

“凶饥之因有三、曰水、曰旱、曰蝗。水旱二灾,虽唐尧之世,犹不可得此,蝗灾甚重,除之则易,必合众力共除之。”

在一千三百年后明末的徐光启看来,蝗灾反而是三灾中最容易对付的。至于另外两灾,哪怕是圣人也不能对抗。

他心想:“汉末也好,七百年后唐末也好,一千四百年后明末也好。”

“似乎只要小冰河期来临,都是这一套连招。”

“汉末消失了五分之四的人口,唐末五分之三,明末有了番薯等高产作物,也还是没了一半。”

“这样的极端天气,会持续五十年,再加上饥荒,瘟疫,以及朝廷失政,要是不乱才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