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辉石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
渡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是我。”路明非低声回答。
“呼……”渡边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现在你见到了。”路明非一边和她搭话，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地方可不安全。
渡边没有接话，而是怔怔地低着头。
路明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发亮。
“那是……什么？”渡边抬起手，呆呆地指着地上发亮的位置。
路明非用念力把那发亮的东西“拿”到了空中，它在半空中依旧一闪一闪的，仿佛一个小灯泡。
“石头？”他眯起眼睛，冒出了一句话。
那的确是一块石头。
一块能够发光的石头。
它应该是从那条狗身上掉下来的，只不过路明非确实没看到掉下来的整个过程，仿佛这块石头凭空出现在了地面上。
路明非也想起了RPG游戏里杀掉怪物之后总会掉落物品的设定。
本来他并不会冒出如此幼稚的想法，但这个地方并不是真正的现实，而是仪式制造出来的空间，也就是说，并不能否认这种可能。
但是，即使如此，这块石头又有什么用呢？
“那块石头，好像在说话。”渡边喃喃自语。
“在说话？”路明非有些诧异，他怎么没听见？
自己耳朵又不是聋了。
“它在说，你是个供人取笑的小丑，一个出卖自己灵魂的皮囊，一个失去神明眷顾的凡夫俗子，一个自甘堕落的可怜虫……”
渡边一边说着，脸上逐渐扭曲起来，她还要说下去，可是路明非已一把将石头给捏碎了。
路明非什么也没有察觉，不过渡边仿佛松了一口气，但神色很快又紧绷起来。
“还能听到那个声音吗？”路明非问她。
“听不到了，暂时……”渡边一脸疲惫，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那石头是陷阱。”路明非看向地上不再发光的石头碎片，“发信人肯定是想要利用这种东西来让你自杀。”
“嗯，有可能。”渡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地面再度震颤起来，贴在墙壁上的血肉突然暴动，仿佛注入了新鲜血液一样肿胀起来。
渡边猛然一惊，她抓住路明非的手，用力一拉。
路明非没想到她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之间被她拉了过去。
砰！
一声隆隆巨响，仿佛是一栋楼房被精准爆破时产生的音爆在走廊上响彻。
“什么情况？”路明非吓了一跳。
就算明知这里不是现实，也别搞什么Jump Scare啊！
“有东西掉下来了。”渡边不敢转身，只是拉着路明非一路不停地跑。
这时候，路明非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在黑暗中看上去像是玫瑰一般的红色，一股截然不同的清香混在恶臭之中传了过来。
朦胧的，梦幻的，在黑暗中烛火一般摇曳的影子穿过路明非的瞳孔，与他脑海中的某个形象重合了。
走廊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如同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路明非身形都有些不稳了，但是渡边却依旧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
身后的走廊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听上去不像是沉重的脚步声，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咀嚼！
他抓住时机抱住渡边，脚下轻巧一点，看似利用反作用力弹了出去，实际上是故技重施，使用念力让自己快速向出口退去。
顺带在这个时候，路明非也得以转过身来看清楚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逐他。
——那是一道深渊。
——一道蠕动的深渊。
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失神了一瞬间。
“不要看。”渡边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只要不看就不会觉得害怕了，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闭上了眼睛，同时把手伸过来想要遮住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拨开了渡边的手，紧紧盯着被逐渐甩开的深渊。
它仿若黑洞一般，每前进一步就吞噬掉一部分走廊。
不，实际上是反过来。
只有通过观察走廊消失的瞬间，才能极其短暂地窥视到深渊的全貌。
——硬要说的话，那里仿佛有一张血盆大口。
稍微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感觉。
无法阻挡，无法分析。
明明理智告诉他，在这里停下来的话就一定会走向悲惨的结局，但是路明非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他就像是一台过载的计算机，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流一时间冲垮了。
不过，路明非还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再提了一次速。
蜂鸣声响起。
随着最后一段走廊被卷入深渊之中，路明非和渡边也被另一边更深的黑暗所捕获。
“呼……”路明非抱着渡边稳稳落在了地上。
他第一时间观察四周，却发现这个地方比起之前来同样诡异。
这是一座岛。
一座覆盖着冰雪的小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还漂浮着一座又一座的冰川。
岛上唯一的建筑，就是正中央的房子。
“那不是……我家吗？”渡边一脸木然。
她已经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力气做出来了。
仅仅刚才一路上的惊吓就足够把一个人的精力耗尽，就连路明非都有些支撑不住，更别提渡边还是个没怎么受过刺激的女孩子，更受不了。
路明非仔细看了一下，屹立在风雪中的房子还真和白石的家一模一样。
这就是发信人的用意？
如果他们刚才死在了那张巨大的嘴下，渡边也会在家里自杀吗？
还是说……
路明非摇摇头，现在思考这种事毫无必要，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更为迫在眉睫。
风雪的威力立刻显现了出来，路明非和渡边身上都只是穿着夏衣，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路明非试着用念力隔绝雪花，但是他却没办法升高温度。
四周又全是海洋，无处可去。
他还不信邪，特地跑到海边踩了一脚。
冰冷的海水不仅刺骨，而且泥泞不堪，仿佛这并不是海水，而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沼泽地。
路明非回到渡边的身旁，摇了摇头。
“没办法，如果不进屋就会冻死，”他打了个哆嗦，“只能进去了。”
渡边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连睫毛上面都结上了霜，更别提头发了，她的处境只会比路明非更糟。
“只能……拼一把了。”渡边露出一个苦笑，“拜托了，Sak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