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师徒
夕阳西下，景珩难得没有在房间读书，行走在书院中，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景珩的文气突飞猛进，不到一年时间，就赶上了很多读书人，多年苦读。
曾经卡住很多皓首穷经大儒的文气关卡，一样卡住了景珩。
专注，天道酬勤，加上词话文气的增加，景珩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是文气冲顶的巅峰了。
每日除去吃饭，景珩一天十二时辰，有十一个半时辰在读书。
加上于退之对于经传毫不藏私地教导，他的文气成功达到了九十九丈。
只要再增加一丈，就是文气如山岳，开辟文心之后，稍加磨砺就是五宗七贤这个层次的人物，再著书立说成功，那就是一代文宗。
可是这个关卡，卡住了很多积年大儒。
一步之差，就是天壤之别。
到了这一步，就是寻找机缘的时候。
很多大儒选择了皓首穷经，有人成功了，有人失败了。
不过这关卡景珩丝毫不惧。
无他，天道酬勤。
景珩相信一力破万法，无法冲卡，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文气太少了。
就好比棉花和精铁，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棉花过不了关，精铁总能过关。
进入江南书院这么久，景珩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江南书院的全貌。
江南书院集江南水乡之美，背靠大山，前有小河，上好的风水格局。
景珩站在书院的一座阁楼上，看着夕阳，若有所思。
“这夕阳就是大景，就是神州。”
他呢喃自语。
“夕阳西下，这就是大势所趋，日落西山黑了天，谁能阻拦这煌煌大势。”
“只有打破这天，打破这大日，才能获得新生。”
“谁能帮我下定这最后的决心呢？”
阁楼上传来脚步声。
于退之的身影缓缓出现。
“沈维你在这里？老夫找你有些时间了。”
“恩师，这夕阳甚美，不如一起观之。”
景珩打着招呼，笑道。
“难得你有闲情逸致，老夫岂能坏你雅兴。”
于退之哈哈大笑。
走到景珩旁边一起观看落日美景。
“你观这落日晚霞有何感想，可否说给为师听听。”
看了片刻，于退之问道。
景珩略一思量，试探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于退之脸色一动，随即就沉吟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自古理念之争，最容易反目成仇，无论是师徒父子，都是如此。
君不见当年公羊学派和左传学派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同是公羊学派的董仲舒和胡毋生恨不得先弄死对方。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双方思维模式之间的差别从点点滴滴中表露无遗。
不过于退之还是不想自家学生走上岔路，还是出言劝道。
“当今天子，少年继承大统，一年之后便轻摇赋税，还准备改革税制，无奈有权臣掣肘，花了七年功夫，才彻底掌权，正准备大展手脚的时候，又有周国入侵，这一耽误又是十余年时间，周国刚刚战罢，又有妖神道之乱，当今天子在位至今几乎无一日安生。”
“好不容易到了如今，正是天子准备休养生息，任用贤臣，安定天下之时，这不正是我辈读书人大展拳脚的大好时机？”
景珩沉默以对。
片刻之后，于退之叹息一声。
“你现在文气已经到了冲顶巅峰，只差一步就会如同山岳，该教你的老夫也都教了，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至于文心也需要你去寻找属于你的信念，只希望你的信念不是如我所想那般，最后让我们师徒反目成仇。”
“对了，秦怀安，天资不错，老夫已经决定将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若是能满足老夫所愿，会将他收入门墙。”
景珩深深一拜。
“恩师待弟子恩重如山，虽九死不能报之，弟子不日即将远行，愧对恩师，恩师放心，弟子两年以后定当回来与周剑臣拼死一战，若死万事皆灭，若活，不救苍生于水火，不敢自称恩师弟子。”
他这话说得异常坚决，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一丝后路。
“哎。”
于退之叹息一声，摇头离开。
月升星繁之时，景珩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住所。
灯亮着，受到景珩的影响，秦怀安也养成了苦读的性格，亥时末睡觉，卯时起床，小小年纪读书也是异常用功。
“淮安，你先停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景珩叫醒了苦读秦怀安。
“姐夫，怎么了？”
秦怀安的脸上有一些疑惑，这个未来姐夫读书比他还用功，半个月能主动和他说一句话都不错了。
不过也正是如此，秦怀安也是越发佩服他。
长期的坚持、勤奋这两种品质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震惊。
秦怀安历经家族之乱，小小年纪也明白世道艰难，明白未来姐夫活得这般纯粹是如何不易。
“我过几日就要去寻找我心中的信念，这一别只怕要两年之后才能再见，你是我从寿州带过来的，若是你想回到姐姐那里我会先送你回去，若是你想留在这里读书，山长有意收你为徒，未来也无忧虑。”
“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景珩看着他，眼中有了一丝的关怀。
“我要留下读书。”
秦怀安思虑良久，猛然抬头。
“不悔？”
“男儿到死心如铁。”
小小年纪的秦怀安居然说出了一句诗句表达心志。
“好，如此我也可放心了，你虽是一人在此读书，但是你姐姐在寿州等你扬眉吐气，你父亲等你光耀门楣，你的师长和同窗也在看着你，你虽一人处在这江南天地之中，但身后有我等注视着你，望君勉之。”
景珩说完，秦怀安便拜道。
“姐夫珍重。”
景珩笑着做礼，吃了饭食，继续读书。
往后数日，景珩和同窗的朋友陈子龙、方以智、皇宗周等人经常谈交流学问，一改之前的苦读。
几人虽对景珩的改变有些奇怪，但是景珩此时已经是几人之中文气最强的存在，十多年苦读的成果在交流中显现，每有发人深醒之言，让他们受益匪浅。
四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大有相逢恨晚之意。
直到十日之后，景珩突然消失。
三人才知道他去寻找自己的信念，便为其祝福。
而此时景珩已经离开了江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