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
道歉?父亲为什么要向舒家人道歉,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舒家的事情了吗?难道……难道说,舒成毅的死和父亲有关?
季崇舟接着说:“当年舒成毅出事的那辆车,是我送出手的,是我间接害死了舒言的父亲,舒成毅。”
男人脑子倏地扭曲成一团乱麻,耳朵嗡嗡直叫。
这算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偏偏就是落在他们身上?舒言是他今生唯一想要保护的人,然后到头来却是要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难道父亲为了阻止他们,竟是连这样的谎话都能编织出来吗?
“季崇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小言......”男人看着女人无助的双眸。
他们不会不知道现在事情所发展的方向,可是要因为这样而去放弃两个人的感情,谁要和谁求饶呢?他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是怕舒言放弃他。
舒言知道季燃尘是无辜的,更是现在才知晓事情真相的人,如果她算是受害者,那他就全然是被拖进这件事故的牵涉者,无缘无故地来淌这趟浑水,对他不公平。
她拉起季燃尘的手,十指紧扣,发自内心地,真诚地去表达想法:“不知者无罪,燃尘对此并不知情,所以我并未觉得,上一辈人的恩怨,需要下一辈人去舍弃感情来偿还。季叔叔,您是燃尘的父亲,我作为燃尘的未婚妻,愿意接受您的道歉,但作为我父亲的女儿,车是您送出手的,间接性的,您与父亲的死不能断然去理解成毫无关系,即便我相信您对他充满了内疚与自责。这些,便是我想说的。”
舒言所做的让步,是季崇舟都没能想象到的地步,毕竟她和她的母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同她所说的那样,季崇舟向舒言坦白,不是为了阻碍他们二人的感情,相反,他希望两个孩子能好好的,不要因为他的事情,相互闹了矛盾。
他想要让舒言看到的,是当年事情的全部真相,而不是仅凭施曼妮的一面之词。对于舒成毅,他是内疚,但要说有心害他,他问心无愧。
“上一辈的恩怨,我们上一辈人自己解决,和你们无关,你们不用因此去背负什么责任。” 季崇舟严肃道,“季燃尘,季家今日认定了舒言这个儿媳,不因为任何原因,她是个好女孩,不管你们今后的路多不好走,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他这个做父亲的,便是到了今日才了了一份应尽责任,只要儿女幸福,他也不求别的。
从舒言嘴里去听到父亲主动道歉的事实,季燃尘是惊讶,是难以置信的。他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腌臜事,从未听说过他与谁人道歉,今日却主动同舒言承认错误,然后口口声声说为的是他们二人和睦,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解人意?
季崇舟的这些话,季燃尘的心也不是没有半点动摇。可他也是嘴硬到底,在父亲面前总是得理不饶人,“这些话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一样会做到。舒言是我喜欢的人,是我想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我希望父亲您能够尊重她,不要来插手我们的感情。”
陈管家和季崇舟愣神,相视无言。
男人拉着舒言头也不回地离开,走之前女人转身小意对季崇舟颔首点头,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舒言不怪他,更不会去恨他。
他没有看走眼,舒成毅把女儿教得很好,她的宽容大度,是他再多眷顾几分都学不会的东西。而他的儿子,就算再讨厌他,也依旧将他视为父亲,第一次那样敬重地称呼为“您”。
他看着小陈,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笑得感动,笑得灿烂,这样的笑容,陈管家发现自己从未见过。
车子里。
季燃尘没有表情,周围的空气在冰点上下徘徊。
舒言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男人没有正式地带她来见父亲,一是因为关系不好,二是因为会有一半的概率让季崇舟成为两人感情的阻碍。
现在虽可以说第二个是妄加揣测了,但当他听闻舒言单独被父亲请去双夏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最坏的预算,一心只想着去救她。
“还在生气?”舒言把脸凑过来。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柔声道:“季崇舟请你来双夏,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既然他是要我单独来,我又怎么能告诉你?”她叹气,“我说了,你还会让我来吗?你一定会拦住我,然后先来质问你父亲。”
季燃尘被她的话堵回去,闷声打着方向盘。两人都不说话好一会儿,男人有意无意偷瞄着副驾驶的女人,食指搓着方向盘的皮套,舔了舔唇瓣,嗓音有些哑,应该是紧张得不知怎么开口:“对不起……”
她低着的头抬起,“怎么了?”
“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舒言苦笑一下,直摇头。她不想他自责,这件事情跟他毫无关系。须臾,她喃喃丝语一句,“燃尘,母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不是就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男人心抽痛,脚下的刹车盘猛地一踩,脸色“唰——”一下地,不同方才。
舒言垂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指尖摩挲着胸前的安全带,不敢再言。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他匆忙得知她父亲的事情后,第一个出现在脑子里的反应是害怕,害怕舒言会因此离开,以为在双夏,她那么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
他们因为种种,六年的漫长买尽了后悔,现在却要因为上一辈人的失手分开,光是想想,都仿佛要了他的命。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小言,除了分手,你说什么我都同意。”
这是他所能承受的最大底线。
女人撇嘴,小声再问:“我是说先分开一段时......”
他强硬,“不行。”
季燃尘从不强迫她,什么都依着她来。可这一次不一样,他的态度甚至不给任何商量的机会。
舒言也自知在绝对原则上,季燃尘是绝对不给让步的。但她并不是真的不重视他们的感情,只是母亲对她来说是除了爱她的外婆以外剩下的唯一亲人了,不能留她独自一人,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便是前脚还在议论这件事,后脚母亲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砸过来。声音里夹杂着一股像是被刻意压制住的怒火,命她立刻回宅院。
舒言想着母亲隔着燃尘对季崇舟有敌意,怕她连带责怪他什么不是,就想要下车自己打车去,结果燃尘不同意,硬是要接她去。他想着的,是上一次没能向舒言母亲介绍自己,觉得没礼貌,既然未婚夫这个身份已被知晓,那就应该要有一次正式地见面才对。
哪知一到舒家就被拉去问话。
施曼妮在家理行李理到一半,随后有人上门递了张纸条说是房子买卖的印证凭条,需要有人签字核实,结果一注意到上方申请人“季燃尘”三个大字,脸马上就暗下来了。
“我说怎么之前让你把宅院买下来,你支支吾吾半天,后面竟能二话不说就让人打电话要我搬进来。”女人不屑地睨了眼舒言身边的男人,顺带着连他一起骂的架势,“原来是去求男朋友了。”
这件事情舒言从头到尾都是不清不楚的状态,季燃尘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妈,我不......”
女人刚要开口,男人就接过去,“阿姨,上面虽是我的名,但实际是小言买下的宅院。”
舒言愣神。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买家的头衔就被这样安上了?
施曼妮怎么会买账?“季燃尘,你不用在我面前耍花样,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我可比你清楚。我告诉你,舒家这栋宅子,今日就算是你出的钱,那也是应该的,父债子偿,这是你们季家人欠我们舒家的!”
“妈......”
老一辈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我这说他两句就心疼了?”女人双目圆瞪,“上午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吹进去又吹出来了是吧?舒言,到底是忘了自己姓舒,还是眼里没有我这个妈?!”
这话把男人给惹火了。这是一个母亲对待一个女儿的态度吗?舒言又不是犯了什么错事,用得着这样责骂?
“阿姨,您这话是不是有些言重了?”男人便是眸色沉了几分,但说话还是给了分寸。
这下好了,施曼妮一点就着,太阳穴突突直跳,青筋遍布在额前,“这就是你找来的男朋友对人说话的态度!”
舒言不想闹得难堪,看着男人的眼睛频频摇头,求他不要添乱。男人知道面前女人的求助是无奈和隐忍,她没有办法去同时满足两个人的需求。“你去车上等我好不好?”
季燃尘吞咽苦水,怪自己是不是太着急,默默下楼离开,留她们两个人在客厅。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恍然间觉得也许不是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会像自己的妈妈那样温柔,也会有一两个比较暴躁,但心里仍旧很在乎子女,他是这么安慰自己。
这段感情,母亲持反对态度,舒言清楚。
“我问你,我让你赶紧和他断了,你有在听吗?”
“有在商量......”舒言垂眸的难以言语,只求母亲能真正在乎一点。
从大学到职场,甚至说错过了六年又再次相遇,彼此惺惺相惜有多么地不容易。可是这些母亲哪里知道,她十多年,到现在二十多年,她哪怕有一次,是真的关心过。感冒发烧,是父亲带她医院看医生;家长会,年年都是爸爸去;生日,母亲从来不在场。母女之间说话都像是被定了规矩似的,从无寒暄,从无善意,有的,是命令和训斥。
“商量?你最好记住我说的话,能对得起你爸养你这么多年!”
施曼妮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舒言和季燃尘的事,更是拿过几日舒成毅忌日作借口,说再多也没有用,她不会让季崇舟有好日子过,更不可能让他儿子轻易骗走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