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龙村
“欧呦～你们二位回来啦。”张理笙和林允儿一进餐厅，戴志远便轻摇右手打着招呼，不过此时的他已经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再也不是刚刚那副粉色围裙的骚气模样。
“我回厨房拿下东西。”话音刚落，张理笙便直奔厨房收拾东西，不过好在他东西不多，除却戴志远送他的普洱茶外，也就只有一个灰色书包。
书包是张理笙上学时期灰色的双肩背，虽然结实，但十数年过去已十分老旧，甚至他都记不清这灰色是书包本来的颜色，还是原颜色掉光了剩下的灰色。
将书包背在身上后，张理笙便拎着茶叶盒走了出来。
“嗯？”
将茶叶盒拎在手里，张理笙便感觉手感怪怪的，不禁眉毛皱起。
“还没好嘛？”
“这就来了。”
不过外面戴志远正在呼喊他的名字，张理笙也顾不得拆开看，掀开门帘便大跨步走了出去。
“欧巴怎么回去？”一出门，允儿便靠过来，细细打量着张理笙的背包，好奇询问着。
“走回去，我就住在附近。”
“噢？这样啊。”打量观察半天后，林允儿微微点头。
“那咱们先把她们送上出租。”
戴志远走过来拍了拍肩膀，紧接着吩咐道：“而后我等使馆的人来接，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张理笙轻轻点头。
于是，徐贤和林允儿两姐妹挽起手臂，有说有笑在前面追逐打闹着，戴志远和张理笙走在身后。
“真好啊～”见这一对大小美女在几步远外追逐嬉戏，戴志远不禁轻声感慨着。
“果然…还是漂亮女孩养眼。”
对此，张理笙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没有多言。
“说起来，你们这些人真的一点也不近女色，一点也不动情吗？”走在路上，回想起张理笙面对林允儿自始至终不动如山，毫无波澜，戴志远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
林允儿可是世人皆知的漂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不上镜，私下的允儿可比电视里的漂亮多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张理笙昂首阔步，淡然回应。
“那听你这意思…你对漂亮女人还真不会动心？”见张理笙说出这样一番颇具深意的话语，戴志远心中对他颇为敬畏，但张理笙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他差点闪了腰。
“怎么可能不动心？”张理笙高声反问着。
“我也是父母生的，还没等我降生，我的身上就已经种下男女情爱的种子，既然出生就怀着种子，又怎么可能根绝？”
“那你怎么一点表现都没有？”
“为什么要表现？”注视着林允儿纤细窈窕的背影，张理笙不禁感慨道：“不可否认，允儿她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动心是正常的，但动心不代表要有想法，我要是有男女情爱的想法…早就还俗下山了。”
一番话说完，张理笙又低头瞟了他一眼。
“修行，本身就要控制欲望，七情六欲本身就是痛苦之根源，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更甚，而我要做的就是消识神，归元神，最终回归于天地，羽化登仙……”
“行啦行啦，人都当不明白，还想成仙呢？七情六欲都不要，你们这群人还真是…没点人性。”听他这番解释，戴志远不禁困惑吐槽着。
“我原以为你向林允儿推销自己就已经开始回心转意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块朽木。”戴志远恨铁不成钢，愤愤埋怨。
“推销自己？”听他这么说，张理笙不解反问道：
“我什么时候推销自己了？”
“你看你，还装～”戴志远摇头咋了咋舌，戏谑道：
“啧啧啧啧…装的还挺像。”
“我装什么了？”
“甲木之人，耳清目明，身高体壮是不是？”戴志远抬头仰视着仿佛能摸着天的张理笙，挑了挑眉毛。
“你不就完美符合嘛！”
“咳…我以为什么呢。”听到他这番话，张理笙无奈摇头。
“我确实是甲木之人…”
“你看！我就说嘛！”见张理笙承认点头承认，戴志远抬起胳膊指了指他的鼻尖嘲讽道：
“你看你这牛鼻子老道，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实际老不正经！”
“……懒得理你。”见这人如此人来疯，张理笙也懒得理他。
“理笙欧巴！志远欧巴！”就在二人争执之时，前方的林允儿和徐贤已然抵达十字路口，二人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后，便向着身后不远处的二人喊道：
“我们两个就先回去了！你们注意安全啊！”
“嗯！慢走啊！”戴志远踮起脚尖，高举手臂摇着手告别。
“福生无量。”张理笙弯腰拱手，掐子午诀。
当然，他这番话用的是中文。
“理笙欧巴！”坐入副驾驶的林允儿摇下车窗，探出小脑袋，在清冷的路灯下，长发飘飘，可在灵动可爱的小鹿眼下，渗透出她那深入骨髓的疲惫…
还有无可动摇的坚定。
不过听她呼喊自己的名字，张理笙又停下脚步，凝视着她那艳丽无双的俏脸，等候其下文。
“感激你的解惑，还有…”一边说着，林允儿还伸出左手将那枚卯兔玉佩晒了出来，同时右手做喇叭状，娇喊道：
“谢谢你的护身符！”
对此，张理笙再次微微弯腰行拱手礼，礼貌回应道：
“福生无量。”
“拜拜啦～”
再次摇手告别后，林允儿便浅笑着缩回鹅颈，摇上车窗，紧接着计程车启动，消失在忙忙夜色中。
“你小子…”车尾灯才消失在视线，戴志远便跳起来一把搂过张理笙的脖子，笑骂道：
“趁我不在，和人家暗送秋波是吧？嗯？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胡说什么呢？”张理笙拆开他环在脖子上的手臂，淡然回应道：
“见面也是缘分，人家都叫我欧巴了，我身为哥哥不给点见面礼合适？”
“那你怎么没给过我？”戴志远颇为不满，愤慨道：
“我们之间的友谊不比允儿那小妞儿更长久吗？”
“你又不信这些。”张理笙无奈摆摆手回应着。
自二人相识第一天起，戴志远便对张理笙所谓的命理嗤之以鼻。
身为一名党员，他有自己的思想以及抱负，与张理笙所信奉的人命天注定不一样，戴志远的理念一言以蔽之——
人定胜天。
“我不信，和你不给是两码事。”戴志远义正言辞质问道：
“难道你认为我们间的情谊…连个符都不值吗？”
对此，张理笙颇为无语。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求姻缘的。”见张理笙嘴口松动，戴志远迫不及待，两眼放光补充道：
“最好能保佑我今年就能交到女朋友！”
“……”
「这人想女人想疯了」
张理笙长叹一声。
“行，回去就给你画。”
“那好！我等你消息！”紧接着戴志远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张理笙的肩膀，而后抬起左臂看了看腕表道：
“使馆的车差不多到了，时间不早，你是和我在这待会儿？还是先回去？我可以送送你。”
“算了，不麻烦你。”张理笙再次弯腰行拱手礼。
“福生无量。”
“那…再见。”
与戴志远告别后，张理笙便转头回走，三两步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张理笙住在寸土寸金，纸醉金迷的江南区，但又不全是。
因为他住在江南区的……
九龙村。
南韩最大的贫民窟。
穿过密集的钢铁丛林，越过光怪陆离的酒吧迪厅，绕过那些扶着电线杆扣嗓子眼的声色男女，张理笙便走到了一处——
废品回收站。
即便是这半夜三更，里面的碾碎机也在轰轰烈烈工作着…
漏气的煤气罐、独轮车、还有染着红锈的钢筋吱吱作响，犹如指甲摩擦黑板的声音，让人听的浑身发毛。
不过张理笙并没在意这些，而是绕过垃圾处理厂，手里拎着茶叶盒，大跨步着继续前行。
这里是典型的棚户区。
相传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汉城想要举办奥运会，而南韩又贪面子，若是被外国友人们看到自己脏乱差的形象，那不完蛋吗？
于是乎政府便把穷人们全都给赶了出来，让他们来到当时还是荒地的江南区自生自灭。
这就是九龙村的由来。
一眼无垠的棚户区，蓝黑交错的破塑料袋，粘鞋底的黒汤胶质，以及燃烧过后的粉色蜂窝煤。
空气中还弥漫着烧过塑料袋的刺激，还有淡淡的腥臭味。
“嗯哼～欧巴大力点～”
“嘿嘿嘿～小娘皮，看大爷我今天……”
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穷苦困难的地方，秩序也是最为混乱，更何况这地方狗看了都摇头。
“到了。”
略过参差不齐，如狗牙般交错的破烂矮房，张理笙便抵达了自己的住所。
跨入半人高的栅栏，路过几排黑塑料皮包裹的大棚，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约莫六十平米左右，挑高两米的水泥房。
在这九龙区里，能住上水泥房的已然算是大富大贵了。
旺！旺！旺！
一进入小院，便是一条近百斤的肥硕金毛犬放声吼叫，见是主人归来，立刻摇晃着尾巴，纵身一跃而起，瞬间扑入张理笙的怀抱。
“小伙子。”
见狗狗迎接，戴志远不禁微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
旺！旺！旺！
但让张理笙没想到的是，小伙子仍对着门口狂吠不止，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那个…”
栅栏外，突然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女声，不过声线颤抖，显然是被这大狗吓了够呛。
“回去吧。”张理笙头也没回，但他显然知晓外人的来历。
“我也不难为你，东西留下，然后记得帮我带句话回去…”
“我迟早要回国的，别花心思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