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奇幻世界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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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不死的命运

墨玉般的黑色石子擦水面飞行,石子碰水面后因惯力原理遇水面再弹起再飞,石子不断在水面上向前弹跳,在这片宫廷湖池的水面上打出三个水漂,多重涟漪扩散开来,又转瞬间归于平静。

波澜是短命的景物,在广硕无边的时间之水中,人能留下的痕迹也不过这么一点,英雄或许能在短暂的一生里不断自高潮低潮中起伏,但终究会沉默在阴沉的记忆之海的水底。

只因人类是短命的生物。

路西泽又丢出一块黑石,这一整个下午,他都假装在这里玩着打水漂的游戏,耳边仔细听着自罗兰的五感中传来的王庭内的审判过程。

在确定大致的判处落决后,他收回心神,在湖池边坐下,目光一直越过卡斯托纳斯的黑色石墙直达天尽头的云山。

据说古卡斯塔诺帝国覆灭的前夕,黑龙巴哈姆特曾经在卡斯托纳斯现身,不同于杂血化的凡世龙族,黑龙巴哈姆特是真正自世界诞生起即翱翔在天空的太古之龙,在人类崛起后的龙醒年代复苏,卡斯塔诺的初代皇帝供奉祂为帝国的信仰,由此踏上征服东陆的路途,在神话里,祂有时是皇帝的挚友,帝国的守护者,有时是天灾的源头,死亡的面目,祂同时掌握生与死的权柄,让古卡斯塔诺匍匐在对祂的恐惧之下。

在帝国分裂后,新代东陆诸王改奉西陆人类所信仰的摄政王庭为真信,在卡斯托纳斯的最后一战,传说万神殿之神王阿罗尔亲自化身银龙,在这座帝国之都的上空同黑龙巴哈姆特交战,历经七天七夜的苦战,最终杀死了祂,可黑龙喷吐出的龙炎污浊掉了周围的一切,从此在卡斯托纳斯,你只找得到黑色的石头,所以后来建立的银龙王国卡斯泰利尔虽以高耸的白墙防御王国的边界,却用黑色的龙石修筑国都的城墙,原因就在这里。

万神殿的牧师们将这作为神王阿罗尔的功绩铭写在教典上,以阿罗尔斩杀祸害世界的邪龙为主题的英雄史诗。

路西泽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作为号称要庇护整个帝国的人民的信仰对象,黑龙巴哈姆特却大多数时候都单凭自身喜好行事,祸害凡人,掀起风暴,最后受神王阿罗尔所杀也是恶有恶报。

可就在前些天,他忽然不这么觉得了,他忽然觉得巴哈姆特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汉龙,祂在上千年的岁月里孑然一身,毫无意义的生存在世界之巅,某一日,因为怜悯、好奇,亦或是无聊,祂与一个脆弱的短命种立下契约,庇护他的同胞,以得到他们虚无缥缈的念诵,然后在接下来近乎无穷的岁月里恪守着这份誓言,即使最初和祂立誓的那人早已是一捧黄土,即使祂庇护的人们向祂发起反叛的最后,祂本大可以一走了之,却仍向真神发起挑战,遵守了那毫无约束力的诺言,像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般奔赴向死路。

路西泽自认自己做不到祂那样。

因为他不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就已经怕了。

他回想起前几日,维洛萨满身是血的倒在他怀里时的画面,手指微微颤抖,心里满是后怕。

如果不是艾蕾·席尔穆纳在场,如果不是这名继承了白银家族神术的白银血脉在场,如果不是她宁肯舍弃自己属下的生命也要救治维洛萨的决绝.....维洛萨恐怕早已经死了。

也是由此,他开始忍不住去想象,假如维洛萨,如果罗兰,假如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已不在,都已死亡,他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世界。

可想来想去都得不到个答案,心里只有一片不安与惶恐。

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他希望总有个温暖的地方等他回去,那里的桌上总有杯热呼呼的东西给他喝。

他忽然看不见前面的路了,内心迷茫起来。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有人温和地在他身后说,分明是抚慰的话,可她的声音中却也带有淡淡的寂寞,“是在躲着我吗?”

没听过的声音,路西泽正心烦意乱,没有理会旁人攀附的闲心,他皱着眉回过头,一名少女正站在他的背后,白色的丝袍衬出她的火红色眼瞳,披散的红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她穿着金边凉鞋,手戴镶嵌有红宝石的金手镯。

可她腰间还是佩有一把不搭身的剑,脸上也没有抹任何妆容,显然只是急忙梳理了一番的结果。

虽然声音面容体态都有剧变,但路西泽还是从她的话语和习惯间认出了她是谁。

“怎么可能。”路西泽笑道,随即习惯性地拍了拍地,示意她坐下,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并不妥当。

可少女还是坐了下来,白袍垫在泥土上,凉鞋在脚上一甩一甩,然后她索性脱掉,用足尖轻触着水面。

“谢谢,”少女刚说完这话,可能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没头没脑,于是补充道:“每次当我告诉别人我的母亲是谁后,他们就会变得像害怕我一样,回不到先前了。”

“他们不是害怕。”

“我知道,他们只是……太尊敬母亲了……”少女深呼口气,垂下眼帘,“跟我没有关系。”

“如果你埋怨我对你的隐瞒,我向你道歉。”

“你用不着道歉,我拥有一名叫沃从·埃伯哈特的朋友,这点从没变过。”

沃从·埃伯哈特,或者说科琳之女,两者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你真好。”沃从轻笑。

“说实话,你露出的破绽不少,只是我再怎么想都觉得……太匪夷所思了。”

“神人只能诞下女儿,可我却是个男孩,这确实是矛盾的猜想,”沃从露出狡黠的表情,“但对于可以完全控制自我身体机能的神人,改变骨骼,发色瞳色,面容,都只不过是最基本的能力而已。”

“真是神奇。”路西泽感概。

“这已经不能被简单的称作神奇了,如果你深入了解过就会知道,神人根本称不上人类,神人与人类的差距,远大于人类与兽人的差距,甚至人类与动物的差距。”沃从忽然咬住嘴唇,这番言语,似乎让她自己的内心都一时间难以平静。

“有那么夸张吗?”

“有的,”沃从说,“比如我的年龄。”

“你的年龄?”路西泽疑惑道,这跟他们现在谈的有什么关系。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沃从淡淡地说,“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在我还只是母亲子宫里胎动的血肉时,我就已经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