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抬头
长东二中因为疫情暂时把军训延缓了，但分班考试是延缓不了的。
开学前两天就让学生回去参加开学摸底考，姜絮看到姜和给她发的校讯通截图整个人都愣住了。
本来最后几天就在死赶作业，抄答案抄到晕头转向的，没打听过长东二中还要开学考，姜絮想一个霹雳劈死她这个懒鬼应该也是她应得的。
八月三十，一脸疲惫提着笔袋和人头，游魂游进长东二中，她已经不会笑了。
考场是按姓名首字母排的，姜絮一脸冷漠地在理德楼从一室看门口张贴的座位表看到三室，接受不了疯玩了一个暑假后要回归学校的怀抱，接受不了两个月没自己做过题后要完成一场考试，接受不了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在三室外的栏杆扒着，无神地往下看着形形色色，但都是一脸不愿意的同学在一楼往上爬楼梯。
理德楼算是一个半圆形，有六层，一楼是各色的特色课室，二楼是学生的阅览室和接待室，三楼往上就是初中的课室，高中楼还在做翻修。
半圆的中心是中式庭院，姜絮眼神聚焦在假石流水那里，微弱的流水声，看着乌龟划动四肢慢慢爬上水池里的官绿陶瓷花盆，在花盆里称霸，在花盆里看着俯首称臣的小锦鲤。
姜絮看到这一幕有意思的酿出一抹浅笑，浅浅的吐槽了一声：“王八称霸，天下我有。”
考试铃准时响起，姜絮收起思绪信步走向考室，靠窗的第六列最后一个。
语文永远第一科，姜絮考语文还挺安心的，语文怎样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喜欢在阅卷的时候先把作文题目看一遍然后再把第二篇阅读的文体感受一遍，铃响开始答题时撇开两篇阅读转头就去做二卷。
做到情景默写时，姜絮搁下了笔，疯狂在脑子里想白居易的诗有互文的句子，看到这题默写时她瞬间慌了，把课本在脑子里翻了一遍，《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卖炭翁》？天啊，姜絮被自己浅薄的语文笑出来了，欲哭无泪地在答题卡瞎写了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
一个文科生最看不得答题卡留空，就算乱写也要把答题卡尽量填满。
作文题目事先在考试时想了一遍，后面做题有空隙时就会顺带着作文一起想了，摸底考不是什么大考，试卷应该是自己学校的老师出的，作文让学生写一篇对高中生活的思考，题目自拟。
姜絮做完二卷其他题目把第二篇阅读写了，不急不慢地在第五页答题卡填下作文题目：在高中摇曳生姿。
一天考四门，语数英加物理，上午是语文数学，下午是英语物理。
初中的物理让姜絮煞费苦心，面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丑八怪物理题，姜絮这个想要填满答题卡的文科生着实写不出半点，把选择题认真写了，填空题全写上1，大题看了一眼，一如既往地无从下手。
姜絮习惯了偏科的无奈，还剩下半个小时，天蓝的桌面躺着的答题卡是姜絮用工工整整的字写的天马行空的答案，草稿纸一尘不染，下午四点的弱光透过理德楼后面的紫荆林稳稳地覆着三室靠窗那边的那几列，洋紫荆的叶子像大大的绿蝴蝶？还是大大的绿色苹果切片？姜絮歪着头看窗外摇曳的绿蝴蝶和苹果切片，绿蝴蝶翅膀盛着不用考试的光，不停地扑棱着。
姜絮抽出那张没必要计算的草稿纸，白净的脸朝着窗外的光，烤得脸暖暖的，连披着的头发也是带着光彩的，她喜欢阳光，喜欢绿意，喜欢鲜花，喜欢生机盎然的一切。
重新拿起笔，在草稿纸三个红字下面写下：
卷子且做完了，攀望了么多，东面的景皆被我盯了个遍，手侧的窗口那些树应是长得秀气些，我老往那的盯，没有初中的防护栏的般高，还是翠绿色的窗帘，这审美比初中的好上一点。窗外倒是没有紫薇花，却有一片也算高大的树，以填补对紫薇花的想念，那叶子宛如的片苹果般，油绿油绿地盛住了这个夏末的最后一点光，被风抚摸得不知所以，我来见它疯长却希望此后能见它留住蝉鸣，搂着我滚过仲夏夜里，不过它的枝条这么细，晃着晃着便把你送进长东二中，还是念着初中摇曳的紫花，不知道窗外的这棵树度过繁盛的夏末后会秃成怎样，又剩下枝条在晃就有些凄凉了，冬日里如若雪压枝头也是好景一处，可怜这树应该也等不来雪落了，因为广州没有雪，连我都没见过雪呢，我如此长篇大论一棵树，忘却了试卷，实话实说忘了真好，都不必令人纠结，反正我也不明对错。
树影斑驳，我试卷也算是“斑驳“了。
在右下角注明：今见树影盛光特此叙2022.8.30于长东二中考场偷闲。
填不满答题卡，填满草稿纸也是另外一番得意。终于耗到铃响，最后一个同学自觉地从后往前收答题卡，姜絮收起草稿纸，叠好答题卡往前走。前面的同学看到“收命”的神来了就放弃写了，双手发软垂下来，姜絮一路收一路看前面的同学答题卡。
好在是她在收答题卡，不然第一次考试就丢脸。除了她的答题卡寥寥无几外，其他同学都在拼命往里面填答案，考卷都是一片数字和加减乘除，令人唏嘘啊。
收到最后一位同学时，那位同学恣意地撇向窗外的紫荆树，答题卡是按座位号收的，姜絮一路都在偷看别人的答题情况，一眼扫过去发现他的座位号与另外一个同学的座位号重复了。
姜絮不情愿地叩了叩桌面提醒他回神：“大哥，你是不是写错座位号了？”
付明稹回过神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姜絮，姜絮抱着答题卡瞪了一下双眼示意他看清楚有没有填错座位号，付明稹看着桌角的信息条，姜絮也看着他桌角的信息条，信息条上确确凿凿白纸黑字写着“付明稹，z303试室，座位号31”。
付明稹揉了一下眼睛，垂下的手迅速拾起黑笔划掉答题卡上的32，抄起两张答题卡在桌上整理好双手交给一脸冷漠的姜絮。
“付明稹?原来眼挺瞎的。”姜絮内心的小怪兽悄悄地说人坏话。
姜絮接过答题卡风风火火地交给监考老师。又跨过一关，她内心都在放烟花了，走出考场的脚步都飘飘乎如遗世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