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车司机
怪力乱神这种事在哪个城市都会有，这就是都市传说的由来吧，不过大多当作茶余饭后的聊天素材，有的听起来就是偶然的事件，有的就有点解释不清。我个人是不喜欢牵强解释的，如果现在解释不了不等于以后搞不清楚，可能是我们对于自然界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如果说上一篇《空房》可以有所解释的话，这一篇就是解释不清楚的那种情况，这个故事发生在哪个城市就不具体说了，我描述完了之后大概就知道在哪里了。
我的这位朋友叫刘凯杰，以前在单位当大货车司机，常年跑长途开夜车。后来结婚之后这个工作就感觉不太适合，正好很多网约车开始大批量招收司机的时候，他就趁此机会包了一辆车，虽然很多人说这个工作很累，但是我的这位朋友却觉得很有意思。以前开货车要赶时间走夜路不说，五冬六夏的也要风雨无阻的出车，冒着大雪走夜路那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了，所以网约车这点辛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关键是每天都可以拿到现钱，挣多挣少自己都很清楚。
有天他说换东家了正好休息两天，晚上让我请他喝酒，他要给我说点事，我心想这得多大的事呢要一顿酒才能解决。不过自从他开网约车以来，晚上很少有时间出来坐坐，我说好吧，那就吃个烧烤行吧？他说，行！
那晚上他就开始给我讲他前一阵子遇到的状况，开出租车嘛最喜欢的就是能接到大单，一趟百十公里还带往返的，每天要这样来一趟真是美滋滋。不过这样的机会也要碰运气，网约车不但赶巧还要比手速，这样的单下手晚了就被其他司机抢走了，所以更加的需要运气，有时候好几个月也不见得会有一次这样的大单。网约车虽然说在上下班前后的时间很忙，但是过了那个空档也会闲下来，那天我最忙的时候被堵在了路上。那位乘客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前面的车发生了剐蹭，结果就被死死的堵在了车流最密集的单行道上。乘客一看时间来不及了，就下车步行，我往前走不动，后面还有几十辆车堵着。有单我也不能接，因为万一堵在这里出不去担心会被投诉，所以只有在车堆儿里干着急。等后面的车一辆一辆的倒出路口，也错过了不下30个叫车单，那天差一点就赔了。
这能怎么办呢？除了认倒霉还能怎么样呢，这堵车心情一烦躁我也感觉腰酸背疼的厉害，干脆回家吃饭好了，这样想着就收工回家。因为平时一般收工回家的时候都在外面吃过了饭，所以我老婆也没多准备，看我回来就赶紧多做一些菜。我又累又饿的嘴里面就有点抱怨，我老婆倒是好脾气就问我怎么了？我就把今天的事说了说，她说就为这个事生气不值当的，不是也没赔包车钱呢！我说今天算是白忙活了，一会吃完饭休息休息再出去干点……她就说先吃饭吧，看看再说。
吃完饭我就去睡了一会，再睁眼就看家里灯都关了，我老婆也在旁边睡着了。我觉得今天可能是太累了，所以睡的还挺沉的，想到晚上回家对老婆嘟嘟囔囔的态度，感觉有点不好意思。看看手表刚刚10点半多一点，还不算太晚，我就穿好衣服起床下了楼，开车回到了街上打算再接几单。要说这事就是有点玄乎，有两单生意我刚端详的时候就被派给别的车了，到了第三单来的时候我看都没看就按了接单。管它呢先接了再说，可仔细一看，这个路线长的要划过去好几个屏才行，单程八十多公里。激动之余，我倒有点为难了，大半夜的跑这么远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呐，不过车上卫星定位，位置汇报包括乘客信息都是自动报备，大概也没什么担心的，而且下单乘客是女的。我往始发地点开过去的时候，还仔细的看了看路线，是往北面度的位置，不算偏只是要经过那条隧道。
我听着他一点一点的往外吐就说，大哥说重点好不好……刘凯杰说，里面有很多细节讲全了才知道，这也是我后来琢磨明白的。
废话不多说了，这两公里还不是转眼就到。路边站着个女的，黑灯瞎火的有点看不清年纪，车灯扫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穿了一条深色的裙子，头发是盘起来，右手拿着手机手机左手握着放在身前。我当然知道这就是客，因为附近也没有其他的人在等车。她确认了车牌之后，向驾驶室里稍微的看了一眼，接着就开门坐到了后座上，还从右边的车门挪到了左面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在我身后。我想，这是要干什么！因为通常乘客都是开门就坐在右边方便下车的位置，她却特意的坐到了我的身后。现在到处都是监控，车里面也有，所以现在抢出租的事情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尽可能的能够看到后面女人的一部分身体。可是后面的女乘客见到我的动作，就又把身体往左面靠了靠，显然他不想让我从后视镜看到他。
如果再掰后视镜就看感觉是要特意看后面的乘客了，我想也许女乘客以为我是有点不怀好意吧。说到这里刘凯杰笑了一声，哎，到底是谁怕谁呢！等车内语音提示完安全信息之后，我看着导航屏幕与这位女乘客确认了目的地。她只是说经过隧道口的时候稍微一停，还要接一个人。我就说好，不过我心里想要说再上来两个男的可就有点不对劲了，不过这又没法问，人家接什么人还要和我这个司机汇报一下吗？
我说是的，人家也没干什么，不过三更半夜是得小心点……刘凯杰点着头，继续说离隧道入口还有几十公里呢，这怎么也要半个多小时，期间我就想和女乘客聊两句吧，一来是凭经验判断这趟单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二来车里有监控设备
能够留下点语音资料什么的。不过这位女的话不多，回答的都是嗯、啊、是呀、对，显得我自己倒像个话唠一样。后来我干脆就不说了，不过眼睛还是随时注意身后女子的动作，万一恶鬼扑食的时候我好有所反应，这么想着吧心里就有点不安，也有点自己吓唬自己。没多会儿就开进了城郊的公路，路上不停的有大货车挡路，我这个技术自然不在话下……
这时候后视镜里面突然扬起了一只手，吓得我一哆嗦，就听后面的女乘客说了一句就在前面，声音轻飘飘地。我靠，原来是告诉前面就是要接的人，这一惊一乍的！我顺着女的手指的方向看，隧道入口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车到跟前我才看清楚在这里等车的也是女的，还穿着素色的运动套装，披肩的长头发……我当时笑自己想的太多了，怎么像个什么似的。先前那个女的就探过身去推开车门，身体右边的空座正好让给了新上来的这位，然后又顺手把车门关上，对我说过了隧道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就不再言语了。这时候我就觉得今晚上这个活干的不怎么漂亮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喝了一口饮料说，怎么？还真是那个？刘凯杰说，你听我往后说嘛，这不进了隧道我就时不时的往后看两眼，新上来的女的坐的靠近右边车门的位置，反光镜因为我刚才的调整过了吗，特么正好右边也看不全，视野之内除了隐约的两个肩膀就是后车窗了。光听着轮胎唰唰地压过柏油路面的声音，后面的两个人也不说话，车里面就好像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就感觉有点糝得慌了，开始乱寻思猜着两个人的关系，秭妹？为什么上车连个招呼都不打呢！朋友？那也应该寒暄几句吧！母女？大概是更年期遇上了叛逆期吧，嗯，很有可能！这么瞎寻思着我就低头看了看导航，导航显示我的位置还在隧道口。
我问，真是那个！鬼打墙？
刘凯杰看了看我说，是卫星信号叫隧道挡住了，隧道里嘛，收不到信号很正常，怎么连点常识都没有呢！我其实也是安慰自己这么想，还用手敲了敲导航的屏幕，缓解一下气氛。只是后面的两个女的谁什么表示也没有，我好像没话找话一样。当时就感觉这条隧道变长了，看看时速表指在八十公里，再看看时间已经晚上12点多了，真越开越有点糝得慌。随手就按开音响，想听个在线的歌什么的，忘了隧道里面信号不好，滋滋啦啦的我就赶紧关了。没办法没事我就瞟瞟后面，生怕两个人真没有了，我这车钱找谁要去。好在前面就是隧道口，出隧道第二个路右转之后前面是一排二层楼的房子，那个有点像农村自己盖的小楼。路不宽倒是有几个路灯不是太黑，坐在他后面的女乘客就说到了，停车吧。路右边是一个小院，院里面的房间好像还有人亮着灯，忽闪忽闪的。
说句实话，我生怕这到了最后再弄出个鬼来，赶紧拿出二维码让她扫。后面的女的也没扫直接递过来三百块钱，然后又加了一张五十的，现在给现金的真不多了，我也没有零钱找。那个女的说没信号，不用找了，看看我又赘上了一句，够了吧？我回头看了一眼计价器，314！怎么这么个数，又看自己的手机，还真没信号，接过钱的时候还和她说不是我不找你零钱，我身上也不带现金，现在很少……后面的女的还是轻飘飘的说没事，这么晚了多给点也是应该的，说着还是探过身去开右边的车门，自己也跟着往右边挪，后来上来的那个女的顺势下了车走到院门口站着。我这才稍微看清盘着头的女乘客不是很年轻，哎，年不年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我就想赶紧回家吧，这荒山野岭的有个什么东西真说不定呢！
我说，这就完了？给你的是纸钱吧，早上起来你老婆说你看看昨晚上肯定出去鬼混去了，不然怎么会收到纸钱？还鬼话连篇的骗她！不仅骗她还骗我这顿酒是不是，哈！刘凯杰哈哈地一笑，还没完呢，当时也这么想，心想难道真就叫我遇上了？往回走的路上还好好看了看这三百五十块钱，那个五十的是假的就算了，毕竟这也算捡了条小命，赔五十不多！
我问，拿着三百五是不是假的？刘凯杰说真不是，第二天也没变成纸钱。我说你现在可以了呀，真是鬼话连篇了，这也能骗酒喝。他说后面还有呢……
出了隧道，我手机酒不停的提示有未接电话，一看都是我老婆的打来的。我就赶紧接吧，他就问我去哪了，我说有出来跑了几单，接了个大活儿，有点远，刚才过隧道没有信号。她那边说睡到半夜起来找不着人了，电话又打不通有点不放心！我说你就编吧，是不是真出去鬼混了，编个段子让我也信，好让我给你打掩护。他说没有没有，我不是那种人！我老婆那个人你也知道，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有点不想听下去了，认定这家伙就是为了喝酒的，不过还是问，后来呢？
刘凯杰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来问我，你不喝口？我没好气的说，我开车呢，喝什么喝，你快说吧，说完了我也早回家！刘凯杰摇头晃脑的说，重点来了！我第二天早上交接车的时候酒看了昨晚上的行车记录仪，你猜怎么着，我就真没过那条隧道，就在隧道口那边停了半个多小时！
不能吧，不是隧道没信号嘛？！我有点觉得有意思了，琢磨着刘凯杰是不是在忽悠我。
刘凯杰继续说，隧道里没信号那出了隧道还没有信号？当时光顾着数路口了，就没注意导航怎么回事。后来我特意又去了一趟那个隧道，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第二个路口右拐，哪有什么小楼，就是一片荒地而已。我就翻下单的手机通话记录，不过你也知道都是后台出来的联系电话，我手机上显示的不是那个女的手机号。那天晚上回家我就把收到的钱放在桌子上，心想要是万一变成纸钱我也好赶紧换过来，别把我老婆再吓着。后来想反正也来不及了，我老婆没来电话就是没事，就直接去公司查通话记录。公司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告诉我们乘客的电话，我就说问问车后座上有个袋子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乘客忘拿了，我就随便拿了个纸袋子里面又团了个塑料袋，给公司说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放这里吧。公司的人说放这里吧，联系上再说，结果中午公司来电话说那个手机号是个空号。
那后来呢？这句是我真心想问的了，还有什么？
我不是又去了一趟嘛，我也没敢在那个地方多转悠，就赶紧回来找个名白人问问呗，我就直说了这件事，他说这个事看起来是像招魂的，起先那个女的左手是不是一直没放开？手里可能攥着后来那个人的生辰八字。打车的这个应该不是，后来上车的那个才是。你想想为什么她要让开右边的位置，还特意探身开门，这不很别扭吗？这叫他一说吧，我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两个人也不说话，离得还很远，下车的时候还是左边的那个女的给开的车门，关门也是，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说话，再加上导航和电话的事，还有第二天我看监控什么也没录下来，确实没有过隧道那段，前面和那个女的对话都有，你说是不是遇上了？
我说那女的什么时候下的车能看到吧？你不是说那个院子里的灯还忽闪忽闪的嘛，现在的灯哪有忽闪的，肯定是蜡烛吧！
什么时候下车也不清楚，就是接第二个女的时候车门一开就看不清了，再能看见就是我往回走的时候了，能看到我接老婆电话的记录。他又说还有那个计价器，314！
我就问他，后来那个钱呢？刘凯杰说，你还真问到关键了！
我忙问，怎么说？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三百五十块钱，神神秘秘的递给我说，这就是！
我有点犹豫的伸手接过来，反复的看着感觉很有趣，就问真的假的？
刘凯杰说，假的！看你那个样！
这个钱是假？我拿着钱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就随手扔在桌子上，很真呀！
刘凯杰说，这个钱不是那天的，那三百五十块钱我赶紧花了，花晚了变成纸钱怎么办！这个钱是真的……
我被我的好奇心气坏了，瞅了刘凯杰一眼，你说你是不是瞎编了个鬼故事？行，也算你下功夫了，这顿酒我请了！
刘凯杰说真不是编的，为喝顿酒编故事，我真是闲的蛋疼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换东家，不给以前的车主干了？我去查了查他那辆车两年之前真出过事，看着车很新其实是别人过户过来的，很便宜。要不然车主买过来就当做出租车用，他自己也不开。自从那晚上之后，我就不开夜班晚上门都不出，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怎么了也不清楚，反正发了几天烧，这不刚好没几天感觉没事了就找你说说，你不是就愿意找这些故事吗？也是倒霉催的，这不来了。
我点了点头说这倒是真有可能呢，前后这些事串在一起，你还真的要换辆车才行。那个车和这个女的有关系吗？
这个事也不好问车主，不过保险公司能查到事故记录，出事故的时候是新车，不会不走保险。保险上记录是个撞了个人，具体什么人不知道，也不是在隧道口那个地方。你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找我干什么！刘凯杰这时候才露出点苦涩，喝了半杯酒说，不过这个事过去快半个月了，可把我忙坏了，又烧香又拜佛的……不过会看事的那个师傅说，这不是来找我的，就是这个车带着点阴气，哪天晚上我不出车也不会遇上，怨不得别人。
说着还抬手给我看看左手上的一串珠子说，开过光的，那三百五十钱就花在这上面了又贴了一百五！你说这是赔了还是赚了？！
晚上送他回家的路上，刘凯杰显然有些喝多了，一路低头不语，似乎在这样的夜路上又勾起了那天晚上的回忆，不过现在他手上有了开光的串串，大概不会再有这样单被他抢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