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佛门弟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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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海上奇景

姬冉与楚留香交谈一会后,风浪更大。而此时的楚留香却是功运双目,向后方看着说道:“我看后面似乎有灯光,那当是一艘大船。我等不妨靠上前去。”

姬冉一行很顺利的上了另一搜大船。但是一上船姬冉就觉得这条船很特别。

因为在他印象中,海上的水手们大多数都是粗鲁而肮脏的——在海上,就像黑胡子一样,淡水甚至比酒还珍贵,他们洗澡的机会自然不多。

暴风雨虽已将临,但船上每个人还是都很镇定,很沉着,对姬冉他们更是彬彬有礼。

无论谁都可看出他们必定受过很好的训练,从他们身上也可看出这条船的主人一定很了不起。姬冉很快就证明了他的想法不错。

只不过这条船的主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年轻些,是个很秀气,很斯文的少年,穿着虽华丽,但却不过火。甲板上飘扬着清韵的琴声。

姬冉他们远远就已从窗中看到少年本在抚琴。自从师兄无花故世之后,姬冉已有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悦耳的琴声了。但他们还未到舱门外,琴声便戛然而止。

这少年已站在门口含笑相迎。他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寂寞、萧索之意,向楚留香他们长长一揖,微笑着道:“佳客远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楚留香果然也一揖到地,微笑着道:“劫难余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礼,在下等就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少年再揖道:“不敢,能为诸君子略效绵薄,已属天幸,阁下若再如此多礼,在下也置身无地了。”

楚留香也再揖道:“方才得闻妙奏,如聆仙乐,只恨来得不巧,打扰了主人雅兴。”

姬冉却是未再多言,实是方才琴音勾起了他的回忆……

少年笑道:“阁下如此说,想必也妙解音律,少时定当请教。”

胡铁花又累、又饿、又渴,眼角又瞟着了舱内桌上摆着的一壶酒,只恨不得早些进去,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来,喝两杯。

但楚留香偏偏文绉绉的在那里说了一大堆客气话,他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忍不住插口道:“妙极妙极,琴旁有酒,酒旁有琴,不但风雅之极,如能早闻雅奏,实是不胜之喜。”

他心里想的明明是“早喝美酒“,嘴里却偏偏说“早闻雅奏“,说得居然也满斯文客气。只可惜他的意思,别人还是听得出的。

楚留香忍不住笑道:“敝友不但妙解音律,品酒亦是名家……”

胡铁花瞪了他一眼,截口道:“实不相瞒,在下耳中虽然无琴,眼中却已有酒矣。”

少年也忍不住笑了,道:“闻弦歌岂能不知雅意?胡大侠固酒中之豪也,在下也早有耳闻。”

胡铁花刚想笑,又怔住,失声道:“你认得我?“

少年道:“恨未识荆。”

胡铁花道:“你怎知我姓胡?“

那少年淡淡笑道:“彩蝶双飞翼,花香动人间——能与楚香帅把臂而行的,若不是‘花蝴蝶’胡大侠又是谁?“

楚留香也怔住了。

胡铁花道:“原来你认得的不是我,而是老……”

少年道:“香帅大名,早已仰慕,只恨始终缘悭一面而已。”

胡铁花愕然道:“你既也未见过他,又怎知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只是微笑着道:“风急浪大,海水动荡,诸位立足想必不稳,此船船舷离水约有两丈,若是一跃而上,落下时总难免要有足音。”

胡铁花道:“不错,若在陆上,一跃两丈倒也算不了什么,在水上就不同了。”

少年道:“但七位方才上船时,在下却只听到五位的足音,在水上一跃两丈,也能落地无声的,轻功之高,当世已无人能及。”

他笑了笑,接着道:“楚香帅轻功妙绝天下,已是不争之事……”

胡铁花抢着道:“但你又怎知那人就是他,他就是楚留香?“

少年笑道:“怒海孤舟,风雨将临,经此大难后,还能谈笑自若,潇洒如昔的,放眼天下,除了楚香帅又有几人?“

他转向楚留香,三揖道:“是以在下才敢冒认,但望香帅勿罪。另一位大师,当是掌指双绝,无真大师了!”

姬冉闻声回过头来,看着少年道:“阿弥陀佛。幸得施主援手,小僧方得脱劫而出,今次得见公子,更是幸甚,不该有更多才是。”

胡铁花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了。

这少年果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明得多。

酒,醇而美。醇酒三杯已足解颐。胡铁花五杯下肚,已觉得有些醺醺然了,话也多了起来——一个人又累又饿时,酒量本已要比平时差很多的。

这时大家都已通报了姓名,只有英万里说的名字还是“公孙劫余“,做了几十年捕头的人,疑心病总是特别重些的。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见的盗贼比好人多,所以无论对任何人都带着三分提防之心,说的假话总比真话说的多。

少年笑道:“原来各位都是名人,大驾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

胡铁花抢着道:“若说像阁下这样的人,会是无名之辈,我第一个不信。”

英万里立刻也笑道:“在下正想请教主人尊姓。”

少年道:“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胡铁花笑道:“这个姓倒少得很。”

姬冉听罢,不禁眉头微微一簇。

英万里道:“却不知仙乡何处?“

原随云道:“关中人。”

英万里目光闪动,道:“关中原氏,声望本隆,‘无争山庄’,更是渊源有自,可称武林第一世家,却不知原东园原老庄主和阁下怎样称呼?“

原随云道:“正是家父。”

这句话说出,大家全都怔住,就连楚留香面上都不禁露出惊愕之色,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最惊人、最奇怪的事一样。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

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可与他争一日之长短了。自此之后,“无争“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英万里说的“武林第一世家“这六字,倒也不是恭维话。

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虽然已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三百年来的余威仍在,武林中人提起“无争山庄“,还是尊敬得很。

当今的山庄主人原东园生性淡泊,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更从未与人交手,固然有人说他:“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

却也有人说他:“生来体弱,不能练武,只不过是个以文酒自娱的饱学才子而已……”但无论怎么说,原老庄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仍极崇高,无论多大的纠纷,只要有原老庄主的一句话,就立刻解决。

就连号称“第一剑客“的薛衣人,在他锋芒最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未敢到“无争山庄“去一撄其锋。

原东园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寄望之厚,自然是不必说了。

这位原少庄主也的确没有令人失望。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原随云少庄主是个“神童“,长成后更是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温文尔雅,品性敦厚。

武林前辈们提起这位原少庄主,嘴上虽然赞不绝口,心里却都在暗暗的同情、惋惜——只因他自从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已双目失明,是个瞎子!原随云竟是个瞎子。

这一眼就认出了楚留香的人,竟是个瞎子?大家全都怔住了。他们都是有眼睛的,而且目力都很好,但他们和他交谈了这么久,非但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瞎子,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他举止是那么安详,走起路来又那么稳定,为人斟酒时,更从未溢出过一滴,别人的身份来历,他一眼就能看破。又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瞎子!

大家这才终于明白,他眼睛为什么看来总是那么空虚寂寞了。惊叹之余,又不禁惋惜。

他人才是这么出众,长得又这么英秀,出身更是在武林第一世家,正是天之骄子,这一生本已无憾。但老天却偏偏要将他变成个瞎子。

难道天公也在妒人?不愿意看到人间有无缺无憾的男子。所谓天妒英才,不外如是。

风暴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大,现在似已完全过去,满天星光灿烂,海上风平浪静,点点星火,尽都映入了碧海里。

船舷旁,痴痴的站着一个人,似乎正在数着海里的星影。

轻轻的风,吹得她发丝乱如相思。是谁?

如此星辰如此夜,她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

姬冉静立于飞庐(楼船一层名庐,二层名飞庐)静静的看着胡铁花走过去,走到她身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声咳嗽,她才猝然转身。

是金灵芝。满天星光,映上了她的脸,也闪亮了她目中晶莹的泪光。她在哭。

这豪气如云,甚至比男人还豪爽的巾帼英雄,居然会一个人站在深夜的星光下,一个人偷偷的流泪。

胡铁花怔住了。

金灵芝已转回头,厉声道:“你这人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三更半夜还不睡觉,到处乱跑干什么?“

她声音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凶,却再也骗不过胡铁花了。

除非真的醉了,胡铁花总是最迟一个睡着的。有时候他甚至会终宵难以成眠,所以常常半夜起来找酒喝。

别人说他是酒鬼,他笑笑;别人说他是浪子,他也笑笑。别人看他整天嘻嘻哈哈,胡说八道,都认为他是世上最快乐、最放得开、最没有心事的人。

他自己的心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尽千方百计甩脱了高亚男,到处去拈花惹草,别人认为他“很有办法“,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得意。

可是他的心,却始终是空的,说不出的寂寞,说不出的空虚,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寂寞得简直要发疯。

他也想能找到个可以互相倾诉、互相安慰、互相了解的伴侣,却又始终不敢将自己的情感付出去。他已在自己心的外面筑了道墙,别人的情感本就进不去。他只有到处流浪,到处寻找。

但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常常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高亚男那么残忍。

也许他始终都是在爱着高亚男的。可是他自己却又拒绝承认。”人们为什么总是对已得到的情感不知加以珍惜,却在失去后再追悔呢?“

愣神一会儿的胡铁花反而笑了,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又为的是什么?“

看着二人“打情骂俏“,姬冉内心一叹:“孽缘果真孽缘。”而后转身离去,抛下漫天繁星与波涛大海回到房间里打坐练功。

第二日,阳光正好,鱼汛与大船如此不期而遇。

大家都拥到船舷旁,海水在清晨的阳光下看来,就仿佛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鱼群自北至南,银箭般白海水中穿过。

船,正好经过带着鱼汛的暖流。胡铁花已看得怔住了,喃喃道:“我一辈子里见过的鱼,还没有今天一半多,这些鱼难道都疯了么,成群结队的干什么?“

张三道:“搬家。”

胡铁花更奇怪了,道:“搬家?搬到哪里去?“

姬冉笑着说道:“刚说你有学问,你又没学问了……鱼也和人一样怕冷的,所以每当秋深冬至的时候,就会乘着暖流游。”

张三接过话来说道:“这些鱼说不定已游了几千里路,所以肉也变得特别结实鲜美,海上的渔夫们往往终年都在等着这一次丰收。”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你对鱼懂得的的确不少,只可惜却连一点人事也不懂。”

原随云一直远远的站着,面带着微笑,此刻忽然道:“久闻张三先生快网捕鱼,冠绝天下,不知今日是否也能令大家一开眼界?“

他自己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却能将别人的快乐当做自己的快乐。

张三还在犹疑着,已有人将渔网送了过来。捕鱼,下网,看来只不过是件很单调、很简单的事,一点学问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技巧。

其中的巧妙,也许只有鱼才能体会得到。

这正如武功一样,明明是同样的一招“拨草寻蛇“,有些人使出来,全无效果,有些人使出来,却能制人的死命。那只因他们能把握住最恰当的时候、最好的机会。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所以要能把握住机会,就得要有速度。

其中自然还得有点运气——无论做什么事都得要有点运气。但“运气“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若是每次都能将机会把握住,他的“运气“一定永远都很好。船行已渐缓。

船艄有人在呼喝:“落帆,收篷……”船打横,慢慢的停下。张三手里的渔网突然乌云般撒出。

原随云笑道:“好快的网,连人都未必能躲过,何况鱼?“

只听那风声,他已可判断别人出手的速度。张三的脚,就像钉子般钉在甲板上,全身都稳如泰山。他的眼睛闪着光,一个本来很平凡的人,现在却突然有了魅力,有了光彩,就好像忽然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不多时张三的呼吸已渐渐开始急促,手背上的青筋已一根根暴起,脚底也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已在收网。这一网的分量显然不轻。

原随云笑道:“张三先生果然好手段,第一网就已丰收。”

胡铁花道:“来,我帮你一手。”

网离水,“哗啦啦“一阵响,飞上了船,“砰“的,落在甲板上。

每个人都怔住。网中竟连一条鱼都没有。只有四个人,女人。

四个赤条条的女人。

四个健康、丰满、结实、充满野性诱惑力的女人。

虽然还蜷曲在网中,但这层薄薄的渔网非但未能将她们那健美的胴体遮掩,反而更增加了几分诱惑。船上每个男的呼吸都急促,和尚也不例外——只有看不见的人是例外。

原随云面带着微笑,道:“却不知这一网打起的是什么鱼?“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道:“是人鱼。”

原随云也有些吃惊了,失声道:“人鱼?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鱼。”

楚留香道:“不是人鱼,是鱼人——女人。”

原随云道:“是死是活?“

姬冉说道:“想必是活的,世上绝没有这么好看的死人。”

胡铁花嘴里念叨着:“这鱼人真是我生平仅见呀!”便想赶过去放开渔网,却又突然停住。

他忽然发现金灵芝正远远的站在一边,狠狠的瞪着他。大家心里虽然都想去,但脚下却像是生了根;若是旁边没有人,大家只怕都已抢着去了。但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那滋味并不是很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