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蛇
那是无法描述的震撼场面。
无数黑线裹挟着大蛇，朵朵银白浪花拍打于它的鳞片，它明明是那么巨大，但卡伦脑海深处却能清晰感受它的形状与轮廓，清楚知晓了它悠长的岁月，明白自它诞生之后的那无数年，无论是蛇鳞彼此间的裂缝亦或是沟壑，全都携带着亘古的折射向他袭来。
一条近乎伪·无穷大的巨蛇被无数黑线捆绑于一条没有尽头的时间长河。
“我俩认识？”卡伦从震撼中回过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蛇闭着眸子，它也不需要眼睛，因为所有行动皆因它而起，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到它，它声如滚滚雷霆激荡：“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边缘客吗？”
“额，为什么？”卡伦呆萌地挠挠头，他寻思着边缘客不是别人给取得外号吗？
“驻于世界边缘之看客，何谓世界边缘？何谓看客？那代表只差一步便能离开世界，只差一步便能打破宿命之局，步入‘超脱’，世界于超脱者如一副画，我们皆是画中人，而超脱者是一画开天者。”
大蛇游戈着，漆黑的鳞片顺着它的方向井然有序的张开闭拢，卡伦感觉呼吸压抑，疑惑道：“以前的我这么强？不对啊，从我得到的情报来看，边缘客甚至没有真神的实力。”
“错了，你是你，边缘客是边缘客，世人虽称你为边缘客，但你仅是边缘客的一部分。”大蛇语出惊人：“你为什么找魔鬼帮你铸造肉体与灵魂，因为你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肉体与灵魂，你的实质仅为一团意识，你是边缘客的意识，你是命尸！”
卡伦：？？？
卡伦脑子乱了。
我是边缘客的意识？那我到底是不是边缘客啊？命尸又是什么玩意？
“真正的边缘客已经死了，早陨落于超脱世界的最后一步，但他临死前布了后手，将自身的力量解体为十大法则，而灵魂、肉体与意识分别化为三人，你是边缘客的意识，代表着命尸，另外两人则是天尸与地尸。集法则，斩三尸，破画卷，入超脱！”
卡伦深吸一口气，原来自己仅是真正的边缘客布置的后手吗？他苦涩无比道：“什么法则，什么后手，说得好听，其实我只是边缘客的棋子，是他用于复活自身的一种手段，当我完成超脱时，我就不是卡伦了，而是真正的边缘客了，对吧？”
“的确如此，边缘客是太阳时代之前的人物，所以三尸自然也历经多次转世，其存在的意义便是如此，命运如此，”大蛇甩尾，掀起一番巨浪。
“什么狗屁命运！”卡伦怒不可遏，高喝道：“如果命运是让我收集十大法则，那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我是卡伦·温特，永远都是卡伦·温特，我是我，永远不会成为边缘客！”
“所以你才找到了魔鬼，让魔鬼帮你铸造真正属于你的肉体与灵魂，让魔鬼帮你洗去属于真正的边缘客的记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抗拒命运，但你想过没有？”
“你觉得你抗拒了命运，但那何尝不是命运的另一种安排？你铸造了躯壳，但正是那躯壳拥有承受十大法则的效果，你洗去了不属于你的记忆，但正是失忆让你走上了收集法则的道路。”
“你兜兜转转，却一直在命运之中，因为宿命之局的方向是有序至无序的方向，你对命运所做的一切抗拒，都在前往无序的路上。”
“你逃不了的，你现在知道真相了，那又如何？你要放弃搜集十大法则吗？你怎么放弃？你连躺平都没有资格，天尸与地尸一直在寻找你，他们迟早会找上门，甚至有可能他们已经盯上你了，没有法则加持，你拿什么对抗他们。”
“难道你选择求死吗？纵然你死了又如何？你的死亡终会化为边缘客复活的养料，你的生与死皆为命运的一部分，因为....”
“命运易知，逆举难行！”
“局中之人，必死无疑！”
大蛇淡道。
卡伦有些失魂落魄了，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如果选择躺平，那么会被天尸或地尸杀死，化为边缘客复活的养料。如果不躺平，那么就得努力变强，而想对抗天尸与地尸，便必须去搜集十大法则，只有这样才能获得足够的实力。
你说不收集法则，凭凡人之躯去修炼？那有何用？伪·半神是凡人，有寿寝正终的一天，老死后不也会化为边缘客复活的养料吗？只有掌控法则获得神性，才能拥有空前绝后的实力对抗天尸与地尸，但掌握法则恰好是边缘客安排的复活之路。
哪怕三尸和睦相处，都不去收集法则，都老死了，那也不过继续转世轮回，继续着宿命，在局中重复一次又一次。
所有选择、所有道路都指向一个结局——死，而这正是宿命的结局，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大自然的终极定律，果然公平公正。
“天尸与地尸是谁？”卡伦麻木地问道。
大蛇回道：“我不知道，天尸与地尸一个代表肉体，一个代表灵魂，而记忆归属意识，所以他们不知自己是边缘客的一部分，但也不一定，或许他们查到了命运的蛛丝马迹，也许他们和你一样，正在抗拒命运，但终是负隅顽抗罢了。”
知天易，逆天难，卡伦总算感受到了那种滋味，他总算明白了七神座得知命运的痛苦，他不由想起了前世所看的《封神榜》，那些嘴上说绝不入红尘俗世的仙人，最后不也一个个被送上榜吗？封神榜上留名客，世间再无逍遥仙。
“另外，你的第一个命运已经出现了抉择。”大蛇靠近卡伦，忽然转移话题。
“什么抉择？”卡伦长叹一口浊气。
“你觉得我是谁？”大蛇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道。
卡伦略微思索，回道：“七神座之一？”
大蛇摇摇头：“或许世人把我误认为七神座之一，但你看我身上绑的命运之线，你觉得我会是七神座之一吗？”
卡伦看着那些黑线，七神座用命运之线封锁了死亡法则，而线又绑在大蛇身上，再联想到莉菲尔....
忽然，卡伦明白了：“七神座把你当成死亡法则的容器，然后用命运之线将你封锁于时间长河，时间是法则存在的方式，只有将死亡从时间长河中剥离，才能让世间失去死亡的定义。”
大蛇淡道：“我是世间第一条亘古巨蛇，是凡蛇，只是死亡法则于我体内，所以身为法则容器的我自然不死。”
“七神座当时抓住了我，用类似烛炬的方法燃烧了我的时间，将我困于绝对静止的零点，从我被封印那一刻起，便是太阳时代乃至后续所有时代的时间起点，从某种角度来说，万物因我而起。”
卡伦想起卡兰克斯的话：“现在你仍被封印于此，说明奥雷利亚诺拿到的死亡法则并不完整，你体内有剩余的死亡法则，也代表着世间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
“正因法则的不完整，所以奥雷利亚诺的阶位仅为王者，他只是凭借化龙之法、借死去的莉菲尔堪比真神，而那剩余的死亡法则便是你的第一个抉择。”大蛇扬起浩瀚无边的躯体，将缠身的黑线拉得更直了。
“洛琳娜。”卡伦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大蛇的脸庞仿佛戴上了一副诡面，嘶道：“只有够格的亡者才能掌控死亡法则，洛琳娜正是唯二的够格之人。”
“你肢解洛琳娜，其实是效仿奥雷利亚诺的做法，他将死亡法则送入莉菲尔体内，所以你杀死了洛琳娜，将我体内剩余的死亡法则一点点送入她体内，将她当作法则容器，当所有法则转移完成后，我也就解脱了。”
“你与奥雷利亚诺只有一个区别，奥雷利亚诺深爱王妃，把莉菲尔当真神一样信仰，不惜开创冥界与爱人永不分离，但你不能，你要收集法则，所以你必须将洛琳娜体内的法则拿走，即使你不拿也迟早有其他人来拿，而代价是她消香玉陨，当然你可以用亡语复活她，但那不是真正的复活，只是收获一个奴隶，那么....”
“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大蛇问道。
卡伦捏紧拳头，脸色苍白，这是命运安排的苦涩之抉择，也许洛琳娜存在的意义便是法则容器，但他怎能亲手杀死她？
第一次见洛琳娜时，卡伦的确对她没感觉，但携手走过这么多次战斗，她每一次都舍命帮自己，他又不是无情渣男，都牢记于心。
他怎能亲手杀死挚爱？！
大蛇盘旋起身躯，它十分好奇卡伦的选择，当年奥雷利亚诺找到它，从它体内拿走了一大半的死亡法则，甚至为了莉菲尔，不惜献祭全世界，那么卡伦为了洛琳娜能做什么呢？
高喊复活吧，我的爱人吗？
卵用没有。
因为没人能逆转宿命。
卡伦一时很痛苦，正如帕夏曾说过的那样：知道的越多，越明白自己的渺小，他不知该怎么办，网文中总说只有足够强，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但他连变强都是命中注定之事。
生或死、强与弱、幸与霉、躺平或努力，都是提前书写好的结局之一，无法阻挡的宿命，无法更改的答案。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选择呢！
卡伦后牙槽都咬碎了，真的咬碎了，他以为自己是主角，天命加身的那种，他的确天命加身了，但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其实脱困过一次。”大蛇嘶嘶嘶的响声像是回忆：“那是一位神座把我放了出来，放我出来的的原因我不清楚，迦·格·欧前来镇压我，骄傲自大的他还以为我是凡蛇，却不知我被那位神座赐予了浩瀚伟力，不逊于真神，我反杀了他三大位格的灵魂、肉体与灵魂，让迦·格·欧裹尸圣山。”
“那股伟力不是法则，我不知道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那位神座用得什么方法赐予我伟力，但我知道他用了一把钥匙，那把钥匙有对抗宿命之局的非凡能力，去找到钥匙吧，也许找到它就能解决你的选择困难。”
“钥匙？”卡伦愣住了，伴随心念一动，钥匙缓缓浮现脑海，他急忙追问道：“那位神座是谁？”
“七歧迷路，错乱失控，他是执掌‘极限法则’的真神，当初我与迦·格·欧的大战结束后，伴随我再次被封印，我也失去了他的消息，你想找他的话，去问月之武后吧，她与忒慕萨联手布置了诸神黄昏，更是目前唯一活跃的真神，也许她知道太阳时代的内幕。”
大蛇指明了方向。
又是月之武后，魔鬼让他找月之武后，不可企及的第一荣光者让他找月之武后，现在大蛇也让他找月之武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月之武后，她明明是外神，却拥有本土神话中的最高地位，她究竟藏着什么魔力？
“时间不多了。”大蛇望向另一边，烛炬的火即将把那朵浪花燃烧殆尽：“下次你再想来找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临走前，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言毕，蓦然间，大蛇睁开了眼睛。于此同时，卡伦脑海中的钥匙疯狂转动，他的实力截截暴涨，直到铂金八星才停止。
阶位的提升只是一部分，卡伦手背浮现三道神秘的蛇形图案，钥匙也传递过来一串信息。
【始痕：持此痕者能将大蛇的投影召唤于现实，投影完全遵从召唤者的命令，始痕最多使用三次。
咒令（需用亡语吟唱）：无上初始，浮生万相，入我眼帘，赐汝自由。
物品说明：此为一切开始的痕迹】
始痕与洛琳娜额头的蛇印一模一样，之前与迦·格·欧战斗时洛琳娜也用过此咒，大蛇的虚影虽然没打过，但能和迦·格·欧batter许久，足以说明虚影有多强。
卡伦回过神，时间长河已经消失了，眼前只有目瞪口呆的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