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始祖

“无论席尔穆纳之子还是罗兰·卡斯塔，他们今夜都会平安无事，但法师，你必须死，”男人冷笑，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你确实惹恼我了。”

“原来你也知道作为一具半死半活的尸体是件多么丑陋的事啊，”里奇挖苦般说，“那之所以还愿意像这样苟且偷生，是因为脑子和心都腐烂了吗？”

两张长桌在瞬间凭空断裂，鲜血好像沸腾的红油那样从昏迷客人们的身体里飞洒出来，切割开他们的‘刀刃’由于太过快速，只留下半帧刺目的红幕，在所有人眨眼间一晃而过，血色丝线在空气中反射出锋锐的寒光，由男人最先杀死的那名死士流淌在地面的鲜血生成。

戴蒙·布莱克也曾如此运用过血魔法，但运用的程度与男人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前者只能把血丝用作黑暗中蜘蛛罗网的陷阱，后者却轻易即可斩出最淋漓的光华，抬手举足间把复杂的空间切割成简洁的数块。

四名持剑死士们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波突袭，由于所处位置正好是血丝切割的边缘，令他们勉强有一丝反应的时间，如果这不是男人操控血液攻击的距离极限，那恐怕只是随意的泄愤一击，想到这点，里奇内心克制不住的有些惊惧。

破碎的尸体落在死士们之间，血腥味弥漫开来，宴客们昏迷不醒并全然不知死期将至，死士手中的四张十字弩齐发。

里奇丢出三枚微小的铁棘球，在灵魂中提前铭刻好的奥术魔轨在转瞬间激发，铁棘球重塑形态为三枚闪光的铁飞镖，受魔力牵引着袭向下方。

魔法飞弹，战斗法师最简单同时也最实用的攻击手段，只要你手边有任何坚硬的小型物块便可以施展，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法师会随身携带铁棘球或有毒绿藻一类的物品来发射，以求提高威力，发射出受魔力牵引的冲击飞弹，几乎不存在落空的可能。

再者这个法术的特性还有施展速度快，极快，比弓箭手食指松弦出箭的速度还快，能够让他尽量避免出现破绽。

他不求魔法飞弹能够伤害到这只吸血鬼，只是在试探，他余留的奥术魔轨还足够同时施展出一项高阶法术，如此哪怕发生变故，他也能迅速做出应对。

“无趣。”男人打出清脆的响指。

地上的尸体像气球一样膨胀爆开，肉末只是简单飞溅出去，但每颗飞浮的血滴都像一粒被点燃了的火药粉末，二次空爆成细密的血汽，鲜红血雾迅速弥散，把男人和临近四名死士的身形都笼罩进了厚重的帷幕。

魔法飞弹和弩箭射入血雾，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血魔法是吸血鬼操控自身血液的种族法术，如果用自身血液触碰到他人血液，将发生转化，或者说污染，被污染的血液此时也会受血魔法控制。

万神信仰定义吸血鬼是七罪神对人类血脉的诅咒，是对神王阿罗尔最完美造物的亵渎，第一始祖该隐被广泛认为是罪神神选，名列七人敌之三，仅次于黑龙巴哈姆特和终末之子。

转化杀死的死士血液，首次攻击不为杀敌，而是意图去控制昏迷客人身体内更多的血液，并且是在血丝切割人类身体的极短时间内完成了这个过程，这只吸血鬼对魔力的操纵细腻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里奇快速理解了整个过程。

但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以对方的实力，在下方阻拦的八名死士跟蝼蚁没两样。

他倒也不是不在乎死士们的性命，但在这场战斗中死士们的职责是作为守护主帅的盾牌而不是刺敌的矛，他们威胁不到吸血鬼，定音一锤只能由他敲响，他全力的出手必须是致命一击，死士们即使拼上命也得去创造那个机会。

里奇的呼吸隐隐有些急促，在这种形势下，即使是他也不可能保持心如止水。

等等，呼吸……他猛地醒悟过来，放声大吼：“屏住呼吸！”

可已经迟了，血雾中四名死士原本不断环绕的身形突兀停止，数根尖刺从他们的头颅内缓缓刺穿出来，在雾外人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看起来像恶魔狰狞的角骨。

他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赤红的结晶柱从口鼻或直接撕破头盖骨出来，脑袋如鲜花般绽放开来，雾状的血气从几座人形血雕内喷涌而出，血雾猛地扩张，潮水般席卷。

这片血雾也能成为血魔法发动的媒介。

“阿夸未特！”里奇高呼咒文共鸣魔素。

宴会厅所有酒水升腾到空中，汇聚成一道巨人的身影，纯水构成的双臂捶打地面，形成浪潮正面冲垮了扩张的血雾。

中阶魔法，召唤元素精灵，如果可以，里奇不想施展这个法术，即使作为上位法师，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同时施展一个高阶与一个中阶魔法，最多两个中阶，这意味着如果不能拖延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侵染奥术星轨的魔素消褪，他只能再凭借一个中阶魔法来致胜。

鲜血溶解在水中，染红了地面，男人的身影已是消失无踪。

逃走了吗？里奇不由得心生庆幸，立刻要下达命令，但声音止在喉间。

持弩四名死士的脑袋沿着光滑的切口从脖子上滑落，漆黑的锋锐利爪从背后贯穿了里奇·盖伦的胸膛，又拧转一周，把楔形的伤口搅烂成了血肉模糊的窟窿。

男人站在里奇背后，用血红的肉翼裹住他，狰狞的四肢利爪和尖牙与人形共存，一半野蛮一半文明，他的双眼血红无比。

“你是……始祖。”里奇口呕出鲜血，绝望地呻吟。

这是一场打开始就没有悬念的战斗，会拖延这么长时间，单纯是因为男人过于警惕，要想对抗血裔始祖，至少得是七贤人级别的传奇法师，或掌握需要用和高阶魔法相同数量的奥术星轨来驱动的神圣武器，但这两者他都没有，所以等到他施展出中阶法术，处于即使有神圣武器也不可能再驱动的状态时，战斗便立刻结束了。

他感到四肢的筋骨在同血肉分离，身体在利爪撕扯中四分五裂，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