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装糊涂忍气吞声
赣州大旅社一豪华包厢,久盛贸易商行掌门人褚世豪和日本佳友会社老板山田佳彦之间的谈判已经胶着了,双方讨价还价互不相让僵持不下。但是双方谁都心知肚明不想谈崩,谁都不想空手而归。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山田佳彦双眼望着褚世豪强装笑容,引开话题说道:“褚老板,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常言道:生意不成情义在。赣州山清水秀,美食也很合我的谓口。生意万一谈不拢我从汉口到这里就算是来玩了一趟。”褚世豪心中想道:山田佳彦是商场老手,城府很深。就是要你的货,他也会把价位压得很低很低,有时候会让你承受不了。想到这里,褚世豪说道:“山田先生,我知道先生很喜欢赣州。如果这次生意谈成了,我请你看本地最有名的传统采茶戏。”
一说到采茶戏,山田佳彦逗笑着说道:“褚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还说生意不成情义在,难道说我们之间的桐油生意谈不成就不看赣南采茶戏了?”听了山田佳彦的话,褚世豪哈哈大笑,接着说道:“应该看,应该看。不知道山田先生喜欢看的是赣南采茶戏里的那一出?”山田佳彦迷着小眼睛搜肠刮肚地思索着,他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说道:“褚老板,我喜欢赣南采茶戏里的对花歌。”“对花歌?”褚世豪虽然也是客家人,但他不是赣州本地人,对赣南采茶戏也不是十分了解。所以他嘴里还在念着“对花歌?这是那一出的?”这时轮到山田佳彦哈哈大笑了,他说道:“褚老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客家人,岂有不知道对花歌的?就是那个哥哥向妹妹求爱,唱的什么:正月里什么花儿开......”褚世豪恍然大悟说道:“山田先生,这是赣南采茶戏里的捎妹子。真没想到山田先生会喜欢这一出戏。”山田佳彦说道:“这出戏男女对唱,节奏欢畅,声调优美,以花寄情,诙谐幽默,充满激情,边歌边舞,其意其景,情意浓浓,矮脚舞的轻盈欢快和扇子舞的完美结合让剧情获得巨大成功,让人百看不厌,终身难忘。”
山田佳彦和褚世豪正在谈论赣南采茶戏的时候,山田佳彦的助手桥本像幽灵似的悄悄走了进来。桥本用日语对着山田佳彦的耳旁低声说道:“东京总部来电报,东京和欧美桐油期货都看涨。是否决定进褚老板的桐油?”听了桥本带来的消息,山田佳彦不动声息用日语说道:“桥本君,不急,不急,稳住。”褚世豪并不知道山田佳彦和桥本在说什么,便说道:“二位,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明天接着谈。今天晚上二位如肯赏光,我褚世豪做东恭请你们二位到赣州大戏院看采茶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刚刚获得桐油市场信息的山田佳彦,对如何出招已经心中有数了。他抑制住心中的喜悦说道:“褚老板,恭敬不如从命,生意要做,戏也要看嘛。”
赣州久盛贸易商行仓库。帐房褚银根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清算帐目,飞鹰甩开膀子把仓库的桐油桶重新理了一遍,有的地方还加高了一层,终于腾出了一块空地方。看着满大汗的飞鹰,褚银根说道:“飞鹰伙计你辛苦了。如果天不下雨仓库后院露天堆放几天也许能应付一下。”此时谈判的褚世豪回来了,看到飞鹰一个人整出一块场地,心里很满意。帐房褚银根说道:“老板,飞鹰他整出这块场地,后院露天堆放几天也许能救一下急。”褚世豪说道:“那批货大后天就要到,如果明天跟日本谈不成,我看还是要去租仓储。把希望寄托在老天爷身上总是靠不住的。”
帐房褚银根说道:“这样看来明天要把仓储地租好,不然的话这边日本人又不要我们的货,那边新的货又来了,那就坏事了。”褚世豪对帐房褚银根说道:“就看明天,跟日本人谈不成,你就去租货场。”飞鹰满身汗渍拿着手巾准备到江边去洗洗,褚世豪说道:“飞鹰,洗完脸到帐房褚银根那里拿点钱,马上去买四张包厢的戏票,今晚请日本人看采茶戏。有什么办法?化几个小钱先稳住日本人再说。”拿着钱飞鹰想道:买四张戏票,难道还会有我飞鹰的份?
望着飞鹰离开的背影,褚世豪对帐房褚银根说道:“这个年轻人做事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待人接物方面怎样了。”帐房褚银根习惯性地用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说道:“新手嘛,让他慢慢历练历练,早晚会成材的。”
飞鹰买来戏票回来后,褚世豪老板早已离开了商行。帐房褚银根说道:“小伙计,褚老板叫你吃过饭把戏票送到戏院去。记住早点过去,不要误事。”飞鹰说道:“你不是也要去看戏吗?何不顺路你带过去?”帐房褚银根又用手习惯性地扶了一下金丝眼镜说道:“我有夜盲症谁说我要去看戏?”飞鹰说道:“买了四张戏票,只有两位日本客商,难道会叫我这个小伙计也去看戏?”帐房褚银根叮嘱说道:“飞鹰兄弟,你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下人,褚老板就是叫你看戏,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和日本人客商坐在一起。得罪了日本人,惹恼了褚老板误了褚老板的正事你可担挡不起。”
听了帐房褚银根的话,像一盆冷水把飞鹰浇醒了,打消了飞鹰看戏的欲望,他飞鹰确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下人。他想起了夹着尾巴做人那句话,他手里捏着四张戏票早早就来到赣州大旅社。褚世豪和山田佳彦.桥本正在包厢里谈笑风生,飞鹰站在包厢外问道:“褚老板,戏票送来了,现在给你吧?”山田佳彦和桥本嗑着赣州有名的红皮瓜子,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说话,褚世豪是嗑瓜子的老手,他的嘴巴就像嗑瓜子的机器一样。但见瓜子从右边丢进嘴里.瓜子壳从左边的嘴里又吐出,嘴巴与手的配合恰到好处,从不间断。看得山田佳彦和桥本叹为观止既好奇又不可思议。飞鹰站在包厢外足足等了一分多钟,褚世豪表演完了才慢慢地问道:“戏票买好了?”“买好了。这就送过来了。”“在几号包厢?”“二号”两人一问一答后,褚世豪说道:“离开演还有段时间呢,你先到戏院二号包厢去等我们吧。”褚世豪说着又施展嗑瓜子的表演。飞鹰捏着戏票蹑手蹑脚离去了。
飞鹰手里拿着戏票一直站在包厢门外没进去。直到开场锣鼓响起来的时候,褚世豪才带着山田佳彦和桥本姗姗来到。飞鹰打开包厢门站立一边,三人有说有笑旁若无人进了包厢,飞鹰轻轻关上包厢的门靠边立着。褚世豪对飞鹰说道:“飞鹰,这里还有个位置,你还是过来坐着看吧。”飞鹰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推辞说道:“我还是站着好,端茶递水方便些。”赣南采茶戏的开场锣鼓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调起了看客的味口,接着捎妹子就上场了。捎妹子也就是山田佳彦说的对花歌,说白了就是赣南的客家情歌。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对青年男女情窦初开,以花喻意,对白歌舞,倾诉爱慕之情。戏到高潮时山田佳彦不断发出会心的微笑,可是褚世豪却高兴不起来,他紧锁着眉头,这里桐油没出手,过几天又要来一批货,仓库早已堆放不下了,再租场地存放增加开支不说,说不定还会造成资金周转困难。
沉迷于戏文的山田佳彦和桥本,并没有注意到褚世豪的脸色十分难看。当褚世豪起身说要去洗手间的时候,山田佳彦的眼光才从女主角高高耸起的胸脯上移开,褚世豪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出了包厢。从戏文中回过神的山田佳彦此时闻到包厢里有一股汗臭味,他对桥本说道:“桥本君,难道你没闻到包厢里有股十分难闻的气味?”原来飞鹰下午清理仓库累得浑身汗淋淋的,后来又接着去买戏票送戏票,来不及把身上被汗渍浸透的对襟短衫换下,那难闻的气味正是从他身上发出。桥本瞥了飞鹰一眼,用日语对山田佳彦说道:“山田君,这难闻的气味正是从那只支那猪身上发出的。”飞鹰在台湾待的时间并不短,对一般的日语还是听得懂的,听到桥本这样辱骂自已很是生气。按照飞鹰往常的脾气恨不得上去给桥本一巴掌。可是今天飞鹰他忍住了,他假装听不懂日本话,他只是向包厢门边移了移身子,离这两个日本人又远了一点。
山田佳彦也用日语对桥本说道:“桥本君,你骂他是支那猪,万一他听出来怎么办?他可是褚世豪手下的人!”桥本不以为然说道:“此人只不过是山沟里的一个土包子,我就是骂他一万遍那只支那猪他也听不懂。”接着桥本对着飞鹰大骂道:“你这只该死的支那猪,你听不懂日本语就是该死,我要把你洗净抹上波斯香油烤熟来吃掉!”飞鹰忍气吞声假装听不懂把头扭向一边。看见飞鹰无动于衷,山田佳彦才放心,他用日语悄悄对桥本说道:“桥本君,褚世豪去洗手间这么久没回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赣南采茶戏我们也看了,价格也压了,欧美和东京的桐油都看涨。再跟褚世豪玩下去也就没多大意思了,我看明天就以每吨一百二十元跟他成交吧?”桥本说道:“一百三十元是我们的底线,每吨一百二十元能成交当然好就怕褚世豪他......”就在此时,褚世豪推开包厢门进来了。山田佳彦和桥本怕泄露商机马上停止了交谈。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