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误入青元观
“完了,真的迷路了。”
本是九州某市公司小职员的许言裸辞以后,独自一人前往郊外的青元山散心,却彻底迷失在青元山中……
手机没电,乌云遮天又分不清方向,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岔路口,原路返回却依旧走不出这山林。
他在这深山密林中,像个无头苍蝇乱窜。
不多时,一场山雨突如其来,被逼得没办法的许言,只能遮住眼睛,闷头奔跑在山间小路中,寻找避雨的地方。
直到小路再无石板铺路。
许言抬头。
一座破旧不堪的道观出现在眼前,绿苔遍布整座道观大门,门上有块倾斜得摇摇欲坠的匾额,遒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大字:
“青元观。”
来不及多看,他快步冲进青元观,只想看看哪里能够避雨。
却没曾想道观内部更加破败,房屋有好几间已经倒塌,一副苍凉破碎之感。
而许言觉得有些熟悉,但他确信以前没来过这里。
雨越下越大。
眼见主殿还算完整,仅有几处漏雨之处,许言快步跑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大雨潮湿,又年久失修,主殿内此刻阴冷无比。
他哆嗦着,拿出衣服口袋里的引火棒,看了看周围,也就主殿神像上围了一圈还算半干的木头,好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将木头扒开,飞灰实在呛人。许言猛咳了两下后将飞灰扇走,这才看清神位上隐藏着什么。
一尊威武不凡的泥塑神像!
也不知这道观过了多少年,房屋都倒塌了,神像上的泥彩竟还鲜明如初,仿佛昨日才刚塑造好。
“神仙在上,保佑我能够平安回家,以后年年供奉您……”
施过稽首礼,礼拜完神像后,许言看向那些木头,捡起几根搭起来,他将口袋里的引火源掏出,放到木头下面,一点点的添柴。
十几分钟后,才终于将火引着。
又将外面的冲锋衣脱下,烘烤着快要失温的身体,许言连打好几个喷嚏。
突然,房梁上好像有个东西因为震动而掉落,吓得他一个寒碜。
许言趁着火光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枚铜钱?
将它捡起,吹了吹上面的灰,又将它擦干净,这才看清铜钱原貌。
准确来说,这是一枚道家花钱,红铜质地,分量压手。
上面的字样不似熔铸,倒像是原版原模雕出来的。
字锋如剑,锋芒毕露,正面上下仅有两字。
许言轻声念出来:“含光?”
反面则是刻有一位道士背执剑的形象。
他很是喜欢这花钱,越看越心喜,将这花钱揣进兜里,许言重新坐在火堆旁。
“说不定是个古董,还挺有缘……”
此时外面雷声突然大作,雨势瞬间激烈。
望向观外,他的脸上挂满愁容:“这点柴火支撑不了多久,也不知这雨下到什么时候……”
看着早已没电的手机,此刻许言多么希望充电宝能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他手里,要不是一个失足掉下山脚,背包掉进河,又顺着河流一路向西而去,他才不会顺着河一路寻找背包至此,更不至于迷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盼着雨停。
神像映着火光变得栩栩如生,仿佛神像上的神仙亲临,震慑诸邪宵小。
半干的木头燃烧后散发出腐朽的烟气,许言不时躲避着呛人的烟雾,而烟雾却好似追赶着他,他躲到哪,烟就跟到哪。
最后,许言被逼退到只能蹲在神像前,却发现那烟雾终于不再冲他袭来,老老实实的飞向房梁,顺着破漏的屋顶冲天而去。
雨量渐渐在减弱。
许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一直下一夜就行,天还亮,说不定顺着原路返回就能找到出山的路。
柴火马上就要烧完,衣服也差不多烘干,他再次礼拜那不知名的神像。
趁着大雨终于已经变成零星小雨,许言飞快冲出道观,顺着来时的路,一路狂奔!
下过雨后,石板路上的青苔变得滑腻,许言很谨慎,跑得飞快但脚步很稳,等跑到遗失背包的地方时,他根本没有再去想找回背包的事。
先出山要紧!
前面就是他迷路前走的岔路口,当时他进山时就是从左边来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许言顺着原路返回,留下的记号却都诡异的消失不见,就像是另一条路一般,让他赶紧返了回来。
现在又站在岔路口处,看天色应该已经不早了,是继续走左边,还是走右边探查一下,许言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突然,他想到那枚花钱,然后将它拿出。
“不如用你来帮我决定吧,正面为右,反面为左。”
将花钱高高抛起,手掌接住并迅速盖上……
移开手掌后。
含光二字上仿佛流光溢彩。
深呼吸几下,许言谨慎的踏上右边岔路。
路上的环境和左边没什么区别,依旧找不到自己原先的记号。
渐渐的山雨也彻底停了下来,甚至远处天空露出云霞,许言的心情也略微转好,但走着走着,他很快发现这路也并不对,这条山路越走越高,不像是下山的路,倒像是上山的路。
正犹豫要不要返回之时,山路上面突然有个人影走来。
定睛一看,那是个身穿道袍的小道士,年龄应该不大,十七八岁左右的相貌,眉清目秀,发以子午簪,并缠巾。
许言认不出这是哪里的道士,但还是走上前去。
那小道士这时也发现他,微笑着径直走来,远远就欣喜道:“香客登山,可是为了来青元观礼拜上香么?”
言罢,那小道士又上下打量着许言,好奇道:“香客的衣服倒是新奇,小道从未见过,可是他域之人来此访观?”
许言愕然摇头:“道长你好,我不是来访观的,我在这山中迷路了,不知道怎么下山,请问道长可知下山的路?”
“原来如此……”那小道士恍然,面露可惜。
但还是指着山中最高的那座山,说道:“您往来路去,路过岔路左转,一直看着左边最高的山头,山中岔路繁多,只要它在左边就能下山。不过刚刚山中下过雨,山路湿滑,您可千万小心……哦对了,这枚无事牌您带上。”
只见小道士从袖中拿出一块枣木牌子,并说道:“这是今年我青元观中的老枣树上,雷劫后的焦木所作,遇见既是有缘,就赠与您了。”
递给他无事牌后,小道士又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赧:“如今观内香火稀少,希望香客如果下次还进山,可以来青元观中添支香,紫微大帝一定会庇佑香客的。”
说罢,道士行一稽首礼。
而许言接过无事牌,略带歉意,他也稽首还礼。
“多谢道长赠牌,今天实在有点晚了,等下次来,我一定去观中添几柱香。”
告别这小道士,许言走在来时的路上。
回头看到小道士还微笑着目送他下山,并与他再行一礼。
对这个很有礼貌的小道士,许言感觉很是亲切,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越往回走,原本快要放晴的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
“这山里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
加快脚步,等他再次回到那个岔路口,听小道士的话左转,一直看着左边最高的山头走下山……
可这时山雨忽然再来,大如瓢泼!
许言又被冲在雨中,现在他身上衣物再没有一片干处,大雨模糊了他的视线,只管遮住头快步走着。
等到脚下的石板路再次消失。
许言抬头。
一个破陋不堪的道观重新映入眼帘!
再次看到那破败道观的他是一阵发懵,怎么又回到这里了?明明那小道士说看着左边的山头就能走出山……
这是当真是走不出这青元山了?还是遇见鬼打墙了?
大雨依旧在下,许言没有办法,只能再次踏入这观中。
果然和刚刚避雨时的道观一模一样。
他还在疑惑,明明走的回头路,为什么又返回到了这里。
而等到他走进主殿,看到神像后。许言只觉一阵恶寒,犹如电流直击全身!
神像已经色彩尽失!变得破烂不堪。
这才过了多久!?可那只有时间才能留下的痕迹无法作伪!也绝对不会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造就的。
地上的沉灰已经有一指厚,因为潮湿,粘滞在许言鞋上。
谨慎地扒开殿中那堆没有燃烧殆尽木头,发现木头都早已腐朽。
“这……冷静……许言,冷静……”
强行镇定下来着分析可能性,但周围的环境和几十分钟前的模样相比,完全就是其几十年后才可能有的样子!
许言一阵心悸,咬下嘴唇,不是做梦,可为何周围的环境……
口袋中突然感觉有股温热,他猛地掏出,却一阵刺痛!
“嘶!”
发现是那枚花钱,其上红铜不知为何沾染了他的鲜血,还散发着幽幽血色流光。
移开花钱,许言此刻才发现手掌不知何时被刺破,难道是刚刚的刺痛?
不对……自己的手怎么变得苍老无比!就像六七十岁的老人皮肤一般!
惊慌之下,花钱掉落后滚向大殿门口。
“这!”
望着自己像枯树皮一样的双手,抚摸后无比真实!许言惊恐的掏出手机,借着殿外反光,他终于看清此刻自己的脸。
是那么干枯苍老!头发也掉光布满白斑!仿佛快要行将就木……
吓得许言猛地扔下手机!
一股无端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发抖,此刻殿外天空怒雷惊现!更是让他猛的一颤。
忽然,一道红光闪耀!将许言的心神强行安定下来。
追寻那道红光之处,竟是那地上的花钱在闪耀着光亮。
红光愈发刺眼,许言不禁遮住眼睛,只是他没发觉,他的皮肤正在迅速恢复如初。
等到光亮暗淡下去,许言睁开眼,见那花钱还静静躺在大殿门槛处。
过了一会儿,才惊魂未定地将它拿起来查看,此时许言这才终于发现自己皮肤已经完好如初!
摸了摸脸颊平整光滑,他找到扔掉的手机,再次借着反光去看自己的脸。
熟悉的消瘦模样和短发终于回来,许言不仅长舒一口气:“这……这刚刚是在做梦么?还是幻觉……”
收起手机,他将那花钱再次拿起,反复观察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许言安慰自己:“都是淋了雨发烧产生了幻觉,一定是这样……”
回过头再次礼拜神像。
“神仙在上,小子不知您是哪位神仙,还请您庇佑小子走出这座山吧,小子以后回来为您重新修道观……”
说来也是神异!只见他刚拜完神像,外面的雨又是戛然而止!
看了看神像,又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根本来不及多想,揣上花钱直奔道观外!
“说什么我也得走出这座山!我不能死在这……”许言暗自道。
顺着山路一直往下,等到那岔路口就在前方时!
许言却一个不注意踩到了青苔!
脚下打滑往后摔倒,后脑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最终四仰八叉的躺在岔路中间。
“嗡……”
耳鸣声在许言脑海中不断回荡,他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昏迷之前,却模糊的听到有两人在言语。
“师父师父!前面有位香客摔倒了!”
“远山,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这衣服……怎么感觉……”
……
浓浓的汤药味将许言唤醒。
“呃……”
等到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木床上,盖着朴素的棉被,周围古朴又简陋的房屋内饰让他一阵恍惚。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你醒啦?”
耳边一道稚嫩欣喜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青元观,香客前两天发热晕倒在山路口,我和师父将您带来观里,香客是因为落水受凉又遇风寒才发热的吧?真是不小心……”
许言扭头,只见一缠巾簪发的清瘦小道士,站在床头眯眼笑着和他说话。
“你好……谢谢你……”许言虚弱地和小道士谢道。
“香客不必多谢,我和师父每天做完课业就会去路口接引上山而来的香客,这才碰巧在路口发现香客,当时香客躺在路中间,昏迷不醒,我上前一摸香客额头,发现香客正发着热,我和师父就赶紧将香客带回观中了。”
可此时许言虚弱的说不出话,小道士连忙道:“香客已经昏迷了两天,想必已经饿坏了吧?先将白粥喝下,肚子里有了饭就不会那么虚弱了,等会再将桂枝汤喝下,就会好得更快了。”
小道士笑着将白米粥递给许言。
看见那碗香浓的白米粥,他点点头,撑起身子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不多时,虚弱的身体就有了些力气。
小道士这时好奇的打量着许言,轻声说道。
“香客是哪里人啊?为何香客穿的衣服我从来没见过啊?师父倒是说他很多年前见过一次,只是他也不知这种服饰是哪里的样式,我们都很好奇。”
许言喝粥的动作一缓,回复道:“我是从市里来登山游玩的,小道士你没见过冲锋衣么?那你师父呢,我能见他一面么?我想好好谢谢您二人。”
“冲锋衣?好英勇的名字!我没有见过……”
小道士好奇完许言的衣服,才说道:“师父去前山采药了,观里桂枝不多了,师父去前山腰摘些桂枝,那里的桂枝效果最好!顺便再采些甘草,香客你喜欢甘草么?我们青元山的甘草可甜了,等师父回来我分给香客一些,嘿嘿……”
小道士笑起来很是秀气可爱,年龄应该不大。
“好……”
见这很讨人喜欢的小道士,许言不禁也笑了起来,让他想起在山中遇见的那个小道士,正欲开口。
“啊,忘了对香客告知道号了!小道道号远山,是青元观第十二代弟子,远字辈道士。”
小道士远山打了个稽首礼。
“远山道长你好……”许言点头应道。
“香客千万别这么称呼!小道承受不起,小道今年刚受初真戒,还未受中极戒,香客称呼小道道号远山就可。”
看小道士远山连忙摆手,他也轻笑:“好,远山也可称呼我的名字:许言。”
远山歪了歪头,思索后问道:“这是香客姓名还是名号?”
“姓名啊……”许言皱着眉头回道,此时后脑处隐隐作痛。
小道士问道:“称呼姓名?香客不恼?”
“为什么要恼?”许言不解。
“姓名乃是父母才可称呼之谓啊,旁人岂能随便称呼?”
一瞬间,许言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的时代差异:“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陋习……”
有些不对劲,有些小细节不对……
他突然脸色难看,谨慎问道:“远山,现在是哪一年?”
“现在是赤阳洲新历八六二零年,庚辰龙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