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长的阴影
“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特蕾西亚只是举起一下，就立刻盖住了手里的白板，像老师盖上学生背诵课文的书本，“然后复述给吾听。”
路西泽口吐出一个又一个数字，这些数字是白板上那一连串足足几百个，根据特蕾西亚心情写下的随机数字的一部分。
“停，”特蕾西亚突然说，“倒着背。”
他没有丝毫停顿，如流水般顺畅。
“十三位。”
“七十九位。”
“二百五十位。”
“三百六十八位。”
“九。”
“错！”白板被一把拍在路西泽头上，特蕾西亚满脸恨铁不成钢，“给汝说过多少次，不要靠记忆，要靠回忆，像回忆一副电影画面一样，把汝所见所闻的每分每秒都回忆起来！”
“真是梦里都不得安生啊，”路西泽彻底趴倒在课桌，心神俱疲，“话说我们这又是什么调调的Cosplay。”
他们身处在一间现代教室，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趴在下面的课桌思考人生，特蕾西亚坐在讲台上，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衬衫、包臀裙、黑高跟，黑丝袜，她居然还戴了副方框眼镜......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海洋，岛屿的日光斜照在崭新的课桌上，爽朗的海风拂面，安逸的氛围，本该很享受，他几乎快回想起那黑白色的学生时代。
如果不是路西泽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恐怕……他就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的内容是往日看过的某部岛国片子。
这里是他的精神之海，现提供给特蕾西亚暂住。
“不过比起前些日子是要好多了，虽然缓慢，但这说明汝有在变化。”
“变化？”
“是的，变化，”特蕾西亚沉吟了许久，“不仅仅局限于外观和肉体的变化，为尖顶所选召者，越是深入上层世界，受法则与塔罗的影响也越深，为了承受这种影响，吾等的灵魂不得不自发的改变形状，就像是为了杀戮，把生铁融化成铁水困在模子里，好让它凝固冷却后，成为剑的形状。”
“听起来有点恐怖，老样子，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路西泽皱眉。
这种不由个人意志主宰的变化，让他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谈不上好坏，因人而异吧，很多时候，有些人痛苦的根源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极乐的天堂，反之亦然，就像失去凡世形体的吾于汝而言，”特蕾西亚淡淡地说，“变化并无好坏之说，它只是很重要，它是一名密徒真正踏入尖顶的标志。”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研习秘术？”路西泽问。
在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同时，他的危机感也是与日俱增，卡斯特家族现在所面对的种种危险，如果可以，他想要尽快拥有更强的力量去保护身边的人。
“早着呢，汝的变化现今还只是极其肤浅的阶段，近乎超忆症却毫无副作用的记忆力，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汝规避危险的敏感潜意识，作为奉行辉光的密徒，这些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
“如果汝想要更加深入尖顶，无论是以哪种方式，吾都奉劝汝最好三思而后行，”特蕾西亚提醒，“尖顶带给汝的变化，可不会每次都如汝所愿，吾就亲眼目睹过一位老友，在追逐‘无光密林’的道路上，永远变化成了一只甲虫。”
也比如普莱斯……想起那团滑腻的黑色触手，路西泽就一阵恶寒，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
“不朽者的变化比起密徒，会更加剧烈吗？”
“与其说是剧烈，不说是更加诡异，这很正常，吾等毕竟是离诸塔罗最近的那一批凡人，想要获得力量与知识，又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代价。”
忽然铃声大作，欢快的下课铃响彻四方，见特蕾西亚居然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路西泽好一阵无语。
“到早晨了，时间过的真快，”特蕾西亚轻笑，“那么下课，关于笼罩世界的九大法则，还有塔罗们的知识，吾下次……不，得下下次再教给汝了。”
“在这里休息一阵，吾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所以接下来打算离开一段时间，汝就乘着这功夫，解决在凡世的事务吧”
路西泽好奇地问：“你要去干什么？”
“在卡斯托纳斯的时候，吾发现了一名比起汝要有前途得多的好苗子，”特蕾西亚竖起大拇指，“所以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坐标。”
“吾要去招揽他，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吾新的使徒。”
·
西陆，安本纳尔帝国，月神之耳地区，教庭国，阿罗尔岛。
“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多米尼克，”维拉·博斯用大拇指抚摸权杖的红宝石，“我不能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展开一场对所有万神殿会议成员的大清洗。”
“这不是什么我的一面之词！维拉！”多米尼克大声反驳，“这是在科琳冕下，以及众多位边区领主们的见证下，共同得出的证据确凿的结论！”
“多米尼克，我必须得提醒你，本农爵士的骑士侍从——科琳·达内，她神人的身份，至今还没有得到过万神议会，或者任何神殿主教区的承认。”维拉淡淡地说。
“我很熟悉第七律的内容，真是多谢你了！”多米尼克怒吼。
维拉不加理会，继续道：“至于那些边区领主，一群不受各自国家欢迎的流亡者，一群贪图世俗金钱土地的冒险者，一群嗜杀的匪徒，更是担不起陪审团的名号。”
“够了！维拉，我不想再跟你掰扯你的那些偏见了，如果你不愿意彻查议员当中的异端，那我就自己来！”多米尼克彻底丧失耐心，作为孤身前往东陆的唯一的万神殿议员，他从来都是个对邪恶毫无容忍的主战派。
“我从没说过不愿意彻查议员，”就在多米尼克几乎要放弃说服的时候，维拉忽然说，“我只是不愿意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便对自己人大动干戈。”
“你这是什么意思？”多米尼克皱眉。
“你得去调查，带来我们之中有受托米牧师腐化，存在异端的证据，”维拉以权杖捶地，发出咚咚的两声，“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你会得到异端裁判所的帮助。”
教堂的侧门打开，身穿黑色常服的男人走进来，没带任何臂章和肩章，全身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他身份的纹章，他长相不算出众，可此刻笑着，倒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
“他是异端裁判所的新所长。”维拉介绍。
“新所长？法里德呢？”多米尼克边问边脱下手套。
“跟你一样，他受邀出任加韦德教区的主教，所以卸任了教国职务。”
“您好，多米尼克大人。”男人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我叫因诺肯季，因诺肯季·盖勒，听说您即将成为科琳冕下在万神殿议会里的代表，我很期待与您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