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召唤死者仪式
听到屋内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这时，顾姐姐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我赶紧跟在她身后，只见檀木门后，是一间风格典雅、修饰华美的古式包厢。雕花窗楹和暗色珠帘的掩映下，只见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正摆着热气腾腾的五鬼火锅。
桌边坐着一个穿黑色T恤的少年，他见我们走来，不满地嘟囔道：“什么啊……老爷子，你说的客人原来是老妖婆啊？”
“小尧啊，你怎么每次见面都这么没礼貌，”顾姐姐听得这话，笑吟吟地朝他走去，似乎对他刚才说的话全不在意，“没看见吗，我可是还带了位客人呢！”
“哦，是这位小姑娘吗？”少年闻声，便向我看过来。
我这才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这人年纪很轻的样子，大概跟我差不多大；皮肤白净、五官深邃，漆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神采奕奕的眼眸中透着少年的英气。
他的穿着打扮很是潮流，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辫，耳朵上则戴着一排造型奇特的青铜色耳骨钉。
“哎，忘了介绍啦，这是我孙子。”张老爷子在一旁补充道。
“你好，我是张镇尧。”少年朝我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好，我叫何小满。”我对他点点头，紧跟着坐在了顾姐姐身边。张镇尧似乎有些忌惮顾姐姐的样子，刻意和她拉开了距离。
“人快到齐了，就差我那位小兄弟了。”张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吱呀”一声，只见一个穿白短褂的精壮汉子推门而入。
“老五！”张老爷子笑着迎上前去，拉那人入席。
原来，这汉子名叫亓五，他爹年轻时曾和张老爷子一起加入过朝天门码头的袍哥会，两人更是有过命的交情。后来张老爷子离乡外出，亓五一家则继续留在朝天门码头，世代做着码头生意。
“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张老爷子给亓五端了杯茶，“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这五鬼火锅的事。”
亓五和父亲常年行走码头，虽说袍哥会早已不复存在，但他对于各种码头文化和传说还是相当熟悉的。
听张老爷子讲了关于五鬼火锅和少女失踪案的事，亓五忽然沉吟半晌。一会儿后，他似乎想起来什么，道：“老爷子，我倒是听我爸讲过一个跟五鬼火锅有关的邪事，和你说的这案子有几分相似。“
接着，亓五给众人讲了一个码头先辈流传下来的诡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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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前清乾隆年间，江城重庆的朝天门码头有位出了名的船工，城中人传闻，他精通阴阳数术，颇有些算命施法的本领。
这人有一双儿女，分别叫宁乾和宁姝，虽说女主人因病早逝，但这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尤其是这宁家兄妹俩，更是关系极好，形影不离。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两广一带闹了“叫魂”案，会点阴阳法术的宁船工被仇家诬陷入狱，最后更是被冤杀，弃尸街口。好好的一家转瞬间破败飘零，只剩下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好在哥哥宁乾生的极为标致，虽说出身贫苦，却也不乏倾慕者。然而，好景不长，宁船工死后不久，妹妹宁姝也身患恶疾，眼看着就要不久于世了。
宁乾怎么忍心看着妹妹死在眼前，然而家里的钱已经为父亲申冤而花费殆尽。
没办法，他只得一边照顾奄奄一息的妹妹，一边到码头上找活计做。但他瘦小的身板根本经不起纤绳的沉重，整个人都累得干瘦脱相，却依然凑不齐为妹妹抓药的钱。
终于，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宁乾握着宁姝冰冷的小手，看着她大口咳血，一点点在破庙里咽了气。
没有人知道宁乾那晚经历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宁姝的尸体离奇失踪了，也不见他把妹妹下葬。
自那以后，宁乾却像变个了人一般，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反倒变作个风流成性的浪荡人儿，仗着自己的一幅俊美皮囊，四处勾搭江城中的年轻少女。
更反常的是，他明明该为妹妹的死而悲痛万分，现在却全然没了哀戚的样子，似乎对妹妹的离世毫不伤心。
如此一来，江城居民纷纷在背后说起宁乾的闲话。后来，流言越传越大，甚至有人说，连员外郎刘老爷家的掌上明珠刘淑儿都对他芳心暗许。
然而不久之后，江城却接连发生怪事。先是与宁乾关系亲密的五位少女先后离奇失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连尸体的影子都找不到。
虽说官府早就怀疑起宁乾来，但无奈没有证据，几位少女又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值得大动干戈。
又过了几天，坊间竟流传起了闹鬼的传闻。据说，有居民看见五位少女身着素服，在灯火昏暗的街巷路口点起五盏幽红的花灯，正齐齐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而她们所吃的火锅，像极了码头工人中流行的五鬼火锅。
可当人们走近前时，围坐的人影却齐齐消失，只剩下煮沸的火锅留在原地。有人大着胆子去碰那留下的铜锅，却惊恐地发现，那锅沸腾的汤汁竟然全是冰凉的！
与此同时，五团鬼影般的黑雾呼啸着从五个铜格内钻出，没入阴冷的夜空。
之后，虽然闹鬼的流言闹得满城风雨，但新上任的官府老爷向来不语怪力乱神，依旧没太重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了了：刘员外的千金刘淑儿竟然也离奇失踪了！
这可急坏了刘员外，在刘府的施压之下，官吏们也开始认真查办此案。通过调查，他们得知刘淑儿生前最后见过的人便是江城有名的浪荡子——宁乾。
有了这条线索，他们立即逮捕了宁乾。但任凭百般酷刑、折磨凌辱，宁乾就是咬紧牙关，不肯吐出一个字，只是在受刑的间隙，气息微弱、自言自语的念叨：“快了……就快了……”
无奈之下，官吏只得搜查宁乾在郊外暂住的房屋。巡视一圈后，并无异常，一行人正要悻悻离去，却听见一个小吏惊叫起来：“血！这里有血！”
众人闻言赶来，只见地面上有一小串细微的血迹，消失在一处并不明显的缝隙周围。
一个有经验的老吏立即说道：“……底下，底下是暗室！”
大家顺着缝隙，果然将一块地砖掀了起来，但见地底是一处寒气逼人的冰室，再往下走，眼前的景象令人魂飞魄散：冰室正中放着两具棺椁，里面分别躺着刘淑儿和宁姝的尸体！
再往前看，只见一尊巨大的雕像赫然耸立，雕像上生有五头，皆是狰狞可怖、邪魔凶煞的恶鬼面貌。
这下，宁乾没法再隐瞒了。当他得知宁姝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绝望地嚎叫一声，便直直昏死过去。
接下来，官差又在宁乾的房间中发现了一本记有各种法术的古书。这书原本被宁船工私藏，他死后，便被宁乾找了出来。
原来，宁乾所使用的，是古书中记载的一种流传已久的邪术——“五鬼招魂术”，而施术载体，则是码头中盛行的五鬼火锅。
据书中记载，施术者杀害五人作为祭品，再将尸体埋葬于阴气汇聚的路口背阴处，连续五日以五鬼火锅供奉，就能将祭品的灵魂献祭给五鬼。作为回报，五鬼会帮助施术者招魂，复活已死之人。
“故春、夏、秋、冬、中瘟五鬼感其诚敬，以招魂之法，活将死，起髑髅，白骨殖。”
当然，复活的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另找一个与死者相似的替代品，在其吃过五鬼火锅后将其杀死，再用其生魂召回死者的死魂，这样才能完成整个仪式。
而那惨死冰室的刘淑儿，不仅和宁姝外貌相似，连眼角的泪痣都一模一样！或许，这正是宁乾选择她作为最后祭品的原因。
真相大白之后，杀害六名无辜少女、罪孽深重的宁乾被处以凌迟极刑，宁姝的尸体也被视为不祥妖物，挫骨扬灰。只是，许多人都记得宁乾咽气前满怀不甘的眼神，似乎是还在为没能复活妹妹而懊悔…….
讲完这个故事，亓五喝了一大口茶，淡淡道：“不过，这也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民间故事了，其中真真假假，都未可知啊。”
张老爷子却若有所思，“这倒未必。虽然五鬼招魂的说法不可全信，但眼前的情况，却和故事里相似的很。很可能有人在模仿这种邪术，目的就是复活某人！”
我见他们越说越离谱，正想把自己在路口撞鬼的事说出来，顾姐姐却岔开了话题，几人似乎说起当年码头上的旧事来。
我见他们说的正起劲，亓五又是我不认识的外人，便不好意思直接打扰，也就先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