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中的飞鸟火锅
店主去忙活他们的料理去了，屋外雨声渐起，风吹动梧桐树的叶子，发出簌簌飒飒的响声。
连司看酒德亚纪也没有急事的样子，干脆邀请她稍微坐坐，酒德亚纪稍一迟疑后，还是答应了。
“你们最近生活还适应吗？”酒德亚纪神情关切，“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给我说哦，毕竟是我把你们招收来学院的。”
连司摇摇头，“我在这的生活过得挺好，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晚上经常听到装备部实验新武器的动静。”
酒德亚纪再度轻轻捂住嘴微笑。捂嘴笑本来应该是个做作的动作，可在她做来就刚刚好。
装备部，一个充斥着神经病、妄想症和爆炸狂的部门，以上三者并不冲突，专门负责为执行部专员们提供武器支持，擅长给一切包括通讯、应急、防护及其他装备安装上引信变成爆炸物。
这群无法无天，道德感与洗煤球的新闻部不相伯仲的高个儿地精们居住在地下人防工事里，工事外有由石墨烯、岩层与湿土和钢铁等各种材料修剪的数十米后防护墙，理论上可以抵御核弹爆炸的威力和污染。
他们把那里称为瓦特阿尔海姆，北欧神话里的侏儒之国，专门负责为诸神打造华贵强大的武器。
这些家伙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在深夜里实验新武器——绝大多数时候最后会衍变成一场爆炸，扰人清梦不说，还常常弄出点别的麻烦。
连司听芬格尔说，有一次他们实验时产生的爆炸摧毁了一只专门养殖蟾蜍的生物箱，结果那天晚上，数以万计的蟾蜍跑得到处都是，校工部事后足足处理了好几夜。整个学院在那几天变成了蟾蜍天国，据说还有吃饭吃出死蟾蜍的倒霉鬼。
总而言之，装备部就是这么个麻烦的部门。
“师姐，话说叶师兄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人。”
“我不是出来逛街的，是来买夜宵回去吃的，我们在执行部实习后闲暇时间越来越少啦。”
酒德亚纪举起手上的布袋，展示装在其中的草莓慕斯蛋糕和甜牛奶。
果然每个女孩都无法拒绝甜食，即便是看起来可以无缝衔接到妈妈身份的酒德亚纪。
“师姐吃糖。”叶俱颜突然开口，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紫皮糖放在酒德亚纪掌心里。
连司心道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这邀请硬核得跟强迫一样，但对于叶俱颜而言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进步，不愧是你啊亚纪师姐，这么快连三无少女叶俱颜都攻略了。
酒德亚纪明显也是先愣了一愣，随即道，“那我不客气尝一块好了。”
她剥开包装纸，把紫皮糖塞到嘴里，眼睛闪光，“真是很好吃的糖果！谢谢！我和叶胜开始实习后，就很少有机会一起出来逛街啦。”
连司总感觉酒德亚纪意有所指语意未尽。
又闲聊几句后，酒德亚纪轻轻鞠躬，离开了，她本来就只是路过，闲谈几句后自然要回去找叶胜。
他们会分享袋子里的草莓慕斯蛋糕和甜牛奶，也许还会谈论几句今天亚纪遇到了面试过的两人这件事。
连司和叶俱颜大眼瞪小眼，瞧着那张此刻绝美却蠢蠢的脸，连司突然就蚌埠住笑了。
看到连司笑叶俱颜也笑，那笑容说好听点是僵硬，说难听点是傻里傻气。
老板娘敏捷地将飞鸟锅端上来，回头开始煎玉子烧。
说是火锅，其实锅底更类似于鸡汤。飞鸟锅的汤头用鸡肉和海带炖制，根据各人口味不同，还能加一些牛奶或是豆浆。
此刻小铜锅里略微浑浊的汤咕噜咕噜响，铜锅架下有个小小的灶头，里面正点着酒精灯保温。
锅里煮的菜不少，主要是带皮的鸡肉、海带结、白萝卜、大葱、土豆片和奶豆腐，大多数食材漂浮在汤上，随着汤水沸腾而回旋起伏。
两人下箸如雨。
连司尤其爱吃其中的海带结和大葱。他把海带结和大葱捆在一起，蘸上店主为各地口味不同的食客准备的蒜泥香油，海带的鲜甜、香油的浓香、蒜泥与大葱的辛香完美融合，彼此互补，惹得已经吃了半桶全家桶的连司大快朵颐。
海带煮的时间刚刚好，既不软烂没嚼头，也不硬得跟石头似的，连司轻轻咀嚼海带结，浓郁鲜甜的汁液便迸射而出，在他的口腔中炸裂。
叶俱颜则猛夹鸡肉和奶豆腐，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像只屯食的仓鼠。
再度来上玉子烧的老奶奶似乎很欣慰自己的厨艺得到认可，随着玉子烧附赠了两盅热好的糯米甜酒，“小さな店の景品、ゆっくり使ってください。（小店赠品，请慢用）。”
雨声越来越响，微醺的连司和叶俱颜坐在一家悬挂着黄灯笼的木居酒屋里，大啖特啖飞鸟锅和玉子烧，饮着温热的甜酒，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喜悦。
这种天气，顾客也寥落，凉子索性在门口摆上关东煮的价目牌，上面还写着类似任君自择意思的小木牌，随即从角落里翻出一架长杆三味线来。
三味线是花梨木做的，并不名贵，木色斑驳，看样子上了年头。
虽然有不少磕磕碰碰的痕迹，琴颈还有一处被火燎黑的地方，但这架琴保养得依旧很好，反而因为那份斑驳，更增添了几分老旧的美感。
凉子先轻轻敲了敲琴身，发出沉闷的皮鼓声，然后拧动“天神”，即缠线部分，调了调音。
她用塑料拨子拨弄着弦，琴声质朴纯净，好像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候，夜深了暑气却没完全褪去，奶奶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睡，讲着古代狐仙和妖鬼的民俗故事，讲述手法简单了当，不加修饰，却意外地吸引人。
她随着琴音低吟浅唱，居然是用中文唱的一首《踏莎行》，填的词连司没听过，大概并非出自名家之手。
这个连你好谢谢的中文都不会说的店主，唱起古词来居然有声有色，别有韵味。
窗外雨声混合着琴声歌声，恍恍惚惚，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