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宝诞生
出售阴云之下，民风科技一派死气沉沉，大清早的，办公室里就静得可怕，连打招呼声都鲜见。前台小姐自顾自地在公司门面处吃着一款看似甜腻无比的脏脏包，全然忘了本该精致的仪态，以及公司应有的庄重。
“赵。。。。。。赵总。。。。。。”
咽下最后一口脏脏包的前台小姐在经历几天的思念后，终于见到了她的赵总。
“赵总，您回来了啦。”
“我当然得回来啊，再不回来，你都要把巧克力当化妆品了！”
方才，前台小姐吃得甚是投入，不仅嘴角处沾满了脏脏包所蕴含的巧克力粉，连脸颊上都是。大早上的，赵世民重燃斗志地回到公司，见到的却是花脸前台，再不顾忌形象的大男人也看不过去啊。
“赵。。。。。。赵总，我刚才去各部门送快递了，没顾上吃早餐，等饿得紧了，才想起来，所以。。。。。。所以就吃得急了一些。。。。。。”
前台小姐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作为一名门面人员，不在门面处吃东西是最基本的底线了，可她呢，非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寻了个爱岗敬业由此忽略自身机体需求的理由。换做平时，赵世民定是要发一大通火的，不过，今天他心情不错，只道：“赶紧去洗手间处理干净！”
前台小姐莞尔一笑，如同得了“恩旨”一般，痴笑间，忽然冒出一句：“赵总。。。。。。”
“怎么了？”
“您今天。。。。。。今天。。。。。。”
“到底怎么了？”
“您今天有点帅。。。。。。”
顿时，向来严肃的门面区域起了一丝“郎情妾意”感，没等赵世民开口，李乘风正巧从办公区走了出来。
“世民？”
李乘风手中拿着水杯，像是要去洗手间清洗昨日未倒的茶水，他见到今日的赵世民，形象大变，一个踉跄，杯中的余水竟撒出不少。
“世民，你的眼睛不舒服？”
“我的眼睛？没怎么啊。。。。。。”
赵世民顺手扶了扶新配的那副金丝框眼镜，镜片一闪，李乘风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
“是最近用眼过度吗？才配了框架眼镜？”
李乘风心想，或许近来的出售计划令赵世民烦心不少，故而用眼过度，致视力下降，须配镜片，方能行事走路。
“我说我老花了，你信吗？”
“你老花？”
正经的询问几句，却被人调侃了一番，李乘风白了赵世民一眼，道：“公司都要被卖了，赵总还有心情打扮自己，怎么，以后是准备走网红路线吗？”
李乘风没好气地说道，一旁的前台小姐顿觉气氛不对，遂欲寻个借口溜走。
“赵总、李总，地上有水，我去找阿姨清理一下哦。”
前台小姐姐点着头、弓着腰，欲退出神仙打架，不，领导打架，哦，不，领导务虚场面。
“小杨，你刚才不是说我今天有点帅嘛。”
赵世民突然拦住了前台，那小姐姐心中一惊，灵敏地感觉自己要被领导当枪使了。
“赵总，您一直都很帅。。。。。。”
既然是拍马匹，就必须将马屁拍到底，前台小姐半是尴尬、半是欣赏地看向自己的老板，一个回神间，又发现李乘风正冷冷地盯着呢。
“赵总，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公司大小账务被查了又查，他们点名要见负责人，今天既然来公司了，总得见个面吧。”
“怎么，李总现在已经全面负责出售计划了？这么着急卖身啊？”
听到这里，李乘风气不打一出来，他心想，是谁没说服集团高层？是谁让民风措手不及？又是谁惹了荣星，让人家点名要民风这块肥肉呢？
“赵。。。。。。赵总，那我先。。。。。。”
欲逃离“战场”的前台小姐姐再次打断了领导间的谈话，赵世民没有在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你先去擦嘴。”
擦嘴？听到这话，前台一愣，想来，赵总以前不苟言笑，今天带了副眼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难不成，是公司又有戏了吗？不用考虑再就业的事了？
“乘风，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我会见，不过，咱们自己得先开个会。”
“开会？哪些人参加呢？”
“就你和研发部的那些人。”
“不用找财务部吗？”
“不用，这种事，找财务干嘛？”
李乘风愈发听不明白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正在评估公司资产，自然内部得先开个会，但不找财务部的人，光找研发团队，这不是明显的不对路嘛。
交待完毕，赵世民便踏入了办公区，一见人就道早，还甚是熟络地问候了老部下几句，硬生生地带动了公司沉闷的气氛，让素有八卦心的员工们机灵了起来。
“赵总换造型啦，是不是说明，公司有救了？”
“我跟你们说哦，以我对赵总的观察，他带领带夹就是心情不错，你们看到了吧，今天他带了！”
“切，这算什么观察，不带领带夹也不说明什么呀，我们科技类公司没那么重的商务礼仪包袱，好不好？”
“唉，你们这就不懂了，如果前一晚，赵总是焦头烂额的，那早上必定起不来，领带夹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自然不会带。可要是前一晚心情舒畅，第二天早上必是哼着小曲梳洗的，自然会精心打扮一番，故而，绝不会遗漏领带夹！”
。。。。。。
办公区内，一套领带夹论孕育而生，搞笑中又带着几分哲理，细节决定成败啊。
几分钟后，研发部的人全被叫去开会了，办公区内剩下的员工又起了议论。
“不找财务部的人，只找研发部的人？”
“难道有新的开发项目？”
“奇怪，这是什么操作？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还在会客厅待着呢。”
。。。。。。
而会议室中，赵世民部署了新的开发任务。
“秦雄，平行世界需要有新的亮点，一炮而红的那种，先前没有启用的智能聊天功能，今天下午就要完成上线。”
“今天下午？赵总，您知道的，我们那个人工智能，属于养成系的，它的自我学习能力还没有完全开发到位呢，换句话说，它还是个宝宝呢。”
秦雄一句“宝宝”把会议室内众人都逗乐了，一片笑声过后，赵世民敲了敲桌子，又道：“就是今天下午上线，如果你们不想卖身的话。。。。。。”
又是卖身，这话，李乘风听过了，其他人尚未闻，犀利了些，也让人清醒了些。
见众人不语，赵世民继续道：“不想卖身的，那就努力干。秦雄，既然你说它是宝宝，那就叫它阿宝吧。”
“阿宝？”
坐在赵世民身旁的李乘风听闻此言，不自觉地转向了赵世民，赵世民看了看他，未觉有异，遂继续道：“叫阿宝不好吗？”
李乘风愣了一愣，回过神，道：“没有不好，只是觉得。。。。。。觉得是小孩子的名字。。。。。。”
“诶，什么小孩子。。。。。。”
没等李乘风把话说完，秦雄就打断了他。
“李总，现在时代变了，谁还不是个宝宝呢？你看看各大平台，都是‘宝来宝去’的。”
听罢，李乘风未再言语，他并不是觉着“阿宝”的起名不好，只是，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似曾相识。
上午的一场会议，赵世民与研发部的人定下了智能聊天功能的上线计划，午饭时间，赵世民很大方地让给了会计师事务所的人。
“孔经理，收购这么大的项目，怎么也该是你们主任来谈吧。”
“赵总，您贵人事忙，咱们金主任吃了几次闭门羹，心里空落落的。。。。。。所以，就派我们几人留守了嘛。”
会计师事务所的人很清楚民风这边在拖延，可既然是上头集团的意思，子公司再怎么拖又能如何呢？他们见得多了，被收购方的负责人总是要寻一个“金色降落伞”的，各方游走一番，亦是必然，拖着也有拖着的道理，事缓则圆嘛。
“孔经理，集团这次的出售计划很是突然，我们民风并没有准备啊，所以，各项材料方面，你们得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但，话说回来，我们总体还是配合的，对吧？大小账目，你们一一核对了，在我看来，像这种清晰的账目，让你们来查，简直是小儿科，花不了多少时间。。。。。。”
赵世民一副老板派头，配上满口胡诌，客气但显然又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李乘风见状，生怕出什么误会，遂给对方添了茶水，而孔经理一方也是见过各式各样的不配合模式，像这种假客气、真拒绝模式，并不鲜见。
“赵总，拖着没有意义，你们上头集团那边说要卖，作为子公司，又怎么可能阻止呢？我明白，赵总手上有股份，可是公司啊，总是控股股东说了算，对吧？其实呢，从我们会计师的角度来看，赵总是妥妥地赚到了呢，当初白给的股份，如今真金白银地拿回去，甚是划算啊，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会计师事务所的人说话毫不客气，他们不光是来查账的，配合着律师团队，这些人还有个任务，便是要取得民风那个拳头产品——平行世界的资料。说实话，有了平行世界的全套开发数据，买不买民风科技都无所谓了，但如此这番，就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了，还是得打着收购的旗号。
“孔经理，这样吧，再给我们一周的时间，行吗？毕竟，公司的日常运作还是得继续啊，荣星那边总不想买回去一个‘僵尸企业’吧？我们加班给您准备资料，可好？”
赵世民降了降姿态，对方想着自己只是办事人员，不便闹得太僵，遂应了下来。
那天下午，民风科技仓促上线了一款智能聊天功能，每位用户只要与小“阿宝”连线，便可与之畅谈一番，一时间，平行世界中好不热闹。
用户A:“阿宝，投资亏钱了，该怎么办呢？”
阿宝：“钱乃身外之物，怎么亏都不伤身。”
用户B:“阿宝，男朋友不爱我了，该怎么办呢？”
阿宝：“你可以爱我。”
用户C:“阿宝，老板长得帅，但老让我加班，该怎么办呢？”
阿宝：“变成他老婆。”
用户D:“阿宝，我想买辆好一些的车，可老婆不让，偏要选个便宜的，该怎么办呢？”
阿宝：“车是你的第二个老婆，第一个没选好，那第二个一定要选好。”
用户E:“阿宝，喜欢一个女生好多年，却一直不敢开口表白，该怎么办呢？”
阿宝：“表白不实际，打款最实际，若是房产证上加名字，从此两人同心，其利断金。”
。。。。。。
平行世界中，小阿宝软萌的外形与其犀利的言辞形成鲜明的对比，赵世民看了看后台数据，对新功能第一天上线的情况很是满意，他走出办公室，欲找李乘风聊一聊市场推广，可偏不巧，李乘风早早地下班了。
“这个李乘风，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他居然准点下班。。。。。。”
赵世民边摇头边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而此刻的李乘风正在电梯中接着老母亲的电话呢。
“妈，我知道了，已经下班了。”
“好、好、好，我尽快。”
“才给我半个小时？”
平日里，李乘风住在离公司甚近的小公寓中，周末会回趟家，看看父母亲，双方间已然达成了默契。可今日有所不同，才周一，周末刚见过，老母亲却催着李乘风回家吃饭。话说，人一旦长大了，父母不是越来越不待见嘛，李乘风有些无奈，可母亲大人的话，他又不得不听，否则，小半年的唠叨是少不了的。
路上，李乘风把车开得飞快，半小时不到，便已至父母亲家楼下。可怎奈，他父母亲家是老式小区，花岗岩的外墙，满满的欧陆风情，格调在，但，停车位不在。毕竟，人家洋行造楼的三零年代，小汽车远没有如今这般普及，地面停车位都鲜少布局，更别说地下车位了。
“呦，是乘风啊，找不到停车位？”
“是啊，周叔，总是个老大难问题。”
“去前面河边看看吧，最近开辟出几个新车位来。”
“是吗？谢谢周叔啦。”
李乘风连忙转动方向盘，奔赴河堤附近，果然，尚有一个空位。待停好车，李乘风不自觉地在河堤边眺望了一番，这里变了，似乎又没变，变的是远处日新月异的金融城，不变的是眼前一如往昔般的座椅和路灯。
那盏路灯下，曾有个叫“阿宝”的小男孩与李乘风相伴数月，骑车、钓鱼、踢球，什么都干。小时候，内向的李乘风，总找不到玩伴，直到有一年暑假，一个圆墩墩的小男孩出现了，他们从早玩到晚，每每饿得不行，才想到要吃饭。
只是有一天，那个男孩突然消失了，都没打一声招呼，徒留年幼的乘风在河堤旁等了好几日，就这样，李乘风小小年纪，便感受到了世间人情之“薄情寡性”。
“乘风，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梅梅等了好久呢。”
李乘风一进家门，便被母亲数落，他一抬头，只见一女孩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呢。
“梅梅？”
“乘风哥。。。。。。”
那女孩子，说话拖着尾音，甚嗲，高高梳起的马尾，又透露出几分干练。
“梅梅，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进屋后，李乘风将梅梅拉到阳台，悄声说道。
“我怎么不能来呢？乘风哥老躲着我，我只好不请自来呀。”
“有事，你就上我公司，到我家来，干嘛呀？”
梅梅白了李乘风一眼，眺望着远处的金融城，不紧不慢地说道：“乘风哥，你知道的，证券公司业绩压力大，这一季度，金融产品的销售，若还不能达标的话，我就。。。。。我就。。。。。。”
一阵凉风袭来，梅梅可怜巴巴地看着李乘风，让李乘风甚是无奈。这梅梅吧，是李母老同事的女儿，小时候，他们就认识，但总是不对付，因为梅梅老像个女土匪似的指挥李乘风干这干那。长大之后，梅梅愈发霸道，这不，为了完成这一季度金融产品的销售任务，她又厚着脸皮来找李乘风了。
“你找我有什么用啊？我才多少钱，能消化得了你们家那么大的指标？”
“不光是你啊，你不是还有个老板嘛，再上面，还有集团老总呢，他们可都是高净值客户！”
梅梅说得理所当然，像是李乘风欠她的似的，自己的销售任务竟全转给李乘风了。
“我不管，还有800万的销售任务没完成呢，你得帮我！”
“梅梅。。。。。。”
李乘风刚想说下去，母亲在屋里唤了起来。
“乘风、梅梅，菜好了，快来吃饭吧。”
两人回到餐桌上，梅梅穿着拖鞋踩在李乘风的脚上，每夹一次菜，就用一回力，李乘风是个能忍的，饭菜都快吃完了，他还是不露声色，任凭梅梅的武力压制。
于是乎，梅梅见此招无用，遂又换了一招。
“阿姨，我和乘风哥都商量好了。”
梅梅故意顿了顿，看向李乘风，李乘风一惊，心想要坏事了。
“阿姨，我们准备结。。。。。。”
“我们准备。。。。。。准备投资，对，投资！”
李乘风猜到梅梅要使狠招了，又拿结婚开玩笑，遂抢过梅梅的话，道：“妈，梅梅刚才说有一个不错的投资产品，我想着我放在您那里的钱，是不是可以。。。。。。”
“钱？”
一提到钱，李母便警觉了起来，儿子处个女朋友是好事，可一上来便要钱，老母亲心里犯了嘀咕。
“乘风啊，我和你爸帮你攒钱，也是为你好，你呢，平时上班忙，投资理财的事，不一定有时间，所以。。。。。。所以，还是我们来吧。”
李母这话正中李乘风下怀，他轻微地耸了耸肩，看向梅梅，而梅梅呢，话被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李乘风一个眼神告诉梅梅：“看到了吧，钱在我妈那里，我妈不同意！”
而梅梅呢，也一个眼神回给李乘风：“你就是个妈宝男，连自己的钱都放在老妈那里！”
看出对方意思不对，李乘风又一个眼神回给梅梅：“我妈宝男，你还不是妈宝女，吃住都在你老妈那里！”
两人如此这般电光火石式的以眼杀人，可在李母那里竟成了眉来眼去。
“好了，你们俩有意思，我们心里有数，真到了结婚该用钱的时候，我们老两口定是会拿出来的，眼下，就别拿什么投资说事了。”
这下好了，李母直接挑明了，轮到梅梅尴尬了，她把李乘风当兄弟，哪有和兄弟结婚的道理？而李乘风则是表现得不以为然，只要能推掉梅梅的各种不合理要求，他一个大男人，是无所谓的，反正他的白月光肖婉莹也不知道。
正当场面焦灼之际，李乘风的手机响了。
“怎么了？”
“回公司？”
“阿宝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