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密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清宗还让孙介换了茶水。
颇费唇舌，清宗才将接下来的想法告知了明石景亲，这个计划可不像当初，仅仅只是夺取龙野一城，而是兵指整个西播磨。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留下任何纸质记录，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纰漏，导致满盘皆输。
明石景亲虽然不是顶级谋将，但也聪明狐猾，尤其在算计布局这块，他也擅长，两人自然聊得投机，清宗的计划里一些未能尽善尽美的部分，明石景亲还主动给清宗作了补充修正。
当二人结束密谋，明石景亲感觉十分痛快。
虽然无法保证，事态能否按照清宗所设想那样去发展，但让明石景亲看见希望。
人最需要的就是动力。
他不认为清宗只是随口说说，而是确确实实让他感觉到，只要努力，上月城是有机会到手的，虽然这个过程还很漫长就是了。
但也足够推动他去干这件事。
“殿下，”品尝着冲泡绿茶带来的甘涩与芬芳，明石景亲向李武问道：“我可否最后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清宗咕噜咕噜喝着茶水，扯了这么久，渴死他了。
“若是拿下西播磨，后面又当如何，你可有想过夺取备前国，赶走浦上远江守，取而代之？”明石谨慎的问。
“备前国？不止吧。”清宗微微一笑，备前国才多大点地啊。
“不止吗…难道你计划染指美作、备中以及播磨国的其他领地？”
清宗笑着喝了口茶水，“明石大人，你这是打探我的野心？”
“不敢不敢，殿下误会了。”明石赔笑道。
“虽然现在说，还太早。”清宗稍微思考，说：“可我真正想要的，是结束这战国乱世，开创一个君臣丰乐，国家安康的时代。”故意皮了一下，清宗很开心，反正明石景亲也听不懂。
“啊…”
这可确实把明石景亲给吓到了，开创一个时代？
这，大逆之言啊！
“殿下，此事在这密室里说完便过了，在外切勿以此说笑，这份野心，太过庞大，我可受不了。”明石景亲暗自擦擦冷汗，你这话说的，是要当天皇，还是要当征夷大将军啊，简直吓死人。
“庞大吗…”
清宗喃喃品味着茶水的香气，关于这个问题，忽然让清宗想到了很多，经过短暂的思考，清宗放下茶盏，反问明石景亲：“明石大人，你觉得这日本之国，国土如何，幅员辽阔吗？”
“那是当然，所谓播磨、备前、美作，不过是日本国的一隅罢了。与五畿七道、六十六国的日本国全境相较，还差之甚远。”明石景亲深以为然的说着。
“是吗…”
清宗挠挠下巴，忽然想到远在东北的南部晴政，这家伙凭着努力，开拓了南部家的最大版图，并且说出‘阔如南部，从新月走到月变圆’的豪言壮语，以此来吹嘘自家领地之大。
其实南部家也没多大的地盘，造成南部晴政如此自豪的根本原因，就是土鳖，没见过世面…
“那么，明石大人，你知道在日本以西，有什么国家吗？”清宗又问道。
“由对马岛往西北，约莫二百里，便是朝鲜王国，若是从朝鲜王国往西行，便可抵达大明国。”明石景亲略为思考，好歹他也是个小城主，学过一些地理知识。
“那么，大明国继续往西呢？”
“嗯？”
明石景亲没想到清宗会继续问，他哪能知道大明国再往西是什么。
“明石大人，可曾听说过莫卧儿帝国？”清宗问道。
“呃，不曾。”明石景亲摇摇头。
“那么，奥斯曼帝国？”
“不曾。”
“波斯萨非王朝？”
“这，也不曾…”
明石景亲有些慌张了。
“那…法兰西王国，英格兰王国，挪威王国，可曾听说过？”
明石景亲哑口难言，这些国家他都未曾听说，唯一偶有风闻，在海外有个国家叫葡萄牙。
“明石大人，你可知道，这世界其实是圆的？”清宗把玩着空的茶盏，以圆润的茶盏当作地球，朝明石景亲展示着。
“不，这不可能。”明石景亲断言否决，很正常，在地球是圆的这个理论被认可之前，人们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清宗也不打算给明石景亲上地理课，只是告诉他：“明石大人，当你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探索、了解、发现、求真。你会发现，你所以为的世界，很小。你所以为庞大的日本国，不过是弹丸小地。”
“一城，一郡，一国，一荣，一衰，一生，一死。与这世界相较，都犹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此苍穹之上，此黄土之下，到底有多辽阔？即便是我，也无法想象它到底有多么的无边无际。”
“当你明白这一切，你便会豁然开朗，所谓的开创一个君臣丰乐，国家安康的时代，这样的愿望，其实很小很小。”
“或许，在不久远的未来，人类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明石景亲瞪着眼睛久久无法作声，在他看来，他的坂根城可能就是他的世界，从没设想过，自己原来那么的渺小可悲，更为曾设想，星空之上，神明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何模样。
清宗微微一笑，就喜欢你没见识的样子。
其实清宗不过是随口扯淡，纯粹是因为不愿将往后的计划继续透露给明石景亲，而随便找了些说辞。
只是说者无意，可对于听者而言，可都是跨时代、跨世界观的降维打击。
明石景亲感到一阵头疼欲裂，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一切太超前了。
清宗认为谈话到此结束，准备送客，可缓过气来的明石景亲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世界当真是圆的？”
“嗯？”
清宗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不会吧，老哥，你能理解？
“殿下，我可否推举一人到你身边，哪怕当个近习也可以。”明石景亲忽然抬头望向清宗，说着还不忘补充道：“此人也曾对我说，世界是圆的，当时我还狠狠责骂了他，现在想来…或者殿下的思想，他能理解。”
“谁？”清宗两眼放光。
“我的犬子，景盛。”
嚯，得来全不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