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况最近真的是很忙，年关将近，做衣服的人很多，从十二月份开始，就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中间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虽然有些年轻人喜欢买款式新时髦的成品衣服，但老人和小孩还是扯布做衣服的居多，加上现在条件好了，有些人家每人不止做一身衣服，尤其是小孩，做两三套的都很多。所以这一两个月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做，早上很早就要到店里，晚上加班加点的赶制也是常有的事。不仅如此，自家的衣服也要趁晚上赶出来，父亲、两个弟弟还有自己，每人一两身，还要给父亲做一件棉袄，父亲那件棉袄已经穿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补丁摞补丁，黑乎乎硬邦邦，已经一点也不暖和了，还有小弟弟身上的棉袄，是自己穿了给大弟弟，再传给小弟弟的，布满补丁不说，还是件红花的棉袄，弟弟多次说过不要穿，因为老是被人笑话，也必须要再做一件了。现在不比过去，过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现在条件好了，也应该要改善改善了。昨天晚上，为了赶小弟弟的棉袄，一直到十二点多才完成。今天要去丽英家，不用到裁缝店上班了，所以多睡了一会儿，虽然很累，但想到弟弟穿上棉袄后喜悦的劲，丽丽内心还是觉得很满足。阳光从窗棂照进房间，直照着躺在床上的丽丽的身上、脸上，眼睛都晃得睁不开，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真是太阳晒到屁股了，丽丽不好意思继续睡下去，该有八九点了吧，奶奶早就起床了，所有的家务都该干完了吧！待会还要到丽英家里去，起不起来呢？丽丽心里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反正能多在床上赖一会就多赖一会，到实在不能再赖了，就迅速起床。等丽丽打理好自己，端着一碗挂面到外面吃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村子里老人和小孩都在外面晒太阳，老人手里都拿着洋铁制成的手炉，小孩们要么拎起裤腿在“斗鸡”（一种游戏，一只脚用手拎起盘曲，另一条腿支撑身体，用拎起的腿来彼此撞击，谁先倒下或两腿落地就算谁输），要么靠在墙边上在“挤油”（这也是小孩子冬天常常玩的游戏，几个小孩靠墙一字排开，两边往中间挤，挤出的人就要到边上去，这样很快就会热起来）。看着这群快乐的小孩子，丽丽满心羡慕：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好，快乐可以这么简单。再仔细瞧瞧，里面没有小弟弟，丽丽心里松了口气。小弟弟也经常玩这种游戏，经常是裤子撕破了回家，就像穿了一条大喇叭裤一样，或者是后背破了一个大洞，回家后常常被奶奶骂，骂完之后，奶奶还得给缝补上。昨天晚上丽丽和小弟弟说好的，今天上午带他去丽英家喝满月酒，给他换上了一套新衣服，反正今年给弟弟缝了两套新的，也快过年了，先穿一套也可以的。再仔细瞧，还是没看到他，也没看到文康，转念一想，马上明白：肯定到文康家去了，这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要玩，肯定在一块的。匆匆吃过早饭，丽丽就查看奶奶准备好的送礼的东西：鸡蛋五十个、油挂面十筒（这是爸爸和奶奶在农闲时候自己做的，以往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可以吃到的美味，现在想吃就可以吃到，早饭就是这种油挂面。制作的过程是丽丽亲眼目睹的：白面粉在揉制的过程中加入了猪油，揉好的面团切成宽面条，挂在搭好的木架的圆圆的木筷子上，然后拿根长木筷子在下端慢慢往下拉，拉倒长长的，然后固定在木架下端的圆木筷子上，晒干之后，收下来，按一定的长度切成长短大小均匀的面条，然后包好，就是美味可口的油挂面了。当然，最好吃的还是两端厚厚的面疙瘩了，拿清水一煮，放点青菜，咸香软糯，简直是人间极品美味了。不过，现在很少吃到了，如果烧了，奶奶肯定都盛给两个弟弟了）、小鞋子小袜子各一双、小衣服一套，小小的红包一个，根据各家的情况，有五块到二十块不等（红包是这两年才有的，以前是没有的）。村里各家大概差不多，只有亲房的人家要挑担子，除了鸡蛋面条衣服鞋袜（这些东西分量要增加）之外，还要有一块肉一条鱼，自然，红包也要更大。看看差不多，丽丽就走到文康家去找小弟弟叶亮，只见堂屋里整整齐齐的摆着副担子，除了鸡蛋面条衣服鞋袜鱼肉加倍，还有几只鸡鸭，还有圆鼓鼓白松松的馒头，这也是娘家应该准备的，到时候，由婆家回给来吃酒的，每户十个。每个担子里都有大红包，估计不会少，还有油漆好的小孩的摇篮、小孩的小床，里面放着四季的被子，还有小孩的凳子椅子和袖珍型的小马桶，让人眼前一亮的是还有一辆小孩骑的小自行车，这可是新鲜玩意，在农村。看着这些，丽丽心里酸酸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丽英的八字这么好，从此脱离了农门不说，上次的嫁妆那么丰厚，这次小孩的满月礼也这么丰厚，丽英在婆家的地位一定不会低；可转眼又为丽英高兴：一起长大的姐妹过上好日子不是很好嘛！只是自己的好日子似乎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