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最大的赢家
当靖安司紧锣密鼓开始掌控全局，当武孽的踪迹在长安城无从隐匿，一个惊人的消息在皇城迅速传开，挖心案的主凶蛟妖被抓住了！
而抓住他的既不是靖安司，也不是大理寺，更不是绣衣卫，任谁都想不到，会是大理寺的一个文弱评事，元载！
这元载正是利用长安城的舆图画出蛟妖的行凶轨迹，最后真的找到了藏匿之所，而同行的除了大理寺几个寺卫，还有一队金吾卫。
事实有些荒唐，但终究是事实，只有知道内情的李泌等人才懂，蛟妖一定是来自首的，不然单凭元载几号人连死了都来不及喊出一声。
这元载不止运气好，脑子也好，他明面上把功劳算在大理寺和靖安司头上，却把犯人蛟妖直接交到了御史台，并声称多亏了十察卫协助抓凶！
这一步棋自然精深，若老老实实把蛟妖交回大理寺或靖安司，他一个评事的功劳能有多少不知，但可以肯定只少不多。但是交到御史台就不同了，既把名字写在了功劳簿上第一行，又卖了个大人情给右相，日后右相总会投桃报李。
一边是右相的扶持，一边又让王忠嗣大将军的长女王韫秀芳心暗许，毕竟连裴少卿都抓不到的凶贼，却让他元载不费吹灰之力给抓住了。只要踏好右相和王忠嗣大将军这两条大船，在他们中间游刃有余，往后的朝堂自然有他元载的一席之地，况且从历史来看，元载确实娶了王韫秀，并且做到了执宰天下，当然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其实元载能有今日之功劳，最大的贵人恰恰是张不良，是他那时发现武孽是乔装成金吾卫行凶，所以元载只稍详查金吾卫的巡街记录，便可查出猫腻。
当然这位大理寺评事闭口不谈此间干系，能抓住蛟妖只会是本人的英明神武，圣人闻之龙颜大悦，钦点元载面圣，在右相的建议下给了采访副使候补一职，虽是候补，却比他一个大理寺评事来了大翻身。大唐按地域分为十五道，各道置采访处置使，掌管检查刑狱和监察州县官吏，这可是皇命钦差，往后出可上任刺史，入可在六部领个侍郎，权贵之路已然摆在了面前。
而圣人之所以如此高兴，并不仅仅是因为抓到了挖心案主凶。
其实早在寿王守完孝回长安时，圣人就准备为杨玉环准备册封大礼，可偏偏因为寿王遇刺而不得不拖延，前些时日又因为咸直公主之死推延，害的鸿胪寺良辰吉日挑了又挑，这下好了，主凶被抓，长安大定，册封之事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靖安司变得十分尴尬，所有部署已经到位，大案牍术正根据各条线索追查，但主凶却非靖安司缉拿归案。其实这蛟妖只是棋子，背后的武孽才是关键，不然长安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
但圣人连给李泌面见的机会都不给，贵妃的册封大礼，以及临近的隆元节才是长安最大的事，不过圣人还是派高大将军出宫来了趟靖安司，意思就是可以继续追查，但靖安司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协调好龙武军和城内金吾卫骁卫的巡防，以保这两件大事顺利进行。
李泌十分着急，按他与张不良的推断武孽极有可能在隆元节上作乱，高力士则只回怼了一句，难道让圣人取消隆元节？
取消隆元节，便是靖安司的无能，可若是在隆元节突生大乱，靖安司又难辞其咎，李泌心中郁闷，真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挖心案，早已脱离了案件的本身，成了各方势力相互试探争斗的漩涡，就连急于查清挖心案的太子也密见李泌，言下之意十分明确，要确保隆元节万无一失，其余的事节后再议。
等于说各方都希望靖安司眼下消停，李泌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正身处真武的阴影之下，难道一切都还在他的算计之中？
真武到底是谁？武孽的最终目的是要做什么？一切都陷在可怕的阴影之中。
那么多断断续续的丝线，扯之即断，松之即散，当务之急必是严查不漏，可靖安司一夜之间触了所有人的霉头，李泌这才想起那日在乐游原恩师府上，恩师贺监语重心长的一句话。
“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看来还是贺监看得深远，看得通透，他早已预见了李泌将面对怎样的局面。
李泌终于体会了这句话的深意，望着靖安司内一双双炽热的目光，记着靖安司为何叫靖安两字，他当即勒令靖安司继续严查，并安心做好各处巡防，任何后果都由他李泌承担。
除此之外，李泌最想见一见蛟妖，若是从他口中问出武孽及真武的底细，便可直接落子收官了。可经一查问，蛟妖已经被御史台转交给了右骁卫！
这右骁卫主责守护皇城，署衙内并无用于关押的牢房，按理蛟妖既可以关押在大理寺，也可以关押在内卫司，可为什么偏偏要在右骁卫？
当他带着裴少卿一同来到右骁卫的署衙，却被右骁卫大将军李恪诚拦在了外面，扬言没有高大将军的令牌，谁都不准见凶犯！
当李泌在回去的路上哑然一笑，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可这只是一个猜想就已经令他后背发凉，以至于不敢向同行的裴少卿吐露。
如果把蛟妖关在大理寺或者内卫司，那么他一定有机会见到蛟妖，有机会问出武孽的下落，其实这对长安大部分人来说是有利无弊的，可圣人眼前只在乎册封大礼和隆元节，何况，眼下的长安就算真有动乱，它能搅翻整座长安城么？
但李泌方才所虑不是圣人，而是高力士高大将军！
若真是武孽在搅乱长安，他可实实在在记得一点，高力士受恩于武家，幼年在宫中便蒙受武后庇护，武惠妃能入宫为贵妃，又岂会少了高力士的帮协，所以高大将军可是一半姓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