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来到首尔的理由
“你对这个很好奇吗？”张理笙挑起一筷子面条轻轻吹着，头也不回反问着裴珠泫。
“嗯嗯！”裴珠泫快速点头，犹如啄米的小鸡一样。
“这样啊…”望着裴珠泫那懵懂清纯，通明澄澈的眼睛，张理笙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与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张理笙能感觉到，裴珠泫真心是个好孩子。
坚韧不拔，善恶分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像这样单纯又诚实的孩子真心不多了。
不过见张理笙突然犹豫不决的模样，裴珠泫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刚刚询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立刻摆摆手道：“若是欧巴感觉很勉强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其实就是因为家庭原因。”
意识到自己的由于让裴珠泫不好意思，张理笙果断回应道：
“你要知道，每个人的出生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说话之时，张理笙还将目光抛向裴珠泫。
因为裴珠泫的家庭也不富裕，如果当年投胎能自己选择，想必裴珠泫也不会投在那穷苦困难人家。
“嗯…”迎上张理笙的目光，裴珠泫微微点头，不过这次却没有挪开视线，反而目光炯炯回应着。
“每个人的家庭其实多多少少都有问题，我也不例外。”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境遇，张理笙不禁犹豫思索了一下，因为于他而言，那是太过于久远的回忆。
“我是中韩混血。”
“诶？真的吗？”听到张理笙这番话，裴珠泫不禁美眸圆睁，捂着小嘴惊叹出声。
“当然是真的。”回想起曾经家庭客厅中，摆放在最中央的那张巨型婚纱照，张理笙逐渐回忆起自家父母的样貌。
“我爸爸是华国人，我妈妈是韩国人，据我爸曾说…他是在南韩上大学的时候与老妈相识的，而后相恋，相爱，结婚。”
“很普通的跨国恋，其实也没什么好多说。”张理笙微微摇头，而裴珠泫作为唯一的听众，仍聚精会神倾听着，手中泡面早已坨在一起，而且已然凉了。
“不过后来就和很多夫妻一样…感情出现问题，他们也因此离婚。”
在提及父母离婚的时候，张理笙那一尘不染的眸子突然变得猩红起来，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被裴珠泫敏锐捕捉到。
那是一种仇恨中夹杂着愤怒的情绪，这种情绪能出现在一向波澜不惊的张理笙身上，实属罕见。
显然，张理笙父母离婚的理由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只不过他如今不想提。
“父母打官司，原本法官是想将我判给母亲的，但我身为独子，一切判决自然都要遵循尊重我的意见想法，所以对于法官的建议，我选择了…”
“拒绝。”张理笙闭着眼缓缓摇头，紧接着回应道：
“虽然家庭支离破碎了，但我还是想留在华国内，一来南韩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二来对于母亲，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即便我爸再怎么混蛋与人渣也是一样…”
“不过在上法院之前，我对于父母就早已绝望，即便法院把我判给了老爸，我也没和他待过一天，因为那时的他天天除了玩牌就是喝大酒，每天输了钱，到了家还要揍我撒气，所以我趁着夜深人静收拾了行李，拿着十几年来仅存的几百块压岁钱，逃离了那个鬼地方。”
“即便你阿爸那鬼样子，你也不愿意和你阿妈走吗？”听到张理笙悲惨至极的家庭遭遇，裴珠泫一时语塞，只得轻声询问道：
“难不成…你阿妈曾经对你做下的事情…更让你无法原谅？”
…
张理笙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后来，饥寒交迫的我偶遇到了我的师父，武当山上的一名道士，当时他在山下捡到了我，将我带回山上，赐道号…”
“理笙。”
“诶？理笙只是欧巴的道号，并不是欧巴的本名吗？”裴珠泫不解追问着。
“没错，理笙是我的道号，我的本名并不是这个，不过这也没有所谓了，听我继续说。”对于自己过往的一些细节，张理笙并不想补充。
“嗯嗯！”裴珠泫双手搭在大腿上，像乖宝宝一样继续点头。
“自那一天之后，我就一直在山上与师父，师兄们修行，虽然山上没什么娱乐，但每天要学习的内容很多，所以也算难得充实，更何况我也算是天资聪颖，很快便领悟到了很多东西。”
“这一上山，就是十一年…”
回想起那日月如梭，枯燥乏味的修行岁月，张理笙颇为怀念。
因为在山上与师兄弟们的相处中，他难得体会到家的感觉。
而且山上娱乐设施匮乏，大家每天坐而论道，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背后捅刀子。
大家都是交心，不交人。
“原本我就想在山上踏踏实实度过这一生的，但事与愿违，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你无法改变，也逃脱不掉的。”
“在去年的某一天，我在山上念经时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话说到一半，张理笙怅然长叹。
“我的父亲去世了。”
“啊？”裴珠泫双眸瞪的铃铛大，表情十分不可思议。
“据说是肝脏出了问题，确切是什么病我已经忘了，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他那每天泡在勾兑酒精里的生活，能多活上十几年已经算他命硬。”
“师父将这个消息告知我时，同时也劝诫我下一次山，去参加父亲的葬礼，也算是彻底断绝了与尘世人间的联系。”
正常来说，无论和尚道士，都是出家人，在选择上山时，都要妥善安排好自己的家里人，保证自己能够脱离人间俗世的烦恼。
所以选择上山当道士的，大多数都是被遗弃的孤儿，亦或是天灾人祸中失去所有家人的可怜人，或者五十多岁的壮年人。
因为在这个年龄，大多夫妻间也没什么感情，父母都已离开人世间，孩子也都结婚成家。
老婆、父母、孩子都不需要担心，那基本上对于人间也没有太多牵挂。
一般正常来说，没有斩断与凡间联系的人，即便你想出家，人家也不要你。
要是你的家人不愿意，每三五天就上山大闹一场可怎么办？
道家圣地，怎么能允许外人喧哗？
所以对于师父的建议，张理笙还是毕恭毕敬听了进去，随便收拾了下行囊，便下山参加了父亲的葬礼。
即便没有什么父子情，但也算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父亲的葬礼上，我的生母居然也在。”提及葬礼，张理笙不禁面色一暗。
“原来在我上山的这十一年里…我的生母不知是有什么奇遇，居然在回到南韩后打拼出一片天地，成为了一名企业家，虽然之后被三星等财阀们强行收购，但生母狡兔三窟，股份虽让了出去，可仍大权在握，三星集团也只是负责躺着收钱而已。”
“发达后的这些年，生母一直在寻找我的踪影，但我一直藏身于山上，她想找也找不到我，可那一次葬礼上的偶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话说到这，张理笙又不禁仰天长叹一声。
“孽缘啊……”
“难不成你阿妈…又想认回你这个儿子？”见张理笙一副惆怅模样，裴珠泫小心翼翼关心问道：
“没错，确切地说…她一直都很喜欢我这个儿子，只不过她曾经做下一些事情，让我无法忘怀。”回想起葬礼上，母亲见到自己时那泣不成声，懊恼悔恨的模样，张理笙便知晓自己染上了麻烦。
“自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她每天都会跟着我，即便我来到山上也不例外，原本以为山上闲人免进，有人能将她拒之门外，我就能安生下来，但后来才发现…是我太年轻了。”
话说到这，张理笙的思绪又回到一年前。
武当山上…
“小师叔！小师叔！”
“怎么了？宗慧师侄。”
“山下有人求签，但紧接着就闹事，点名要小师叔你过去。”
“为何找我？”
“说只有你亲自解的签她才信，别人都信不过。”
“好，我这就去。”
翌日：
“小师叔，不好啦！”
“又怎么？”
“山下有人闹事，说非要小师叔你过去给人看看生辰八字，不然他们就不走了。”
“好，我这就去。”
第三天：
“小师叔！不…”
“又有人在闹事？还是找我？”
这一次，师侄还没开口，张理笙便率先询问。
“对啊！小师叔！山下都快要打起来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好，快快带路。”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长此以往，半个月过去，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过来闹事，而且每次闹事都点名要求张理笙过去。
一来二去，张理笙自然察觉到这十有八九是母亲的手段，为的就是把他逼下武当山，和她回去。
虽然每一次来的人都不同，但人数和事态却是愈发严重，原本一天一次，到后来一天两三次。
直到最后：
“嗯？小师叔，你在做什么？”
“我在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小师叔是要下山还俗吗？”
“不，我只下山，不还俗…若我一直待在山上，这里将永无安宁之日，待我下山处理好事情后，便会回来。”
“那师祖知晓这件事吗？”
“师父还在外修行，没有回来，待师父回来后，你们告诉他我下山去解决事情就行，师父给了我一个手机，也知晓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事…让师父打给我就行。”
“可是小师叔，你的师兄弟们都不在，你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
“你别再多说，我意已决。”
没有切断与凡尘的联系，这本身就是张理笙的失职，话说到这张理笙陡然长叹，望着裴珠泫那水灵灵的动人眼眸，心中五味杂陈。
“原以为很快我就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但我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