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归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木大郎

回到厨房,杨慕重新舀水,和好面,炒好卤,煮进面条去。

那四颗鸟蛋也统统打进锅里。

杨石头站在灶火边,仰头看着大锅,闻着满厨房的香味,不停咽口水。

春笋野菇面很快就好了,总共三碗。

杨慕端着碗,带着杨石头回去屋子里吃饭。

因为只有一个瘸腿的桌子,所以二人爬上桌子吃饭。

杨石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嫩嫩的春笋,鲜香的蘑菇,滑溜的面条,竟然有两颗蛋!

杨石头伸脖子去瞧,姐姐碗里和另一个碗里都是一颗蛋。

他拿起小勺子,舀出一个鸟蛋,想要放在姐姐碗里。

杨慕摆摆手,让小豆丁自己吃。

这孩子太瘦了,得补充营养。

杨石头考虑了一下,没忍住对蛋蛋的渴望,快速塞进嘴里。

哇!好好吃!

接着,他快速往嘴里扒拉面条。

呜呜……太香了!

早知道姐姐做春笋香菇面这么好吃,他早就让姐姐做了!

床上的男人轻微的哼了一声。

没有蒜,正在看着美男下饭的杨慕一愣。

活了?

看来葫芦里的水,没毒!

这简直是太开心了!

男人张开眼睛,那眼眸从迷茫到深邃不过用了一瞬间。

杨慕心里一跳,好幽深的眸子。

男人原本长得就十分俊秀,浓眉、挺鼻、薄唇,再加上这双眸子,让人欲罢不能。

男人看见了杨慕,也看见了“呼噜呼噜”吃面条的小豆丁,最后目光盯着杨慕,却迟迟不说话。

当情况不明的时候,就不要主动开口。

杨慕被看得有些心虚,灿然一笑,道:“醒了就来吃饭吧。”

她拿着一碗面条,递给男人,自我介绍,“我叫杨慕。”

男人想,杨木?这名字……像个男人。

杨慕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垂下眼眸,他现在很虚弱,不能用真名,以防引来杀手。

林字砍一半是木,他在家里排行老大,那就叫个木大郎吧。

男人伸手去接碗,嘴里虚弱无力道:“我叫木大郎。”

杨慕瞪眼,“武大郎?”

男人没好气看了她一眼,纠正道:“木!”

杨慕歪头,好吧。

她看了看手里的面条,往前递了递:“大郎,吃面了。”

反正都是大郎,有什么区别?

木大郎这段时间没有进食,胃里空旷,适合细嚼慢咽。

于是他缓缓吃了一口面条,咦?味道这样好?

他又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

等他吃完的时候,那姐弟俩还在吃。

木大郎看着空碗,“……”

说好的慢慢吃呢?

“嗝!”

响亮的饱嗝,让木大郎瞬间社死。

姐弟俩同时转头看他。

木大郎微微红了耳垂,将空碗放在床边,声音细如蚊蝇:“多谢。”

他战略性闭眼,太尴尬了!

然后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杨慕都迷了,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她还没有问他的来历呢。

嗯,睡着也好看!

杨石头很快也吃完了自己份的饭。

“嗝!”

他打了一个木大郎同款饱嗝,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姐,我次(吃)饱了!”

这孩子说话有时候吐字不清。

杨慕也快速把面条吃完,出去洗碗。

杨石头吃饱饱,坐在小砖头上,心里无比满足,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吃饱了。

他抬头看着在厨房忙活的姐姐,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问号。

为什么感觉姐姐不一样了?

院子里养着的大黑狗凑到小豆丁身边,用大脑袋蹭一蹭小豆丁的手,又蹭一蹭小豆丁的肩头,然后温顺的躺在地上,把饿得干瘪的肚皮露出来。

杨石头很快忘记了姐姐的异样,开心的和大狗玩起来。

杨慕洗着碗考虑着目前的处境。

杨家的名义当家人是杨除夕,发妻在生下杨东后就去世了,于是他很快娶了个后老婆,赵氏。

赵氏刚嫁过来的时候,装的人模人样,对杨东也还不错。等后来,她生了两儿子一女之后,看杨东就十分碍眼了。

不过杨东脾气是个倔驴,赵氏也不敢太苛待他。

杨东长大后,俊得很,偶然被土匪伍大碗的女儿曹小雪看中。伍大碗当即把杨东绑去山寨,当了压寨相公。

奈何杨东死活不做土匪,曹小雪又是恋爱脑,死了心和丈夫回村子里生活,土匪女大王曹牡丹和女儿彻底崩了,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其实,曹小雪跟着杨东,一直也没有个户籍。

直到那年征兵的时候,赵氏想要杨东去,杨东的条件,就是给曹小雪上户籍。

赵氏为了不让自己两个儿子去战场送死,只能花了十两银子,让族长和里正改了曹小雪的户籍。

所以,杨慕和杨石头,现在是真正的农户。

为了户籍,投奔土匪山寨这条路就不能走了。

话说回来,这位便宜外公还挺能捡东西。

捡了一个女婿,捡了一个外孙女婿,还捡了自己。

木大郎被伍大碗送来成亲的那天就昏迷着,伍大碗说,是半路捡来的,看着好看,就给她送过来做压寨相公。

老杨家自然是不同意的,赵氏还想要把这个养孙女卖出去,赚一笔彩礼钱。

可伍大碗是土匪,老杨家惹不起,只能忙活着给杨慕办喜事。

伍大碗参加完婚礼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谁知红事变白事。

原主的养母曹小雪第二天被赵氏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河水冲走了赵氏的裹脚布,曹小雪去抓裹脚布的时候,没站稳,就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虽然她很快被救起来,但是还是病倒了。

赵氏不想出医药费,拖着不给治病,眼看着人就要没有了。

原主平日里软弱可欺,可养母和弟弟是逆鳞。

眼看着养母就要没命,原主忽然发飙起来,扬言要去衙门敲鼓告状。

赵氏这才不情不愿的让儿子去请大夫。

可惜,大夫还没有来,曹小雪就撒手人寰了。

曹小雪的尸体只停留了一天,老杨家人收了村里的份子钱,就将人用薄皮棺材打发了。

……

杨慕洗碗晚,进屋子里看了看木大郎,还没醒。

她坐在床边,悠悠的叹了口气,下意识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小葫芦。

她现在已经完全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这个葫芦,与前世自己的葫芦不论是形状还是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葫芦上,刻着一个“慕”字。

字体还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是谁刻的,原主忘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慕”字,所以原主才与自己前世一样,也叫杨慕,而不是老杨家人名字一样简单粗暴。

原主的祖父,除夕生的,所以叫杨除夕。

杨除夕的愿望是生四个儿子,所以原主的爹叫杨东、二叔叫杨西、三叔叫杨南。

杨南之后,赵氏又生了个闺女叫杨盼弟——期盼再来个弟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不知道是赵氏老了,生不动了,还是因为杨除夕老了,交不起公粮了。

反正,“杨北”这个名字一直没有用上。

杨慕发了一会儿呆,目光又扫去木大郎脸上。

木大郎喝了那葫芦里的水不但没有中毒,好像脸色还红润了不少。

这葫芦水应该是能治病的。

不知道她这种不生病的人喝了会不会有啥好处?

偷偷看看美男,确认在睡觉,杨慕“啵”的打开了小葫芦。

嗯?

空哒!

杨慕瞬间黑了脸,恶狠狠盯着床上的美男,就那么点水,都给你了!

你个败家老爷们!

木大郎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杀气,瞬间清醒。

但是他并没有睁开眼睛,依旧佯装睡觉。

那杀气来的快,去得更快,因为杀气的主人,出去了。

木大郎缓缓睁开眼睛,她要杀我?

为何?

俄顷,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

“咚!”

“咚!”

“咚!”

……

木大郎听着有节奏的劈柴声,心说,这么大气的吗?劈柴撒气?

我没有招惹她吧?

“咚!”

“咚!”

“咚!”

……

枯燥而有节奏的劈柴声音像是摇篮曲,木大郎眼皮子打架,竟然没有了往日的警醒,再次睡了过去。

睡着前一秒,他怀疑那碗面条有蒙汗药。

杨慕直到把所有的柴火都劈完了,才觉得不那么暴躁了。

杨石头和大黑狗在院子里追着玩,传出阵阵笑声。

“吱呀——”

后院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姣好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看到院子里的热闹,一翻白眼,道:“你个小灾星,克死爹娘的小祸害,谁叫你乱跑的?都把菜地踩坏了!”

杨石头本来还挺开心,一听这话,立马傻呆呆站在那里,不敢跑了。

完了完了,家里人回来了。

他们要打姐姐了!还要打我!

杨慕转过身来,手里握着斧子,冷冰冰看着进来的女人。

丁氏,二房杨西的媳妇,原主的二婶。

这位二婶倒是不打人,可她说出来的话像是冰刀子,专门往人痛处扎。

丁氏又高又瘦,长得有些风韵。

她扭着腰肢走过来,一指头点在眼神恐惧的小豆丁额头上,撇嘴笑:“小灾星,你活着干吗?还不如早早死了,免得连累我们!”

杨慕走过来,“啪”的一声打掉丁氏的手,脸色不善的看着她,眼神锋利,“呦,二婶这是去哪里找男人了?”

丁氏被打的手背红肿,没缓过神来,又听到了这般虎狼之词,不由得头皮一麻,恼羞成怒道:“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看我不撕了你那张贱嘴!”

她要扑上来。

杨慕“呼”的举起斧子,横在丁氏面前。

丁氏身形立马停住,盯着那斧子,似乎是不可置信。

杨慕上下看着丁氏,学着她刚刚尖酸刻薄的口气,道:“二婶头发蓬松,面带羞红,是谁满足了你?二叔也不在啊,难不成,是鬼?”

丁氏看着杨慕,只觉得又羞又气,她长这么大,吵架还没有输过!

丁氏深深的吸了口气,指着杨慕的鼻子,骂道:“也不知道大房哪里捡来的破烂货,竟然在我面前耍起威风来了!你怕是忘了你祖母打你时候,滋哇乱叫的时候了!”

杨慕呵呵一笑,道:“从前忍着,是因为我娘让我忍。如今我娘死了,我也不必忍了!我一个天生大力的人,比起练武的汉子也不差,还能让你们这一家子鸡零狗碎的给欺负了?告诉你丁氏,你日日在外面鬼混的事情,我要好好和二叔说说。”

丁氏气得直跺脚,指着杨慕道:“你这贱骨头,就是欠打!和你那贱皮子娘一个样!”

杨慕一巴掌甩在丁氏脸上,道:“老妖精,你再骂我娘一声试试!”

她举起斧子要砍人。

丁氏脸上顶着五指印,尖叫一声,抱着头跑了。

杨慕举着斧子,斜眼看着丁氏抱头鼠窜的样子。

就这?

也没啥战斗力嘛!

杨慕蹲下来,与傻了的杨石头平视,道:“还记得姐教你的不?”

杨石头愣愣的看着杨慕,小脑袋里除了害怕和问号,还有一丝丝的崇拜和憧憬。

杨慕伸手挼了挼弟弟的小脑袋,重申道:“以后,不要让人欺负你。不论是谁打你,都给我打回去!”

杨石头依旧愣愣的看着姐姐,似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半晌之后,才在姐姐认真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

等杨石头又去和大黑狗玩的时候,杨慕坐在磨盘上有些后悔。

说好的,要压制自己的脾气呢?

说好的,要装几天孙子呢?

这马甲还能不能捂住了呀!

她烦躁的抓着一撮头发,满身都散发着“老娘好烦躁”的暴戾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