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家人，就应该欢聚一堂
羡鱼网吧。
早上七点多，熬夜的仙儿已经散去，只剩下满地烟头杂物，电脑桌上堆积着各种饮料瓶、零食袋。
窦迟睁开眼、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胸腔内没上次那般冰冷，弥留的记忆好似有人在轻声低语。
回来了……
这次必须解决网吧的麻烦，不管待会儿是谁从门外进来。
身体依然僵硬，但是胳膊有那么一点知觉，可以感受到指尖在微微颤动。
呼吸逐渐变得悠长，僵硬的脸颊上、唇角扯出一丝缝隙。
窦迟心中暗喜：这次肯定没问题！
“その女性が、笑顔……”
音箱声立马被人调低。
窦迟闭上眼，尽最大努力、尝试恢复身体的控制权。
哒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身后隔了一排有人拉开了座椅。
“小黄，惹女朋友生气啦！”
那位小黄挺执着，再次跟女朋友开始辩论。
几分钟后，响起老姚惊呼、艾小妹的奚落调笑。
哒、哒、哒、哒。
脚步声再次响起，在吧台停了下来。
这次进来的会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艾小妹的声音：“呀呀呀呀，小珍你来啦，我跟你说哟……
耶？你……你你。”
“美女，开一台机器。”
艾小妹顿了顿，说：“喔，坐13号吧，我我，我想说啥来着……”
黎珍拍了拍吧台，“小艾姐，窦迟哥呢？
哎呀，还是我自己找吧。”
话毕，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轻盈，一个脆响。
大脑袋显示器后边，一道倩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次，竟然是两个人？
窦迟咬下舌尖，以保持思维的敏捷性。
啪！
肩膀被人拍到，肯定是特靠谱的黎珍小姑娘！
“呀，窦迟哥，你身上怎么跟冰坨坨似的？”
黎珍急忙蹲下，探手去摸窦迟的脸颊、额头，扭头大喊：“小艾姐，赶紧来帮忙。”
祝樱听见有人喊‘窦迟’她就起来了，此刻正站在过道口，眼里带着些许好奇，“他怎么了，需要送医院吗？”
“先看看情况。”
黎珍点头示意，她知道说话的人是祝樱；只是这会儿顾不得多想，抽出纸巾一边给窦迟擦汗一边问：“窦迟哥，你眼睛咋啦，抽抽个啥？”
艾小妹蹲在另一侧，手刚放到窦迟肩膀，瞬即缩了回去：“呃，小珍，迟哥该不会是得了传说中的渐冻症？”
窦迟颤抖的胳膊刚抬起几分，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嘴巴微张：“老、老……”
祝樱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声音略高：“喂，那位大叔，你能过来下吗？”
老姚捂着肚子，懵然的指着自己：“我，我吗？”
“对。”
望着站在面前的老姚，窦迟差点热泪盈眶，哆嗦着说：“老，老姚，86级大神，还好吗？”
“那必须呀。”
老姚挑了挑眉，咧嘴笑道：“窦老板，我这急着去厕所呢，你身体咋啦、不舒服吗？”
“我没事，老姚你听好了，待会儿按我说的办、给你免半年网费。”
呼~
还有隐患没排除，窦迟把目光落在黎珍脸上：“姑娘啊，这把就靠你了！
小珍最听话了，对不？”
黎珍点头：“嗯呐！”
“去，让老姚帮忙把、把坐后边那个小黄，就那男的，给我绑起来，那女的也看着点。”
“好！”
果然黎珍就是黎珍，立马站起朝老姚一挥手：“老姚叔，来搭把手！”
“这这这，为什么啊？”
“屁话多，中午请你吃面。”
“呼~，小，小艾呀。”
小艾脆生答应：“我在呢。”
窦迟眼里满是欣慰，左手在椅把手拍了拍，喘了口气说：“你，搬两把椅子把卫生间门堵上。”
“喔，为……我去我去，这就去。”
祝樱安静地站在那儿、笑得眉眼弯弯，见人都走开了，问：“我呢，需要我做什么？”
窦迟扭动僵住的脖颈，望着眼前恍若隔世的姑娘，扯了扯嘴角，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有、有办法的。”
祝樱听的愣神，需要她做什么？
有办法的，这件事儿该怎么做？
好像听刚才那小姑娘说窦迟身上冰，祝樱见饮水机开着，过去用一次性杯接了热水，“喝点儿热水吗？”
“好。”
窦迟双手撑着椅子把手，又扶在桌面缓缓站起来，扭过头刚想说话，却盯着大门口愣住了神。
那是……
一个穿着花哨的大红T恤，带着墨镜、顶着一头金毛，面色嚣张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人呢都，众爱卿还不过来迎接！”
“滚！”
有人从后边把金毛年轻人推了个踉跄。
是一位穿黑制服的年轻女子，长发压在帽子里，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五官硬朗、英姿飒爽。
“嘿嘿，我来我来，三少您慢着点。”
后边还跟着个人，皮肤黑黑的、个子不高，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一溜小跑就要去扶金毛。
这特么，闹呢！
窦迟一脸懵逼，你们仨是打哪钻出来的？
扭头去看电脑屏幕，时间：7：41。
哦，那没事儿了！
他咧了咧嘴，没搭理那俩货，朝穿制服的女子打招呼：“二姐来了。”
一头金毛的叫何璧，人称何三少。
至于推他的女子是何璧二姐，名叫何欢，在灵州稽查署（治安、刑事等公共安全）工作。
后边那跟班儿叫窦小六，当年也是在福利院长大，后来就跟了何璧、跑跑腿啥的。
窦迟跟何璧是不打不相识，几年来一直走得挺近。
去年福利院失火的时候，窦迟怀疑是人为纵火，但侦查过后，稽查署判定只是意外导致。
他当时还病着，亲人又全都葬身火海，心情极为低落。
何璧看不过去，大手一挥：你不是说有疑点么，咱自己查！
福利院地皮要回收？
没事儿，本少给你买下来！
你爱放着放着，爱查案查案，别整天给哥们哭丧着脸。
窦迟几番考虑，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将失火的房子和部分院落保持原样，在临街建起一排二层门面，也可以让何璧少亏点儿钱。
留下其中一间，也就有了这家网吧。
何欢从冷藏柜取了瓶矿泉水，颦眉问：“阿迟，脸色怎么这么差，又熬夜了？”
唉，说起来都是泪啊。
窦迟还没说话，何璧神色夸张地指着祝樱：“你你你，你不是，不是那谁么！”
祝樱抬手打招呼：“你好呀。”
何欢笑了笑，胳膊轻轻碰了下窦迟，低声调笑说：“小女朋友呀，够漂亮的。”
“不是不是，咱别在这唠。”
窦迟无视两人调侃，此刻他心里急得要死。
虽然时间点儿过了，但这网吧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他挥手招呼众人：“走走走，今天网吧歇业，我请大家去吃顿好的。”
艾小妹跟何家姐弟打过招呼，撇嘴说：“一大早就吃吃吃，有什么好吃的。”
窦迟站在吧台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听见一声有点耳熟的轻响。
‘咔哒’。
那是窦迟心碎的声音。
他慢慢转过身，脸色灰白地看向卫生间。
那扇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