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危急间赵眉山挺身而出
四家的候选人在催促之后就迅速上路了，相比于马，赵，柳家的兴师动众，李锦绣的离开，则显得悄无声息了许多。
陈家派给李锦绣只不过是一个老的快走不动道车夫老程，按照规矩，其他三家也应该是派人单独上路，但即便是李锦绣这样大门不出的大小姐，也很清楚，三家绝对会派人跟随着各自的人选，暗中保护，但这样的待遇注定不属于李锦绣。
所以天才蒙蒙亮，李锦绣就提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出了房门。
临行前，陈廷恩破天荒地亲自送李锦绣出门，少见的排场，也让很多下人错愕，在众人的注意下，陈廷恩并没有过多地对李锦绣说什么，只是在李锦绣临上车之前，向他微微招了招手，目光中也带着少见的感情。
对此，李锦绣略显有点意外，但对于陈廷恩来说，这却少见的怜悯，他怜悯的是，李锦绣即将赴死，虽然对于李锦绣来说，她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不归路。
有那么一瞬间，陈廷恩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损阴德，但他很快打消了自己并不多的那点怜悯，因为他很清楚，比起一个家族，一个人的性命，是那么多无足轻重。
一直到车子拐弯，李锦绣透过车窗，还能看到站在门口的陈廷恩，虽然并不知道陈廷恩为什么要送自己，但李锦绣却懵懂中感到了一丝寒冷，陈廷恩少见的感性，让她并没有感受到亲切，相反，却感受到一丝威胁，想到这里，李锦绣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改一改自己之前定下的行程。
“老程！”想到这里，李锦绣喊了一嗓子车夫，后者愣了一下，连忙回头。
“老程，我们去码头！”李锦绣说了一句之后，放下帘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老程却顺从地调转车头，向码头方向走去。
李锦绣去码头，打算从水路下江西，但很显然，有这个想法的显然不止李锦绣一个人。桥头的码头边集结了一大堆人，为首的就是柳家的柳夏。
他是第一次从柳家铺子里出来，原本想着从柳家得了一些恩惠，学了一些本领就够了，但是没有想到还能有竞选会长的机遇！
原本柳是如是想他把他培养成柜上的自己人，平时打探一些掌柜们的动向，最多也不过是分一个铺子，做个甩手掌柜。
一直到现在，柳夏都觉得，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如梦似幻，是如此的不真实。
可是他回忆着之前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却又如此真实。
他依旧记得柳是如将他叫到府邸，之后的一切——柳是如先是给柳夏置办了一身新的派头，给柳夏讲了讲行商的要领，随后又虚情假意地感叹感慨柳夏如果是自己的亲侄子该有多好，如果这样，整个柳家传给柳夏，又未尝不可。
在柜上打磨了几年的柳夏又怎么不明白柳是如的意思，连忙跪地磕头，言辞恳切地与柳是如演了一出献忠心的戏码，但心里，柳夏则早就在考虑，如果他当了会长，该如何如之何。
首先，留下要给自己找个女人，找个漂亮的女人。
对，整个宁波府，最漂亮的女人。
说道漂亮女人，柳夏见过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也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如李锦绣这般水灵的少妇他还真的没见过，自从在行会里见了一面之后，李锦绣就仿佛种在他心里一样。
就在柳夏幻想着，他会不会再和这个陈家少奶奶见面的时候，后者却忽然出现在他的面的面前，突然的就仿佛一下子变出来的一样。
眼前，李锦绣正在老仆的帮助下，与船把头商谈，但让柳夏意外的是，在她周围，竟然没有一个陈家的护卫。
这也太奇怪了，这陈家的少奶奶怎的出门如此寒酸，出行只带一个随从便罢了，居然还亲力亲为的担起了所有苦力活？
柳夏有些奇怪地看向周围，在确定没有其他陈家人之后，他悄然走了过去。
柳夏想帮帮李锦绣，不为别的，只因为她长的漂亮，男人帮助女人，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虽然后续可能会萌生出一些善念或者恶念，但在这一刻，他真心想帮帮李锦绣。
看到柳夏走过俩，李锦绣依旧自己忙碌着，虽然她并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但在被陈廷恩扔出去历练的那一段时间，看到这样的眼神也见怪不怪了，对于柳夏的意图，她也不想去猜测。
看到柳夏走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个大家闺秀来到下九流才出入的码头，这样的事是前所未有的，不单是码头的苦力们，即便是在一旁的老板，车夫，而已很少看到有这样的女子出现，更遑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
大家都等着看人脑，而就在此时，一个人的喊声更如同火上浇油一样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陈家的奶奶，你人生的好，不在家里给陈廷恩那个老头子当小妾，跑出来凑什么热闹，我可听说那江西匪盗，最喜欢你这样的有妇之夫，就不怕被劫了当压寨夫人？”有人大吼道，听声音应该是赵家的某个下人。
“与其便宜了那些粗人，倒不如让我们享受享受，也好叫你个欲仙欲死，哈哈哈！”大户人家的家眷或许还拘泥着一些面子，但对于下人来说，上面的老爷，娘们，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有人起头，其他人立刻跟着起哄，声音也越发地不堪了。
在众人哄堂大笑，甚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要走过来。
李锦绣脸色爆红，又不能为自己辩解，她也害怕这些人真的对她做什么，老程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说是陈家赶车的，力气其实还不如李锦绣。虽然她知道这些人明面上调戏她，实际上也是不敢动她，只是这水路恐怕是不能走了。
一旁的柳夏看到这一幕，却忽然间停下脚步，原因无他，他作为柳家的代言人，不能也不敢趟这趟浑水。
看到留下停下脚步，其他人自然看出了柳夏的怯懦，有几个码头的船夫更是直直走到李锦绣身边对他品头论足。
李锦绣看着众人，强自忍耐着抬起头，想要询问船家，但还没等开口，船夫们却接二连三地叫嚷起来。
“小娘子，想要坐船吗？我的船好，保证不会有事，你躺着，坐着，睡着醒着都舒服。”一个船夫叫嚣着，伸手就要过来抢包袱，见此情景，老程一把拽出鞭子，用力抽了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没王法了吗？”老程一鞭子抽在船夫身上，精壮的船夫却浑然不当回事。
“王法，我们当然知道，要是没王法，这婆娘早就有了我的崽了。”一个人回答，众人哄笑。老程更是气的气喘吁吁。
眼见此景，李锦绣知道，这船，是做不成了。
“程伯，我们回去！”李锦绣说着，将包袱重新扔上车，老程喘了口气，点了点头，帮忙重新装车，两人脚步匆忙地再次向来路返回。
水路不能走，那就走山路，山路水路其实也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人多还是有保障一点，甚至在水里还更可怕一点，山里吃人，那水里难道还养人不成？
李锦绣让老程驾车掉头，径直走向了那荒莽的大山去了。
就算这样，远远地走，还能听见那些下人们的嘲弄声音在后面赶着：“美人儿别走啊，我们可不嫌弃你是个寡妇，你要是把哥哥们伺候舒服了，带你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李锦绣咬着牙强迫自己忘记这些污言秽语，话里带上了几分催促：“老程，快些走。”
在李锦绣的催促下，车子很快消失不见，而码头上，一直目送着车子离开好久，赵振廷才收回目光。
“把钱给他们吧，还有，安排人，我们也走山路。”赵振廷挥了挥手，身边的下人立刻给刚刚骚扰纠缠李锦绣的人一人发了一块光洋，收了银子钱，众人道谢着各自散去，而赵振廷也整理行李，很快驱车向李锦绣消失的方向追去。
虽然伙计们满脸疑惑，但在赵振廷三言两语的解释下，也都接受了赵大公子的安排，但之后赵振廷自己知道，他心里始终忘不掉刚刚李锦绣那一伸一曲的婉转腰身。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马明起，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对敦促着下人改弦更张，放弃走水路，也顺着山路走追来。
马明起不担心李锦绣，这样的女人，再好看，在他看也毫无意义，他在乎的是家里的生意，而生意就要有竞争者，眼前，这个竞争者就是赵振廷，只要打败了赵振廷，他就是会长的唯一人选，而赵振廷改了路线，马明起自然甘心，索性不如跟上去一起看看。
更远处，柳夏看到这一幕，也本想跟上去，但犹豫良久，最终放弃了想法。
山路崎岖，除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走，虽然老程知道路程，但不断的颠簸依然让李锦绣痛苦不堪，但想着爸爸妈妈和小弟弟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李锦绣依然咬牙坚持着。
走小路上山怕的就是山匪刁民，李锦绣财不外露，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上多少银钱，陈廷恩不想让李锦绣活着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她全身上下值钱的也就是自己的那点首饰，所以，一路上虽然颠簸，却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即便有些三三两两的查岗或者是流寇，看到老程，也大半以为这不过是老人带着女儿或是儿媳妇为回家赶路，这样的人，流寇是不会劫的，山上的山贼也多少会网开一面，毕竟，谁家没有个姐姐妹妹的。
所以，朴素的打扮和布置，却让李锦绣阴错阳差地一路平安走来。
可就在李锦绣与老程放松警惕以为可以平安走到下一个镇店的时候，丛林里忽然传来的一声惨叫却让两人同时汗毛直竖。
李锦绣拉开帘子，循声望去，看到的一幕却让她魂飞魄散，一个满脸鲜血的面孔在丛林中充满哀怨地看着他，下一秒钟，一把大刀就从对方的前胸刺出来，鲜血喷溅下，面孔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
然后，是一张狰狞的脸看向李锦绣。
看到李锦绣目睹了这一幕，那杀手立马转头看过来，一点也不含糊，举着刀就冲李锦绣冲了过来。
跑！李锦绣的喊声仿佛是从每一个汗毛孔里钻出来的一样，让她自己都震惊自己的声嘶力竭，但此时，老程的车子却陷入泥泞，怎么也赶不出来。
“程伯，车子不要了，快走！”李锦绣拉了一老程一把，老程仓皇，身子一歪，竟然滚落到草丛之中，此时杀手已经追上来，李锦绣也顾不得老程，连忙向另外的小路跑去。
山里面地形复杂，原本她还担心地形太复杂不好找路，现在她倒是无比感谢了。慌不择路，一路甩开了杀手自己也迷了路。正当李锦绣不知道往哪边走时，一只大手捂住了李锦绣的嘴，硬生生将她拖进了一处草丛里面！
李锦绣刚想出声大叫，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了，这声音的主人她记得，是赵眉山！看到是赵眉山，李锦绣整个人惊魂未定，用力挣扎了几下，一直到赵眉山捂住她的嘴巴，她才两只腿软绵绵得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软倒在赵眉山怀里。
身后，杀手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名穿着制服，举着步枪的宪兵。
看到宪兵，一旁的赵眉山迅速脱掉外衣，露出带着伤口的上半身，然后在李锦绣的注视下，从角落的包裹里换上一身长袍马褂，然后又变戏法一样掏出一顶帽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变了一个人。
李锦绣一脸懵懂，而刚刚挣扎的声音已经引来宪兵向两人藏身的地方走过来。
然后是扒拉枪栓的声音，随后，在吼叫声中，赵眉山镇定地搀扶着李锦绣从藏身地点走出来。
“你们是谁？快说，否则老子毙了你们。”一名宪兵看到两人钻出来，吓了一跳，本能地举枪后退两步，看到这一幕，赵眉山一愣，随后陪着笑弯下腰。
“军爷，我……我们是私奔的！”赵眉山陪着小心，早没了之前的器宇轩昂，身后李锦绣一脸错愕，心中感到不妥，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私奔？”为首的官兵鄙夷，目光从李锦绣的脸上划拉了几下，闪过一丝惊艳，嗤笑一声，“人长得不错，不过跑到荒山里来私奔，这事说不过去啊，到底是私奔还是私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