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晚，李二狗从支书家出来后，脚步轻松得能飞起来。
重生一周来的各种担心，全部消失，取而代之是一个对明天无限期待的热血青年！
李二狗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李永清家里，把这裸日的从床上提起来，探讨一番用地膜种黄瓜的可操作性。
可人才从支书家跨出来，就被金红慧拽住了。
“二狗子，二狗子，你五婶应下了，应下了。”
“走，我陪你去你五婶家，她要亲耳听听你不结巴了。”
金红慧兴奋地说着，她不敢去李钊明家，怕被田喜英训斥。
看茶厂的活，明明是田喜英帮李二狗争取下来的。
可金红慧拿死逼李二狗，让给了三狗子。
为这事，田喜英见她一次，就怂她一次，她是真怕支书的这个嘴巴厉害婆娘。
李二狗没想到他大这么晚没困醒，居然守在李钊明屋门口等他。
“大，我都说了，我的事，你不要管。”
李二狗话虽然这么说着，手电筒还是替金红慧照着路。
金红慧也不管李二狗拒不拒绝，不朝自家屋方向走，径直往五婶家的方向走。
李二狗跟了上去，扯住他大说道：“大，太晚了，这事过两天，我自已去找五婶约见面的时间好吧，你就不要再管了。”
金红慧哪里肯听李二狗的，这些年来，她又当娘，又当爷的，除了对三狗子百依百顺外，对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向强势惯了。
“现在就去，你得当着五婶面多讲点话，让她听听，你不结巴了。”
“还有，你和马寡妇定下日子后，三狗子才会安下心来。”
“三狗子说清伢子见不得我家好，才怂恿你个货苕去抢武家村的那个女伢。”
“你就算不结巴了，哪有三狗子灵性，他又识字，又会算账。”
“你连扁担倒下来都不晓得是个‘一’字的人，女伢家他伯听说还是小队长，瞧不上你的。”
“二狗子，你听大一句劝，应下马寡妇，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金红慧扯着李二狗，不让他走，而且又唠叨了这么多，还一口一个马寡妇，听得格外刺耳朵膜，人家明明有名字，叫马秀莲的。
李二狗已经不忍心再顶撞金红慧了，闷头说了一个“好”字，就替金红慧照着路，跟在她身后去了五婶家。
五婶是三十四凹最能干的媒婆，牵线搭桥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她家的门槛都被踩破了，求她说媒的人一波接一波。
金红慧可是把家里藏了好久，舍不得吃的一块腊肉，送给了五婶。
而且把李二狗如何如何不结巴，说的话又如何如何顺溜，对五婶夸了半个小时，五婶才松口。
让李二狗来她家一趟，她要亲耳听听，才信李二狗是不是真的不结巴了。
李二狗跟着金红慧来到了五婶家，五婶正准备去困醒的，一见李二狗他们来了，也没请他们进屋坐，直接就说道：
“二狗子，你把三十四凹三条龙，陡山坡地冷峻冲，田干三天田发裂，雨落三天被水冲，给我念一遍。”
五婶这记性还真好啊，这首描绘三十四凹的诗，听李钊明说是一个女知青写的。
当年她下到李家村大队时，闹过把麦苗当韭菜割着吃的笑话，在一怒之下，写下了这首诗。
这诗李钊明在大队放电影时，隔三差五都要拿出来提一提，说三四凹尽管穷山恶水，可他相信只要人勤快，肯干，一定能改变现状！
女知青回城都有两年了，这诗没人再提，可五婶居然还记得。
这诗李二狗早就会背，现在被五婶拎出来考他时，他张口念道：
“三，三，三四，十，十，凹，三，三，三三，条，条，啥，啥，那，那，五，五五五，婶婶，后，后后，还还还，”
李二狗结巴得不行，气得金红慧朝着他直翻白眼，五婶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客气地说道：“你们走吧。”
五婶说完，又急走了几步，去灶房取下金红慧带来的那块腊肉，气呼呼地塞到了她怀里，直接就把金红慧往外推。
李二狗看着这场景，心里骤然升起一股股酸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说的一定就是此时此刻的金红慧吧。
李二狗啥话也没说，拽起他大就走。
“你个跺脑壳的，你个跺脑壳的，你要气死你大是不是？”
“你是故意的，你说，你是故意结巴的。”
金红慧被李二狗拽出来后，劈头盖脑地跳着小脚骂他。
“大，从今往后，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你不要再去求人了，再求东求西的，我就把看茶厂的活要回来，让三狗子没活可做的。”
自家老二的话虽然是在威协金红慧，可他说得那么坚定，仿佛他真能让她过上好日子一般，让她心里暖暖的。
可还是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提着腊肉，摇摇晃晃地朝自家屋子里走去。
李二狗知道金红慧不相信他，没再解释，跟在她身后回了家。
一进屋，三狗子还没睡，被洋辣子辣过的地方，痒死了，还不能抓，他也怕那敏感处落下毛病，一晚上都强忍着。
现在一见二狗子进屋了，抓起大门后的扫帚，就朝二狗子身上砸了过来。
“二狗子，要你这哥有个裸用，和别人合起伙害你弟，我要是落下病根子，我跟你还有清伢子没完！”
金红慧生怕两个儿子打起来了，挡在李二狗面前，一边把他往房里推，一边低声地说道：
“二狗子，你是当哥的，让着他，让他骂几句，骂几句，心里痛快了，就没么事。”
李二狗“嗯”了一声，他也没打算和三狗子吵架，再说了，他心里装满了大事情，才懒得计较三狗子发不发火呢。
三狗子见二狗子不说话，认为他理亏，又扯起喉咙骂：
“二狗子，我和你才是一家人！你少和清伢子鬼混，他就没安好心。”
“听说你们送武春花回去的是不是？八成是清伢子想打武春花的主意。”
“你别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听着三狗子的这些话，李二狗没生气，却如巨石压在心口一般，更加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