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情探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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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黑 始1

“吃早饭了吗?”

“哈?”砚然正想着怎么说第一句话,却被韩慕抢了先,

“没呢”,

“正好,我去给他们买早饭的时候,也给你捎一份吧。”韩慕拿起车钥匙,转身看向井岩,“别一直跟着她了,你把会议报告整理一下放回档案室,砚然,你先去一趟特勤处,报个到。”

“啊,等一下。”她小跑跟上韩队,“源凯疗养院附近有个湖,先去那儿搜一遍。”

“为什么?”韩慕转身去,接过她手中的地图,

“直觉,虽然听起来很扯,但是周围反正都要搜。”

“好,骆远,给那边负责人发过去。”

“好嘞老大。”

韩慕挥了挥手,独自消失在走廊尽头,在无人的地方,他打开手机,随着啪一声轻响,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副。”

“韩慕,这次行动尽量少让她独自行动。”

“为什么?”韩慕很少会质疑周副的决定,可这一次,他实在是想不通,周副为什么让一个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小姑娘加入特勤组,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叹,“等行动结束之后再告诉你吧,反正,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吧。”

韩慕挂断电话,楼梯间只剩下皮鞋的声音。

砚然戴着眼镜,站在走廊一侧,歪着头,仔细打量着门牌,说实话,她也不清楚在哪儿,刚准备往前走,突然只听身边紧闭的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个端着官腔,他妈的,披上人皮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了?”

砚然好奇的觅声望去,突然大门“砰”一声打开,喊声与哭声轰然一涌而出。

“别跟我扯那没用的啊,”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满身冲天酒气,逼得安宁连连倒退出办公室,“我儿子可是大明星,你们赶紧给我找找,我借别人的钱还没还,这龟儿子还换了银行卡密码,艹”

“洋洋啊,我可怜的儿子”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跪在地上哭喊,本来宽大的衣领这么一折腾,愣是露出了肩带,边上姚诺和骆远手足无措,

“周先生你稍微冷静下,警方一视同仁,我们也必须要按程序办事”

原来是周洋的亲生父母,周航。

资料上只说周航是无业人员,还以为就靠儿子养活,没想到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地痞流氓。

“老子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老板让周洋去陪酒,小东西不乐意,肯定是他老板害死的!”周航喝了点酒,

“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官的都护着有钱人”

走廊上几个办公室的门都开了,民警纷纷探出头,惊异地向这边张望,议论声不绝于耳。

妇人大概是羞愧难当,踉跄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周航的腿往后拖“儿子是公众人物……”

“你给我闭嘴”周航一脚把她踹得差点撞上砚然

“你干什么住手”

他大概是平时打老婆习惯了,在公安局都不知道收敛,被一个小姑娘一吼反而更横了,拎起妇人就要揍“你哭,就知道哭,臭不要脸的娘们儿,”

周航只觉自己手肘被铁钳似的力道攥住了,瞪着赤红的眼睛一看,只见一个俊秀削瘦的年轻女孩蹲在哭哭啼啼的范玲身边,皱眉瞪着自己。

“臭娘们儿,别他妈多管闲事儿,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打。”

周航酒意上头,酒后蛮力又大,砚然当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险摔倒。

安宁只看见她轻飘飘被推开,登时就急了,一边吼着让人去叫刑警一边就大步往上跑。

周副一路小跑,脸上出了一层薄汗,“我艹”

的一下周航把妇人踹倒在地,“最好别碰我,不然就跟那个娘们儿一样,”

话音未落,他脖子被人从身后一肘勒住,脸红脖子粗地消了音。

“井岩!”安宁的声音噎在喉咙里,

井岩脸色森冷,勾手一记猛甩,把年大兴重重摔到了地哐当一声重响,干净利落碎裂金石,所有人都惊呆了,他昨天不是被韩队揍了吗?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

“你你”周航也摔愣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合着英雄救美来了,一提到这儿,怒气更大了,

公安局有日常严格着装要求,砚然是新请来的,也就还穿着自己,只见他踉跄着爬起来,推搡中另一只手正好扯到砚然,这么一扯,右肩红色刺青露出大半,

安宁瞥见一滞,就在这眨眼间,井岩也不再仅限于推搡,便直接抓住揪着两只的手,毫不留情反拧,骨节发出了清脆的咔,周航的叫声尚未出口,飞起当胸一脚,迅猛堪称开山裂石,把他直直的踹到墙上,

他又没给周航喘气的机会,径直走到面前,一个拳头砸在脸上,一拳,两拳……

没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安宁头嗡一声就大了,

“井岩,这儿有监控。”

但他好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给周航求饶的机会。

韩慕提着早餐,看这边闹成一团,便好奇的看了闹剧的主人,猝然一声厉喝“住手”

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妇人呆愣在原地,周航的嚎叫也戛然而止。安宁闻言整个人惊跳起来“队、队长”

场面登时一片僵持,韩慕大步上前,手里还提着豆浆,所有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怎么回事”

“是他先打小薛的。”几个路过的警员抢先七嘴八舌道“还说什么当官的护着有钱人,”“对对,还说人家女孩……反正就是骂人的话。”

周航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砚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肩膀上,那个刺青的位置。

不管事实内情如何,受害者家属在警局被打成这个样子,察在首先就落了理亏,如何处理全看韩慕的话,

井岩低着头,那姿态局促拘谨,与方才失去理智的人判若两人,但仔细看的话他在微发抖。似乎在打量着什么,韩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砚然。

韩慕此时此刻却能奇异地察觉到他的情绪,这个人正唰地竖起尖刺,尝试着隐瞒着某些事情,不惜失去理智。

韩慕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你还能站起来吗”

周航立刻躺在地上。

“行。”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安排骆远“寻衅滋事,妨碍公务,送进冷静冷静。”

井岩一愣,几个警员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按住周航,顺带那个撒泼打滚的妇人。

周航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频频回头看向砚然,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别磨蹭走”

骆远将他的手反剪在背后,刚才要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这孙子就得躺着出去了,想到这儿,那只手猛然用力,阻止了他困兽般的挣扎,

“你受伤了没?”

井岩一抬头,眼睛黑白分明,脸上干干净净,连红印也没有,要不是有些凌乱的衣服,看起来就像刚从办公室里出来一样,

“你呢?”

砚然摇摇头,肩膀上只有一条白痕,冲着窗户才能隐约观察到。

“被抓到了,没破,”砚然低头道。

“刚到第一天,就闹事儿……”

韩慕的手机响起,他只接了几句,便挂断电话,深吸了口气,一手一个人,扔进特勤处,重重关上了门,白大褂在外面“嗷”一声,

“你们的事儿回来再说,案子重要。”

他打开手机免提,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风声,

“一硕,找到人了吗”特勤组分成两队,另外一队直接去了周洋最后出现的疗养院,

“周洋没找到,倒是目睹了谋杀案现场…”一硕的语气有些凝重,“韩队,你最好来看一下,就在周洋居住的丹佛疗养院。”

!!!

寒风敲击着车窗,井岩只披了和毛绒大衣,座椅上的平板电脑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井岩挨着砚然坐在一起,凭借着灯光的昏暗,韩慕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姐弟俩,除了长相,其他的,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究竟是为什么呢,周副为什么对他们过于关注,甚至到了监视的程度,几乎是一举一动都在视野范围之内,

而砚然则是抱着平板,反复观看周洋各种接受采访时的视频,包括最后一次现场采访,

视频中的他显得很是疲惫,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双手交叉,腰背笔直,似乎一直在瞟向身边,反观他身边站着的经纪人,褐色的双眸静如清流,一副金丝边眼睛,笔直的黑色西装,随时面带微笑,任凭记者怎么说,他依旧挡在周洋面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你怎么看?”韩慕摩挲着下巴,正准备掏出烟,发现身边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三人,又把手缩了回去。

砚然正在想事,一下子被问的猝不及防,

“啊?”她下意识抬头,发现韩慕正面对面看着自己,

砚然没急着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只调查周洋的行踪路线效果不大,还是要把调查范围再扩大一点,”

韩慕直起身子,显然起了兴致,“你的意思是……”

“虽然不知道周洋的行踪,但是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看,”她顿了一下,打开视频组的几张截屏,“他看起来是自己走的,而且目光似乎一直在瞟监控,例如健康路和祥和路,他们最终都会通到饮马口,祥和路的监控比健康路多,但是比健康路远了一半,周洋在祥和路的监控摄像头里出现了,”

“故意的?”

“是的,如果说周家夫妇来警局纯属撒泼打滚求安慰,那周洋就是在求助,”

“求助什么?”

“……他的生活一直处在一种畸形的关系中。”砚然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微微侧着脸,斜眼看了韩慕,眼中闪着冷冷的光,说不出的傲慢轻蔑,

沉稳如韩慕也心里也浮出不舒服的感觉,眉毛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

“你看,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人就会下意识的产生抵触,在视频中,大部分采访中,季湃思始终都在以这种状态面对周洋,而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丹佛位于城东区正中心,名义上是疗养院,可实际上,是有钱人的天上人间,没有天堂,也没有信仰,金钱和欲望让人大块朵颐,

女护士一双媚眼被妆点得楚楚动人,滑溜而老练地往众人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井岩腕表上一扫,含笑转身而去。

丹佛二楼是休息区,与一楼的浮夸奢靡不同,护工擦拭的透亮的玻璃。散发着淡黄色暖光的蜡烛,那是视野极好的地方,外面飘着雪花,像极了梦里的童话,浪漫又美好。

“韩队。”

一硕身着深色毛呢大衣外套,警服套在里面,他不是那种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

他的身高即便在北方城市都算相当出挑,往那一站就能给人一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警校念书时他一直是系篮球队主力,那张冰块脸在刑侦系蝉联了四年的系草,他这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永远是畏惧比喜爱多。

跟随着一硕的脚步,几人走进了VIP房,踩上深红色的人造毛毯,软软的,走路的声音被很好的吸收进去,连廊里各种名贵的玫瑰让它显得更华贵,可也有一种压抑感。

房间的空调外机呼呼运作,韩慕推开房门,瞬间一股夹杂着难闻气味的冷风迎面扑来,随着视线落在房间内的床上,赫然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到了

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白色上衣,下半身是奶油色和黑色相间的格纹裙子,一把刀叉在后背的中间偏左,也就是心脏的位置,干透了的血浆都把周围的衣服染成了红黑色。

“死者名叫吴云,28岁,是YA经纪公司的前星探,现场第一轮痕迹检测已经结束了,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印,血迹,或者毛发,技侦组正在对疗养院进行近一步排查,法医组正在赶过来的过程……,”一硕揉揉眉心,他虽然习惯连夜工作,但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为什么是前星探?”

“她几个月前被辞退了。”

“名牌大学毕业,高学历,绩效好,长相也是可以出道的水准,为什么被辞退了。”韩慕问道,

“行为极端疯狂,她是周洋的伯乐,和周洋亲近也很正常,可是后来,有人发现她偷窥跟踪,甚至偷拍明星未公开的日程,导致艺人险些出车祸。”

“粉丝?”

“私生饭。”安宁不屑的说道,“老大,私生饭和粉丝完全不同,粉丝的前提是在偶像公开行程中,有序的进行应援,而私生饭不择手段,无孔不入,恨不得霸占偶像的全部生活,这个吴云还是经纪人,做出来的事说不定多疯狂,啧啧啧。”

砚然打量着整间房屋,这是VIP房,工作人员可以根据需要,改变房屋的色调,甚至家具的布置,显然,周洋对黑色已经到了热爱的地步,连床单也是黑色,

“视讯组呢?监控视频看过了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视讯组组长身上,

“额……那个……前两天有暴风雪,监控里啥也没有,只有他从公司独自来到源凯酒店的沿途监控。”

也许是寒风的作用,砚然望着窗外深黑的湖面,突然幻想到有个少年满手鲜血,空洞洞的双眼望着冰凉的湖水,躯体徐徐下沉,像电影画面一样优雅安静,他逐渐感觉到巨大的水压,肺部受到了挤压,顺着透明的湖水双手乱抓,却什么也做不了,默默下沉,最后被湖底的树枝挂住,永远沉睡在那里,而湖面上,只荡起了一点点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在干什么,喂,新人,你怎么了。”一硕轻轻一推,

砚然猛的一抬头,混乱的大脑也渐渐恢复平常的镇定清晰。

她的手中被强硬的塞了一个纸杯,里面盛着满满的热水,

“谢谢。”砚然抬起头,目光相碰的前一瞬间,街边的路灯勾勒出她侧脸轮廓,明明是寒冬腊月,额头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就是我不请女外勤的原因。”一硕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这是案发现场,不是办公室,集中注意力,否则,”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女人,

“就会是我们的累赘。”

“…………”骆远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看一硕走远了,才说道,

“砚然,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

“他能有朋友吗?”

“有啊,我。”

骆远扯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容。

井岩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准备往这边走来,却被一群人拦住去路,

“你是负责案件的刑警吗?我们是保险公司的,确认一下是不是意外身亡。”

…………

说话的男人手里拿着文件夹,一动不动的盯着井岩,头发一丝不苟,手腕上价格不菲的手表分秒不差,

“你去跟我们队长对接一下吧,我只是个法医而已。”说罢,正准备独自离去,却被一个女人拉住手腕,

“先生,我看现在你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两分……钟。”女人的话戛然而止。

“把手拿开。”井岩突然压低声音,眼底深处却是绝对的肃杀和冷酷,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而且……”他的话停顿了一下,“我现在很忙。”

女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应,不自觉的放开手,井岩径直走向犯罪现场,没有留给她一个目光。

一硕和砚然互相看不顺眼,可为了结案,还是不得不配合对方,两人进门之后,才发现这是个很小屋子,地上用白色粉笔勾勒出一个身影,在黑色房间里极其显眼,中央的餐桌上有些葡萄,还有随地乱扔的衣服

一硕带着白色手套,手上拿着一个白色信封,信皮上没有落款,信封里装着笔记本纸,上面的字是用钢笔写的,

“那是最美好的年代,那是最糟糕的年代,

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

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

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

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绝望的冬天,

我们拥有面前的一切,我们面前一无所有。”

“这是《双城记》里面的一段话,”砚然看向一硕,接过遗书,那是非常娟秀的钢笔字。

警笛在鸣叫,灯光交错,人来人往,医护人员身着白色制服,在

宛若一道道白影,看不清,抓不到。

“这里只有周洋的指纹,但是没有其他证据,”

“现场重建吧,第一现场保护的不错。”韩慕斩钉截铁的说道,

和一硕回到案发现场,开始模仿凶手和被害人的当晚的动作,井岩和韩慕站在角落,安宁的身高和吴云差不多,她就扮演受害者,一硕拿着刀,模拟从背后捅她,

砚然说,“你看,凶手如果以这种姿势捅她,血迹应该是这样喷射的……”

一硕手上放了几滴水,继续挥动着手,水滴因为惯性被甩到地上。

“把水滴附近的血迹收集一下。”

“如果紫光灯能照射到血迹,也应该能查到足迹,”

“嗯。”井岩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当地的法医,开始一点一点的搜寻血迹,进行筛查。

砚然拿起床上那本圣经,在讲述约伯的那张被折起了一角,再另一侧用西语写着一排小字,

她打开自动翻译,“叮”的一声,手机里出现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